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喏!只是……只是禀告阿郎知晓,某那脑袋瓜子一向较为鲁钝,远远不及二郎君与秦三,尤其是读书习字的时候最不灵光,某只怕……”
“秦东,你怕的这些作甚,我兄弟三人曾多次与尔等讲起过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典故,只要尔等秉持一颗持之以恒的恒心,付出远超出他人的心血,阿郎以为尔等定能实现心中的志向。”
“再者尔参加的乃是武举的考试,又不是进士与明经诸科的科考,只需认真学习兵书、兵法、军策、军论的典籍学识即可,小子你且把心放宽,兵法军策上面的学问你多多巴结巴结那白衣三郎便可,呵呵。”
“喏!嘿嘿,某谨遵阿郎吩咐便是,嘿嘿,那小子便依着阿郎的吩咐多多巴结三郎数坛美酒……”
训诫完了这三只或观之油滑精灵或貌似憨直鲁钝的猢狲,秦肃含笑环视着那等已是听得聚精会神的军头,殷殷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陆五、陈奇与胡杰等人的身上。
“秦某之所以如此对待家人子侄,正是不想就此放纵了他们,误了自家的学业前程乃是小事,若是在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惹下了祸端,更会给秦家带来滔天的灾祸,此事需及早着手防微杜渐才好。”
“而于列位壮士,秦某这一路行来经过二十余日的探查,已是颇为清楚你等的为人禀性,实话讲来,秦某自是非常欢喜你等这些率性洒脱的性情中人。”
“秦某乃是尚书省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虽不愿自家的家人子侄接受门荫特权的前程,然秦某既已居于朝堂高位,自也负有为朝廷社稷举贤荐能的职责担当,诸位壮士如若觉得秦某的为人品行尚属值得信任托付之人,依秦某之愚见何不如就此留在这东都洛阳城中?”
“你等中人还有意留在军伍的,秦某自会向兵部郎中递出调职行文,编入南衙禁军左右武卫戍守东都洛阳,无意去那南衙禁军的秦某也可向兵部行文,编入洛州的折冲上府即可,无意留在军伍之中的,秦某亦可行文至洛州刺史衙门,即可脱了军籍补入衙署六曹之中,不知列位壮士觉得意下如何?”
在座的众位军头就算是白日做梦也未曾敢如此梦想,只是一次宛如游玩嬉戏般好吃好喝一路好行的护卫差遣,他等竟然能有机会留在这物华天宝璀璨绚烂的东都洛阳城,就连差遣职分也能编入京畿之地的南衙禁军、折冲上府与刺史衙门。
直娘贼!直娘贼的!!
入他先人!……
某等这不是在白日做梦吧?……
唉哟!哟哟!……疼!疼!贼厮鸟的自家掐自家的皮肉还真他娘的疼咧!
如此看来这一切皆不是在白日做梦,秦公方才所言更是句句为真!
还未自那莫名临身的惊喜中清醒过来的壮汉们,至今依然沉浸在宛如梦境一般的甘甜美味之中,而那些已然回味过个中滋味的明白人,无一不是双目炯炯热血沸腾,鼻翼两侧不自觉间微微颤动,呼吸与心跳的速度明显开始加快,还未曾得以痛饮美酒的脸上已是一片彤红。
见此情景,心中窃笑的秦肃不动声色间捋着长须趁热打铁地言道:“自太原府启程之前秦某已命三郎与他东都洛阳的朋友书信一封,且遣人送来了足量的钱财绢帛,拜托三郎故友在秦某府邸的附近坊市购置一些居所宅院,若是你等愿意留在这东都洛阳,秦某自会以一处居所相赠,虽是普通的民居院落却也足以遮风避雨居家生计。”
“哇!……哗!……怎地如何?!
甚的?!秦公还要赠与某等洛阳城中的院落?
老天爷爷哟!难道说这便是某等为国为民戍边杀敌上天赐予某等的功德?……”
“燕老四,你个球囊的饭袋无事在那边上瞎咧咧个甚的?闭上你的鸟嘴认真仔细听从秦公的吩咐与嘱托!”
“你等壮士之中尚未娶妻成婚且已有意中之人的,秦某自会允他将中意女子一并接来成亲,且奉上一份成亲之礼聊表庆贺,至今仍是孑然一身光棍一个的浪荡子,到了东都洛阳之后,秦某自会让府中的女眷多多留意左右坊市良善人家的适龄女子,为你们保媒说亲奉礼祝贺,只是你等之中可莫要有那行事乖张之人,明明已是娶妻成婚,却还想要瞒哄秦某不知内情借机出了原配另行再娶,嘿嘿!若是真有那等灭绝天良之恶行,可休要怪秦某绝情断义翻脸不认人,秦某必将那宵小之徒送交官府一律痛责六十棍棒,而后革除职位逐回原籍永不叙用!”
