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从从容容的任由那几个弟子打量,直到他们确定了她又回到东山府的这个事情之后,才看着他们领走了宝儿。
“宝儿师妹,你的真名是什么?一会儿去了院务堂,要录弟子簿,可是得要真名的……”
同行的一位师姐仗着性别相同,迅速地跟宝儿熟络了起来。他们虽说之前都与宝儿不认识,但那不过是因为当初宝儿只是个小小的奴婢而已。现在她修炼了,而且还灵动了,那她就是有结交的价值的。认识一下,熟悉一下,以后有什么难处,互相帮个忙,日子就好过。
宝儿也是懂事会说话的,并不给这位师姐的热情泼冷水,一张略显羞涩的笑脸,惹得同行的两个男弟子不时的偷偷看。
“多谢师姐提醒,师妹的真名……”宝儿略微恍惚了一下,想起了她有几十年不曾被提起过,她自己其实都真的快要忘掉的姓氏。
“师妹是姓苏的,当初娘亲起的名字是婉,小名才是宝儿。后来,师妹进了大凉皇宫,身为奴婢,自然是不好被谁叫起来都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大名,那时候人人便都叫师妹宝儿了。过去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师姐今日提起,师妹怕是都要忘记自己的真名叫什么了。”
“哦……”宝儿轻描淡写的说起她小小年纪离家,进入大凉皇宫的事情,惹得她身边的师姐一脸心疼和怜悯。
当然,热脸没有贴上冷屁股,同样贴上的也是热脸,那女弟子心里是很高兴的。估计等她和宝儿一起走到院务堂,她们就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
看宝儿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那些过往,那女弟子自然不会讨人嫌的多说什么,而是注意到了宝儿的真名:“苏婉,伯母还真的是会取名字呢!若是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师妹的话,怕还就是这个婉字了,温柔婉约……”
“师姐可莫要笑话人了……”宝儿可是个非常谦虚的人。
“哪里是笑话?师妹……”
两个姑娘家这样从原先一个吹捧,一个谦虚,到后头互相吹捧对方,就这么走到院务堂之后,果然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听对方叫她还用师妹这个虽说也没毛病,但却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性的称呼,快到院务堂的时候,宝儿挽着她新朋友的手,道:“……师妹的大名,着实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别扭。师姐称呼师妹的话,还是跟大家一起叫宝儿吧。这样不是显得亲切?”
“好好好!那……宝儿?”
“哎!”
“……你这小名起的,让我叫起来怎么感觉在叫家里五六岁的小妹妹似的……”
两个姑娘说笑着互通了姓名,进了院务堂之后,几个一路上偷偷瞄着宝儿的“背景板”,十分有礼貌地跟宝儿告辞。
在这种并非开年收新弟子的时间,灵随院再收一个新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麻烦,就录个名字,就可以了。
主要还是因为宝儿的实力够,已经灵动的弟子,而且还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弟子,哪个教院都愿意要!
收个新弟子的流程其实很简单,没必要他们好几个弟子一起忙活,之所以会一起跑到鸣幽阁去,主要还是想看看易清。
现在,流言终于证实了,他们还着急想出去说一说呢!既然两个姑娘家相处的这么好,那就让那女弟子去录名字好了。
那几个男弟子急急忙忙离开到底是去做什么,宝儿心里也大约有数。但她还是很有规矩的挨个叫了一声师兄,将那几个男弟子送走之后,才跟着她身边的师姐走掉。
“……宝儿是什么时候半筑基的呀?”还是跟二十多年前易清上山的时候差不多,问的问题也还就是这些。
“那其实也没有多久。小姐下山之前的半年,师妹还没有炼体成功呢!”
“什么?”那女弟子惊讶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又问了一遍,“你说你是在易清下山的那段时间才到半筑基的。”
“是啊。怎么了?”
“什么叫怎么了?那你下山之后,是什么时候灵动的?”话说完了,那女弟子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易清下山也没有多久,几年功夫而已,就算是宝儿今天才灵动的,那也已经是很不错的苗子了。半筑基之后,灵动这么快,如果拂尘速度也可以,夫子知道的话,可是要收徒的。
之前还以为最多就是结识一个充其量是长得比较美的女修士,还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没想到这宝儿居然如此令人惊喜,她还以为她早就半筑基了呢!
“师妹下山之后很快就灵动了呀!”宝儿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心里却很清楚她说的这些话会给眼前这个女弟子的心中造成多大的冲击。
但就要这样才最好!她不会拜入哪个教院,即便是有夫子真的愿意收她,她也要再拖几年,至少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给易清带去更多的口水。
可不给易清找麻烦,不代表她要蹉跎几年光阴。修炼还是要抓紧的,她表现出来的天赋越好,所获得的资源就越多。易清从前把她的修炼资源都给了她用,如今,她也总要还一点给她。
很快到底是多快?脑袋比嘴巴更快一点,闪现出了估计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的答案之后,录名字的那个女弟子把弟子簿往旁边一丢,问起了一些不相干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灵动的?”
“师姐莫要笑话我,师妹自己想一想也觉得荒诞。在灵动之前,师妹自己没有任何的预感。就是跟往常一样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灵动了。”
那女弟子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哪有这么奇葩的灵动方式?这么轻松就可以吗?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当初灵动的时候,想了多少的办法,费了多大的劲,结果人家睡一觉就可以?
