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凝渊沿路前行,此时日渐高涨,道路也越发宽阔,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耳听得前方声音喧哗,拓跋凝渊抬头看去,见人头攒动,心道这或许便是齐小娟原本要去的集市。
这集市的面积颇大,拓跋凝渊走在其中,一时间竟觉得头晕目弦,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其实倒也怨不得他,无论换做谁自幼幽居深山,突然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恐怕也都会大感窘迫,甚至于整个人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
拓跋凝渊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甚至于鸡鸭牲畜在笼子里所发出的叫声,都在他的耳边响着,更何况自己的鼻尖还被一种说不出香臭,道不明浓淡的味道包裹住了。那是水果,蔬菜,甚至是泥土,羽毛混合在一起时所散发出的味道,这味道甚至使拓跋凝渊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连着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拓跋凝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当他觉得那暧昧的味道不再明显,周围的声音也变开始得柔和之后,他的目光也随之闪亮了起来。
说到底拓跋凝渊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这正是喜爱绚烂的年纪,眼见得道路两侧这琳琅满目的摊位摆设,又怎能不好奇心动?当下兜兜转转,没过一会便乐于其中,即是方才生死之战的余悸都被他忘掉不少。
“风车咯!”
“冰糖葫芦喂!”
这一路上,拓跋凝渊已至少被三样东西吸引住目光,可与此同时,暗处中也有不少的目光被他所吸引。
要知道,无论是大户千金,还是小家碧玉,大凡姑娘家,都是不会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的,可唯独有一种人是例外,那便是媒婆。
别看这个职业似是仅凭着天花乱坠的吹嘘,要想精通,除了口才,还要有足够刁钻的眼力,若是眼力不够,则变成了乱点鸳鸯谱,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乐于去给人保媒,却只闹出一堆笑话的原因。
“他大娘,你看那个小伙子可面生。”路旁两个大娘看着拓跋凝渊,其中一个下巴上长了黑痣的大娘对着另一个大娘说道。
“可不,看这后生模样真俊,也不知有没有相好的,但……“那个大娘揉了揉自己眼睛,”李家大娘,我可能眼神不好,你帮我看看,我怎么看着这后生眼睛颜色不一样,一个红一个蓝呢?”
“哎,怎么可能呢,一个人眼睛还能出两个颜色?”李家大娘那手中的手帕一甩,回答道。“定是你平日里针线活做多了,眼睛都花了。”
“还不是我家那口子……”
这一连串的对话,拓跋凝渊自是无法听到,他现在正准备掏钱去买一个刚刚出炉,被烤的金黄的烧饼尝尝。
倒也非是拓跋凝渊贪吃,实在是自今日清晨开始,一路上他便水米未进,其间又多次消耗真元。如今内息虽早已平复,但体力消耗着实颇大,方才赶路之时尚还可以忍受,但如今见得食物,便只觉腹中饥饿,咕咕作响。
“店家,这烧饼怎么卖?”拓跋凝渊问道。
“一文钱两个,刚出炉,小心烫。”小贩一边回答,一边将两个烧饼放在一张油纸中包好。
“那好,我便买两个。”拓跋凝渊正欲掏钱,却闻自己身后马蹄声急促,随后便是一连串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见是两匹枣红颜色的马正自道路中间飞奔过来,在当前那匹马的马背上还坐着一名同样穿着红衣劲装的女子,纵坐骑已是全力奔驰,她似是还嫌速度不够,不断的用手中马鞭抽打着。
这个位置原本是条宽阔的道路,莫说是一匹马,便是一架由八匹马拉的马车也可畅行无阻,但现在由于集市的缘故,各式各样的摊位将这条路占去了十之七八,其中一个卖花瓶的小贩更是灵光一现将自己的摊位摆到了道路中间,这就导致剩下来的位置别说骑马,就连走路都需要格外小心,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踩到另一个人的脚。
如今这两匹骏马狂奔不歇,行人倒可躲避,可瓷器并没有长腿,这一下可苦了它们,一刹那间七零八落,不知被毁坏了多少。
拓跋凝渊皱起眉头,心道这两人怎的如此骄横,当下也随着行人移步到道路两侧,可在一阵推搡之后,他扭头一看,一个孩童却被行人挤到了道路中央。
那孩子似是已被吓的呆了,布满泪痕的脸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奔马,手中的糖葫芦滑落在了地上,沾得满是尘埃。
眼见坐下奔马便要踏过孩童的身体,可奔马上的女子竟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勒缰停止的意思,拓跋凝渊见状,赶忙扔下烧饼,大喝一声!
“停!”
一声停,拓跋凝渊猛然跃出,用自己的身形挡住孩童,两旁行人无不惊呼。
“这人疯了!送死吗这不是?”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拓跋凝渊竟是不闪不避,待奔马近前,便以双手按住马头。
要知奔马的冲击之力何止千斤,肉躯怎可抵御?可拓跋凝渊非但毫发无损,反而还借着这一撞之力将孩童安稳送出。
这一下移力之法用的巧妙,行人们竟是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那匹枣红色的奔马头一低,竟是陡然停下,再不前行,甚至连带着马背上的女子都是差点跌落下去,而那个孩童却是飘然落在了几米之外,面上还带着那副惊恐的表情。
“呼。”拓跋凝渊见那孩童脱险,便松了口气,不料马背上的女子却是传来一声娇喝。
“哪里来的乡巴佬,敢拦我的路!”