心花怒放的众人明知秦公这是在玩笑调侃着一众弟兄,然为了秦公想要谋求的诙谐欢闹气氛,哄笑连连声中已是有那胆大之人竞相呼应纷纷呼喝声起。
“哈哈哈!……秦公且请安心,某等弟兄在一个锅灶里搅马勺搅了那么些年,哪个不知道哪个的根底究竟能有几分?莫说某等兄弟里面没有那样的球囊……啊呸呸!没有那样的鸟……呃!嗯!那样的混账东西!就算是真有那等不知羞耻的混账玩意,自也用不着脏了官府的院落,兄弟们自会为那厮奉上一顿折骨断筋的免费拳脚,而后一刀斩去那混账玩意的烦恼根,直接送入内廷做个宦官公公,哈哈哈……”
“如此这般甚好……不过秦某并非强人所愿之人,今日所说之事至此为止,且等宴饮过后你等回去歇息之时思虑周全了明日再与三郎知晓便可。”
“哦!还有一件事情秦某需要告诫你等,秦某为人处世本着一颗公心绝计不敢以公谋私,你等若是留在这东都洛阳,无论身在军伍还是谋职于洛州刺史府衙,职位与品级都不会有所升迁,日后的前程全凭你等各自的手段本事,品行品评上良者自会遵从朝廷的制度提拔升迁,品评中等者你等即要留意自身的品行反省处之,若有那品评下品者,莫说是尔等的上官要依律开革了尔等,即使尔等的上官顾全秦某的脸面而压下了此事不作处置,秦某若是知晓了此事也定会亲自行书于尔等的上官,将品行不端者一律开革出府,触犯了刑律更要秉公惩处绝不姑息!”
“喏!某等谨遵秦公之命……”
大事已了心情舒畅的秦肃捋着长须微笑着走向主位的食案,将要近前之时忽而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来再次环视着众人开口问道:“哦!秦某忽而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你等之中可否有那胸怀大志,想要以自己的真实本领参加武举考试以此博取远大前程之人?若是有秦某与三郎自会……”
纷纷起身恭送秦公的赳赳武夫全然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这群夯货先是互相之间大眼瞪着小眼,小眼之中转着圈圈,而后则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齐刷刷地看向了秦公,似乎听到了普天之下最为艰难晦涩最难以让人置信的言辞一般。
武举?还考试?秦公所说这些都是些甚的东西?!
若是单论骑术、箭法、角力、负重、摔跤、槊棒刀剑链子锤铁骨多这些武功技艺之类的比拼,某等虽不敢说是兵器技艺样样精通,至不济也应该算是烂熟于胸,整日里在草原戈壁上呼啸纵驰全然操练的都是此等玩意,就连那睡梦之中某等时不时也能耍上个一套两套。
若要说到那武举考试,某等这些勉强方能辨认出自家姓名的厮杀粗汉,也就只能在一旁听人说说跟着众人乐呵乐呵算了!
看着那一张张犹如白日撞了鬼似的神情,秦肃愣怔了片刻随即恍然顿悟,他一面用手轻抚着纱罗幞头软巾一面苦笑着言道:“呵呵!呵呵,罢了罢了!看来秦某是把简单之事想得过于复杂了,对牛……呵呵,问道于盲问道于盲呀!哈哈哈……”
“三郎,快些拉动响铃让闫超等人重新上一桌席面,眼见着这些美味已是凉了,呵呵,莫要说这些兼人之量的厮杀汉了,就连我这一贯对宴饮餐食不甚上心之人,此刻也已是有些饥火烧肠喽!”
“哈哈哈,大兄!有道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您是心有所思必然要仔细谋划这些琐碎之事,却要三郎无聊地坐在这里,只能一杯接一杯饮着此等俱已快要凉透了的茶汤,真真是毫无一点意思可言呐!”
与自家大兄说笑逗趣间,稳坐于食案之后的白衣秦三郎颇为洒意地挥手屈指轻轻反弹,右手食指精准地弹在身后随风舞动的麻绳之上,须臾之间便听得楼下隐约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铛声响。
楼梯口处很快便传来了众人噔噔噔疾步上楼的声响。
闫超亲率着酒楼的一众仆役,提着一只只硕大的漆红食盒,如流水般穿梭于三楼的厅堂之中,撤下食案上已然凉了的美味,重新布上了与之前全然相同的席面。
闫超与酒楼的账房一人提着一只食盒,快步来到秦肃与三郎的食案前,两人熟练地打开食盒,亲手奉上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精美菜肴。
闫超微微抖动的白胖笑脸上已是咧出了一道道靓丽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