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他的洋洋得意,李毅心中就憋屈多了。
何捷远口中的“大嫂”两字,刺的他心里凉飕飕的;青竹那个未呼出“小”的下一字,更让他如坐针垫,恨不得一同跟了何捷远过去,快刀斩乱麻,来个痛苦!
青竹把茶水端了回来,打算离开时,又忍不住问道:“公子,您是初次见到我家公子?”
李毅望了他一眼,道:“我与他,如你这般年纪时,便已见过数面!”
青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带着一脸神神秘秘的贼笑,退出客厅。
忘了问他,他家少夫人的名字!李毅有些苦恼的想道。
转念又道:忘记就忘记罢,反正马上就能见到她的人了!倘若真是她,又能怎样,她是自愿嫁人,我还能抢亲不成?抢了,她心不在我这里,我,又能如何?
这般想着想着,心中愈加觉得凄切起来。
他长吁一口气,心道:“李毅啊,李毅!你怎地变得如此懦弱,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何须这般悲悲戚戚,拖泥带水?她若是真心想嫁,你便放手祝愿,若是被人被迫,有半分不情愿,你便带她离开!”
心里打定主意,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且说,小阳本已约好做妆容的姑姑,去试新妆,结果莫名其妙的睡着了,一觉到了天色昏暗。
得知是何捷远搞得鬼后,她火冒三丈!
何捷远一只脚还未踏进房门,就被人一把抓住衣襟,拖了进去!
接着,门外的小丫鬟们,便听到内室传来“乒里乓啷”的撞击声,夹杂着自家公子的求饶声。
“哎呀,明日便是大婚了,公子若被打破了相,夫人怪罪下来,可咋办?”一个小丫鬟焦急道。
“怕什么!反正是公子心甘情愿挨着的,他若不想,少夫人根本伤不到他!天塌下来,还有公子顶着呢!”另一个不以为然道。
“这倒是!再说我猜,夫人站在少夫人这边的几率更大一些!”
“可不是,夫人最喜欢少夫人了,每次见到少夫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我们往后啊,想要日子过得舒坦,就得意志力坚定,站在少夫人那边,准没错的!”一个看起来最机灵的小丫鬟道。
其他几人,连连点头称是。
她们达成共识后,止住交谈,如同战士一般,昂首挺胸笔直地站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对房中的暴力声响,充耳不闻。
且说,小阳最近因婚事的逼近,确实有些烦躁不安。
但,她手中彩鞭,并未如丫鬟们想的那样,摔在她们公子身上,鞭尾擦着何捷远的身体,落在房中摆着的靶面和武器架上!
彩鞭抽过空气的冷冽爆破声,击在铁器上的“啪啪”的响声,把立在旁边的何捷远,听的心惊胆战。
“以后还敢不敢,不声不响地瞒着我,做坏事?”睡饱之后,小阳的精神头明显更饱满了。
“不敢了。”何捷远如同小媳妇一般,乖乖认错。
“不许嬉皮笑脸!”小阳冷哼道。
何捷远冲她讨好的笑了笑,把她按在铜镜前的锦凳上做好:“阳儿,你休息一下,换上会客的衣衫,我带你去见一人。”
“又见哪个表亲戚?”小阳撇撇嘴。
“见了,你就知道了!”何捷远微微一笑,笑意并不达眼底。
小阳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何捷远已喊丫鬟们,捧着洗漱的用具进来。
“我在外室等你!”他说道。
不多时,小阳便在丫鬟们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何捷远看着明媚动人的未婚妻,眼睛一亮,继而隐约有些没有安全感。
“走吧!”小阳扯着衣摆上的细纱,蹙眉道。
她还是不太习惯,穿这种繁琐的衣裙。
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毅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乱了节奏。
门外人轻轻跨了进来。
李毅抬眼望去,不禁大惊道:“郭二小姐!”
小阳看清室内的人时,亦惊愕道:“定王!”
忽而,她的身体一怔,眼睛绕着整间厢房转了一圈,见那人不在,心下松了一口气,又隐约有些失落。
何捷远立在门外,没有跟着进来,他听到二人对对方的称呼,不觉已放心了大半。
“殿下,你怎么来了?”小阳在异乡见到故人,只觉亲切感倍增,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本王,是来庆祝你和捷远大婚的!”李毅心情复杂道。
新娘子不是小果,却是小阳,他心定了一些,但想起自己的好兄弟柳韩,总归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谢谢你这么有心!”小阳在他的对面坐下。
她与李毅之前,总共加起来也没讲过几句话,这次倒是毫无隔阂,如同老朋友一般畅谈起来。
李毅旁敲侧击,问了些她的近况,又似不经意般,说了些柳府自她走后,发生的变故。
小阳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她只叹了句:“造化弄人,希望他能尽快遇见此生良人!”