言罢,女子扬起手中马鞭便对着拓跋凝渊抽了过去。
拓跋凝渊本就恼她毁坏物品,又险些伤及人命,是方才若非自己出手,那小孩此时定已命丧于其马蹄之下。可如今这女子非但未有悔意,反倒对自己动手,当下心头火起,右手伸手一抓,便将那马鞭抓在手里。
“你怎的如此狠毒!”拓跋凝渊掌中运劲,那马鞭顿时寸寸断裂。
“啊!”
马鞭断裂,余劲不减,红衣女子只觉眼前一股劲力逼面而来,胸口好似被一柄重锤击中,顿感沉闷难当。
“师妹!”
就在女子抵御不住拓跋凝渊雄浑内劲,即将跌下马来之时,一只手掌却抵在了她的背上,女子感到一阵暖流传入体内,胸口滞郁顿时减轻不少。
“怎的如此不小心,难不成是天气热,中暑了吗?”在女子身后,那只手掌的主人说道。
此人头上薄纱轻冠,身着青衣公子衫,足下一双金丝云履,眉目含笑,嘴角微扬,似若浊世公子,不沾俗流,拓跋凝渊见其面若温玉,目光内敛,心知其内功修为比起方才女子要高上太多。
“师兄……”
见此人出手,女子眼前一亮,便要让此人教训拓跋凝渊,可刚要开口,便觉胸口真气翻腾,方知自己所受之伤,竟是比预想还要严重,当下只得静心调息,不再言语。
“这位兄台。”
见师妹情形稳定,那人翻身下马,来到拓跋凝渊跟前,拓跋凝渊心生戒备,暗自运元。
“不知如何称呼?”那人却毫不在意,反而是对着拓跋凝渊友善一笑,拱手问道。
“嗯?”拓跋凝渊见此人态度,心下疑惑,回答道。“顾未名。”
拓跋凝渊见如今情势不明,而之前又听闻拓跋姓氏恐有祸端,当下便说了一个假名应付。
“哦,原来是顾兄。”那人对着拓跋凝渊笑道,似是没注意到拓跋凝渊所用乃是假名,“方才师妹无理,在下代她道歉,还望阁下海涵。”
见来人彬彬有礼,拓跋凝渊竟是一时无言,只听那人接着说道。
“在下冯清,乃是金凤门门下弟子,见阁下面生,想来不是本地人吧?”
“与你何干?”拓跋凝渊恼这两人先前嚣张,可来人之态度自己又不好动手,举步便欲离开。
“阁下留步。”冯清见拓跋凝渊欲走,便上前拦住了拓跋凝渊去路。
“你要如何?”拓跋凝渊见冯清阻拦,沉声问道。
“阁下切莫误会,我只是见阁下武功高强,可似是对此路不甚了解。”冯清似是怕拓跋凝渊误会,偏过半个身子让开道路,说道,“我金凤门门主素来喜爱青年才俊,若见得阁下必定欢喜。”
“他之欢喜,与我何干?”拓跋凝渊举足欲走,与此同时那名红衣女子也站了起来。
“师兄你!”
她耳听得自己师兄竟对伤害自己之人如此客气,一双杏眼就像是要瞪出来一般。
“观阁下似是远道赶路,想来必有要事,但此地道路复杂,若不熟悉道路,恐怕将误了行程。“冯清似是没看到女子的神情,依旧对着拓跋凝渊说道。“,纵因方才之事引得阁下弃嫌我师妹二人,也可在蔽门内稍作休息,待我为阁下准备路观图,权当是为今日不愉快赔罪。”
“嗯。”
拓跋凝渊想了想,心道此人所说亦不无道理,这一路道路复杂,若是只靠自己确有诸多不便,更何况若他们真有心向害,凭自己如今修为,也足以应对。
“那便有劳了。”拓跋凝渊说道,“请带路。”
“多谢少侠,请稍等。”冯清对着拓跋凝渊拱手道,随后将两匹马牵过,面向自己师妹,对着她做了一个手势。
“师妹,快与顾兄赔个不是。”冯清说道。
说来也怪,一见这个手势,那女子眼神中的愤怒竟是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与残忍。
“是。”那女子真的走了过去,对着拓跋凝渊鞠了一躬,“小女子不懂事,还望阁下海涵。”
“嗯。”由于方才两匹马挡住了拓跋凝渊的视线,他并未看到冯清的手势,也没看到这女子的表情,此刻只是答应了一声,便未说其他。
“既然如此,顾兄请随我来。”
冯清说罢,便在前方带路,拓跋凝渊随后跟上,此时他还不知,这一去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