<>那些上界修士,他们说,紫霄峰枉称天下剑修之圣地,紫霄峰上的八位峰主,枉担无数修士敬仰。这样的一处修炼胜地,葬剑大陆九大宗门之一,竟然找不出几个干净的人来。
他们说,自古修仙之路,从来都是荆棘遍布。每一个修士的最终目的,都是想要羽化成仙,长生永存。但真正做到了这个的,却是寥寥无几。
他们说,紫霄峰的修士,就是那些做不到,却偏偏又不甘心的人。眼看大限将至,他们不再感悟天地至理,反倒是走火入魔一般的开始胡来,竟然妄图利用巫蛊邪术,违逆天道命理的拖延自己的寿命。
他们说,如若不是这一次荧珑界的瘟疫,可能葬剑大陆的无数正派修士还不会警醒,可能紫霄峰上的八位峰主,还有不知多少同流合污的剑修,依旧会摆着他们九大宗门之首的威严模样,背地里却妄图复兴巫蛊邪术。
他们说,幸好这一切假设都不存在。葬剑大陆上,紫霄峰已经被八大宗门围剿,就在上个月,已经在那个修仙大世界,永永远远的被除名,不复存在。
他们说,天下人都知道,巫蛊之术着实太残忍阴毒,那一条条的蛊虫,根本就是由无辜的人命堆积而成。数年前荧珑界瘟疫蔓延,这个小世界的惨况,已经足够证明巫蛊之术这种邪恶的术法,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间。
他们说,紫霄峰既然作为葬剑大陆九大宗门之首,就自然是应该以永永远远的消灭杜绝这种术法为己任。结果没想到,他们不仅仅是没有杜绝,反而是想着要复兴这种术法。紫霄峰之上,八位峰主,还有无数弟子,都在练习这种邪术。紫霄峰哪里还是紫霄峰,如今已然变成了一处邪山魔窟。
他们说,紫霄峰上,无辜之人自然是有,正统修士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巫蛊邪术有关系的人。虽然葬剑大陆八大宗门尽数去围剿紫霄峰,但难保还是有漏网之鱼逃脱,有的说不定就会避到这些小世界来。
那些上界修士,他们说,让荧珑界所有百姓和修士都注意着,如果碰到紫霄峰的余孽,能杀则杀,没能力杀的,也要去通知有能力的人。抓住一个紫霄峰的剑修,可是大功一件。
那些匆匆来去的上界修士还说了很多,不过,如今的葬剑大陆,估计已经是翻了天了。可紫霄峰覆灭这样的消息,在荧珑界,说实话也就是听着震撼些而已,对人们生活的影响,根本就没有当初易家的覆灭那样严重。
人们尽管说的兴致盎然,啧啧有声,却也都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而已。东山府的弟子们也是如此,唏嘘一番之后,有的心里甚至都在想着,如果运气好能抓住一个紫霄峰的剑修的话,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好处。
宝儿之前还想着把这些大事给易清通知一下,后来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等到易清修炼结束了,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上界的一个大宗门覆灭,这的确算是几千年都碰不上的大事了。可他们是荧珑界的人,不是葬剑大陆的人,说不定这辈子都去不了上界,管那什么宗门覆灭不覆灭!
可是,别人懒得管,最多就是叹一声,易清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的。时间差不多了,她修炼了小一个月,宝贝用掉了一半,正在欣喜于自己的进步时,离开屋子就听到宝儿跟她说这些事情,当时就感觉一道霹雳炸在了身边。
易清对紫霄峰根本就没怎么注意,管它是紫霄峰还是红霄峰,与她都没什么关系。她在意的是这样大的一个宗门覆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巫蛊之术!
想起几年前被带走的洪夫子,被拆除的紫瑞院,想起山下的瘟疫,想起处理那一场瘟疫的那几个上界修士,看着宝儿和傅长桓一人一句的,用一种似乎是在说哪个很有名气的明台弟子的八卦的语气说着这些让她脑袋嗡嗡响的事情,易清只觉得脑中真的像进了蜜蜂一样的一团乱,心里面也空落落的,有一种虚得发慌的感觉。
莫名其妙的,她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张脸——当时她在灵随院的花池,水里面突然冒出来了一只水鬼!
就是他的那一张脸!隔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再想起来,易清竟然连那张脸上的眉毛一根一根在朝着什么方向长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的那只水鬼,就是一个养蛊的器皿,他在东山府上出现。那个时候,紫瑞院洪夫子的儿子正在东山府,据说那可是紫霄峰的一位小天才。
如果照着那些上界修士的话来说,也是说得通的。在紫霄峰上抓人养蛊,未免有些不安全,带到这些小世界来,隐秘性就要高很多。
但这只能解释的清楚一件事情,易清还有很多点疑惑。比如,到底是谁在影响她的记忆?这种可以让紫霄峰完全覆灭的东西跑了出来,偏偏还被她给看见了,为什么她没死?她有那么特殊吗?足以让养出了那只水鬼的人放她一马?或者说是那天晚上有人帮了她,顺便影响了她的记忆?
就算是除开这一点不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她遇见了水鬼的那片花池中,没过多久就死了小夏夫子的伴兽。那只大白鸟为什么会死在那里?还有……一说起这两位夏夫子,易清就忍不住的皱眉,她真的自觉得是个非常小非常小的人物,可为什么会有人一而再的影响她的记忆?