便不肯再谈柳韩的事情,李毅替兄弟惋惜,但也知多说无益。
小阳是真心实意打算嫁于何捷远,别说是他,就算是柳韩身在这里,恐怕也无可奈何吧!
倘若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一心待嫁的是小果——
只是想想,李毅便已心如刀绞,之前的那番男子汉理论早已轰然倒塌,他还在胆战心惊的想着,就听小阳说道。
“不知殿下能否告之,我姐姐是得了什么病,突然暴毙?”
她话题跨越性太大,李毅不禁一愣,抬头便看见一双不知何时红了的眸子,里面汪汪一片泪海。
洪炎太后暴毙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这种大事,何捷远自然不敢瞒着郭氏父女。
郭京听到大女儿离世的消息,登时昏厥了过去,直到现在还因伤心过度,忧郁于心,卧在榻上养病。
小阳听闻后亦是悲恸不已,血脉亲情就是这样神奇,兴许你的至亲好端端活在世上,你会忽略她,甚至于觉得她如同虚设。
若有一天,她真的离开,再也见不得,你才恍然明白自己竟是如此的看重她!
小阳与小果就是最好的例子,得知姐姐仙逝,她的悲伤不比郭京少分毫,那种自内心深处发出的哀痛,让她一度痛不欲生!
离开洪炎国前,没有进宫见姐姐一面,更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见郭氏父女日益消瘦,郭京更是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何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是打心底喜欢小阳父女,便与何捷远商量,尽快举办婚礼,也给这爷俩注入些新的生机。
随着婚事的逼近,小阳果然渐渐走出了阴影。
何府上下一片喜庆,就连郭京也不再垂泪叹息。
两个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绝不能因失去大女儿的悲恸,影响到婚礼的喜气,坏了小女儿此生的幸福。
何捷远本来躲在门后,偷偷听着二人的谈话,听见小阳不再留恋柳韩,心下正沾沾自喜。
待到她又提起亡姐的事情,怕她再悲痛过度,急忙闪进客厅。
洪炎太后故去的事情,是李毅一手策划的,为的是还小果一个清白的身份,可,他似乎忘了顾及她的亲人们的感受。
李毅看着这双长得与她有七分相似的眼眸,一阵心虚,他正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就见躲在门外偷听的那人,慌忙地奔了进来。
“阳儿,莫要再提这事!爹爹身体刚好了一些,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了,若要他看见你这样子,又得难过了!”何捷远在小阳面前站定,急促说道。
小阳闻言,叹息一声,默默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一下眼睛,果然不再追问。
李毅倒是惊讶道:“难道,郭老也在这里?”
他恍然记得石头确实说过,郭京被人救走,却没细说救走他的人中,有他的女儿郭小阳。
小阳点头道:“我们离开洪炎的前几日,在街上遇见了他。”
她大致说了一遍当日的情形,李毅结合后来石头所说的事情,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毅略一思索,对何捷远道:“何兄,能否借处密室一用?”
何捷远隐约猜到,李毅定是有关于洪炎太后的秘事要说,连忙道:“贤弟,请随我这边走。”
“郭二小姐,一起吧!”李毅道。
小阳亦心中了然,起身随在他们身后,往后院行去。
何捷远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的院子,推门进入一间装饰的极其雅致的房间。
他对李毅笑道:“这里是愚兄的棋室,为避免外界打扰,这间屋子请高人用特殊材质的设计的。贤弟请放心,在这里面,外面的声音穿不进来,里面的声音穿不出去!”
李毅仔细打量了一番,果见房中构造独特,四处设有大小不一的圆形气孔,不知作何用途。
“请坐!”何捷远伸手作邀请状,说道。
李毅收回目光,在棋盘旁的软垫上坐下,斟酌了一下语言,避过一些宫廷秘事,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你说,我姐姐她还活着?”小阳两眼发亮盯着他,惊喜相加道。
李毅点头道:“暴毙的是洪炎太后,你姐姐只是换了个身份,流落到了民间!实不相瞒,我这次正是为寻她而来?”
“你来这里寻她?她此时在这附近吗?”小阳激动道。
李毅叹道:“消息有误,算算时间路程,她也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