觉得心好累之余,那女弟子又十分兴奋。她已经是九清,如今能一眼看穿宝儿的修为,几年过去,拂尘在这个阶段的话,那速度其实是不慢的。如果宝儿能将这样的拂尘速度保持下去,夫子绝对会愿意收她的。
虽然说并不是夫子的弟子全部都能去纳灵秘境,踏上前往上界的路,可纳灵秘境里的师兄师姐,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是夫子的弟子。剩下那一个,是夫子也没看透的例外。
跟一个夫子的弟子,以后很可能会去纳灵秘境的弟子,以后很可能会光辉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弟子交好,别说什么大家真的姐妹情深了,人家从指头缝里露出点给她,都够她享用的了。
想到这里,那女弟子看向宝儿的眼光,更加的热情和温和。突然想到一点不对,她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你怎么在灵动了之后,不赶紧回东山府修炼呢?还待在山下做什么?”
对呀对呀!她还忘记了这一点!宝儿是在山下灵动的,还是在山下拂尘的。在山下都有这样的拂尘速度,来到东山府,她拂尘只会更快,没有变慢的道理!
天哪!这个宝儿,该不会真的不得了吧?
那个女弟子兴奋的想着,直到听到宝儿的回答之后,她才表示自己惊呆了——“灵动又不代表什么?再说了,师姐可是不知道的,师妹在灵动之后拂尘,速度刚开始慢的……真的是让师妹心灰。那个时候,师妹其实是没想修炼的,就想跟小姐在荧珑界到处走一走……”
我的天!不仅是在山下灵动,在山下拂尘,而且还没有用功,根本就没有那个希望……她想打人!
好像宝儿是她的女儿一样,那女弟子极度的恨铁不成钢:“哎呀!你个傻姑娘!灵动了当然是要来东山府呀,还待在山下做什么?你又不……”想了想易清到底算是宝儿的主子,而且听宝儿的语气,好像她们关系还不错。那女弟子最后还是没拿易清来说事,话头一转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你的拂尘速度不要慢下来的话,就凭你那么快的灵动,可是能入了夫子的眼的。灵动了之后,你不赶紧回到东山府好好修炼,争取拜入夫子门下,居然还在山下乱逛……你呀你呀!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宝儿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只是笑道:“师姐不要逗宝儿了。夫子要是能看得上我,怕是夫子的弟子要满天飞了。再说……”
再说就是真的夫子能看得上她,她也总要去注意一下易清啊!
完全没兴趣去听宝儿“再说”后面是什么,那女弟子白了宝儿一眼:“我哪里是在逗你了?”
说完,那女弟子又一下严肃起来,“宝儿,我跟你说,现在你回到山上了,你就好好修炼,尽你最大的努力。过两个月,咱们看你拂尘的进度。”
“如果你真的是个修仙的材料,师姐可以把你的事情跟别人说一说。师姐还是认得几个夫子门下的弟子的,跟他们说说你,如果他们也觉得你不错,跟夫子提上两句的话,拜入夫子门下,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不会吧?夫子的弟子有那么好做?”宝儿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相信师姐的话,回去好好修炼,不要偷懒。只要你真的好,夫子哪里有不愿意收的道理?”
“我给你推荐几本书,你去看一看。记得,是修炼累了,再去看书,千万不要本末倒置。夫子前两天才开过课,下一次估计还得过些日子。但课堂上讲什么,夫子都说了。你看过那几本书,有什么疑惑,到时候在课堂上问出来就好。”
“夫子到底是结丹修士,在修炼上的经验,比咱们可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你不懂的一些问题,夫子一讲,便透透彻彻。”
那女弟子巴拉巴拉的说着,说到兴起的时候,索性站了起来准备拉着宝儿去修书院走一走。宝儿看着这对她比对自己还操心的师姐,觉得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力气放到别人的身上,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多用一点心?同时她也无奈,赶忙拉住了那女弟子,指了指桌子上的弟子簿道。
“师姐,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但是,宝儿还不是灵随院的弟子呢!”
“嗨,瞧我。”那女弟子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坐下来,认真的把宝儿的名字录进了弟子簿。
“宝儿是打算住在哪儿呢?可惜师姐住的那片地方人已经满了,要不然的话,还真想把你的住处划到那里去。”
“多谢师姐。只是,师妹打算住到幽园,好歹能和小姐做个伴。”
“啊?幽园?”那女弟子有些不敢相信,住在那鬼地方,宝儿就不怕拂尘的速度受影响?那幽园着实是有些诡异的,阴森森的。这宝儿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有的时候却也这样实诚。她天赋这么好,可千万别被她那废物主子给连累了呀!
那女弟子发愁,劝了宝儿很多句,见实在劝不动,就无奈的找了人给她安排了住处,然后带着她前往修书院。
那女弟子的人缘很好,宝儿去到修书院,自然是又认识了不少跟那女弟子较好的师兄师姐。知道了宝儿的修为之后,大家对她都很是热情。
宝儿快觉得自己的脸要笑僵的时候,终于是能从修书院脱身了。带着好几本书,她走到了回幽园的路上。
修书院从来都是东山府中人最密集的地方,而幽园,恐怕是东山府中住人的区域之内,最为寂静的几个地方之一了吧。
从喧闹走入安静,四处无人的小路上,宝儿呼出了一口气,眼睛和头脑都渐渐清醒。
到了幽园,明明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居所,但宝儿还是习惯性地回到了鸣幽阁。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小楼,想着楼里话少,表情少,整个连动作都少的女子,宝儿突然笑了笑。
屋中的那个女子,曾经不知看过多少人的笑脸,不知受过多少人的追捧,但她如今,在这屋中静坐,永远都是独自一人,再不会有什么人来看她,即便有,也是那些来看笑话的人。
因为那些人的热情和笑容迷失自己,那她,才是最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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