她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在大夏夫子死前,她曾经遇到过他。她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小夏夫子因为要调查他师兄的死,曾经直接找过她。
她已经知道这些,可不管她有多努力,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遇到大夏夫子的时候,说了些什么,看到了些什么。小夏夫子来找她问话的时候,又问了些什么。
易清知道,她忘了,被人引导着忘了。为了记住她的忘记,她当时在自己装订好之后,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写上几页的日记本上,写了一个“息”字。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写那么个字,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写。后来她明白了,她也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把她忘掉的这些东西再次回忆起来,把迷雾里的东西看清楚……如果有机会的话。
别人的未来,不管是灰暗还是辉煌,多少总是能够看清楚一点的。她如今却是连再往前一步的地方都看不到,总是觉得背心凉凉的,在自己的身后,似乎总是有些什么在盯着她。
听宝儿说过了葬剑大陆上的大事,易清还是瘫着一张脸,瞧着跟往日里没有什么两样——她从来都是不怎么爱搭理这些跟她无关的事的,宝儿和傅长桓都很习惯,易三郎却默默的看了易清很久。
他发现了,易清不是不惊讶,但在惊讶之后的沉默,总是令他觉得有些不对。那并不是冷漠,并不是不在意,易清的双眼,有短短刹时间的放空,这一点很不正常。
她刚才……在想什么?
还不等易三郎猜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感受到两束目光钉子一样的戳在他脸上。抬头看去,那眼光的主人已经察觉到自己实在太不加掩饰,所以低下了头,跟宝儿问起了争排名的比试的时间。
易三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刚才的所有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了——他真的是给易家卖命太长时间了,想事情想的脑子都坏了。碰到一点点不妥,自己就先琢磨个没完。琢磨别人,琢磨对手也就算了,怎么还是连身边人也不放过?
他以前只是个半筑基,许多年没有灵动,虽然是易家的公子,但他接触的人,身份也都是不虚的。那些人对他,虽然不曾表现出来,但也到底是轻视的。如今,他着实不想跟那些凑上前来讨好的弟子多交往,和易家人自然见到都是尴尬,最后竟然也就只剩下这鸣幽阁,是他真心愿意来坐一坐的。
他没有对易清生出恶感的理由,说实话他对这丫头有些怜惜,而既然还想要这么一个亲生妹妹,他首先自己就要改变一下。
易清,大约是不喜欢别人琢磨她的。被别人看透想法,是一件十分难堪,又令人恐慌加愤怒的事情。
紫霄峰的事情,就算是足够让葬剑大陆翻个个儿,跟荧珑界也没有什么关系,在鸣幽阁之中,自然更加掀不起什么涟漪。宝儿跟傅长桓说过,见易清着实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便也就不再提了,转而说起了很快就要开始的争排名的比试。
易清也跟着他们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反正那些上界修士已经走了,左右她现在还活着,不管有多少疑点,不管眼前的迷雾到底有多重,至少她现在还能活着迈步,那就先走着吧!
争排名的比试很快就要开始了,宝儿他们三人来鸣幽阁,除了是要陪易清一起过去之外,自然是也有正事做。
动身前往评选场地之前,易清依旧是什么都不带,走的潇潇洒洒,看起来没有半分心理压力。宝儿他们三个倒是紧张了,也带了易清应该带的东西。
易三郎把一个剑盒递给易清,示意她打开来看看。易清掀开盖子,就见里面一把宝剑,剑身光亮如秋水流转,静静地躺在长盒子里,散发着隐隐的寒气。
“师姐,虽然说擂台上有兵器架,但争排名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谁身上都带着自己的兵器。身手好固然重要,但有一把好的兵刃,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对呀对呀!小姐,这也是易三哥的一番心意,天知道他是打哪里弄来这样一把剑的……”
有傅长桓的存在,宝儿本来就被易清教的不再像一个淑女,现在在他们面前更加是看不出一点点从前的样子了,被傅长桓逼得话多的要死。两个人一人几句,很是有种七嘴八舌的效果,劝易清收下这宝剑。
盒子里的当然是好东西,看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宝剑乃君子之物,她这种人,对兵器其实并不是很需要。如果非得要一种,还是匕首最好。只是……
“多谢。”瞧了眼从来话少,只喜欢跟她一样默默的坐在一旁,看傅长桓和宝儿说话的易三郎,这会儿正看着她,易清还是没有拒绝,收下了这份礼物……当然她会还回去的。
见易清没有拒绝,虽然心里很清楚她在想什么,易三郎还是笑了笑。看着易清拿起剑来略略一比划,便将其合入剑鞘,佩在腰间之后,几个人一起离开了鸣幽阁。
路上所遇到的弟子,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在讨论紫霄峰的事情。好歹有了些心理准备,易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几个人一路走到了评选的场地。
这块地方还是人满为患,明台弟子争排名的比试,观众是很多的。尤其今年,易清也要来参加的消息传出去了之后,跑来看她这个废物被打脸,和被她这个废物打脸的弟子简直数不胜数。
有一位夫子在这里坐镇,保证抽签的公平性和应对一些突发事故,比如说两个弟子打急眼了,拿着刀就直接要往对方心口捅了这样的情况。
但在易清看来,夫子在没在都没关系。毕竟,夫子虽然厉害,却也是害怕出了灵通修士的家族的。偶尔卖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切还是要看实力,只要她的实力够强,只要别被没规矩的群殴,她怎么都是能够赢的。
擂台都是有编号的,抽到同样编号的两个弟子,就是一组对手。易清随手拿起了一块青木牌,看了眼上面的编号,便直接走向对应的擂台。很快,她的对手,也姗姗而至。倒是让易清有一点点意外的,第一个对手是位熟人,依旧是欠着她一个小小的救命之恩的人——文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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