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神鬼杀(下)
安锋吹着口哨举起了手枪,枪口慢慢移动着,指着厕所右侧的隔段。
没有人知道,透过厕所的隔段,透过厕所的外墙,透过院落中为婚礼舞蹈以及观看舞蹈的人群,婚礼小院所在的院墙,安锋的视感觉已经清晰地看到对面的马路。
这时,这对当先的皮卡车上,司机与乘客还在竭力的驱散人群,好在看热闹的小孩们也很自觉,他们不约而同的向路边闪避,于是,大多数人涌进婚礼小院,让出路面让车队通行。
阿拉伯肚皮舞娘还在场中舞蹈着,这位肚皮舞娘非常火爆,她像旋风一般从庭院的这一头舞蹈到另一段,每位男性宾客都享受到了她的媚眼与飞吻。当她再度掠过庭院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大街上静静驶过的三辆车。
前两辆车是黑色奔驰,第三辆是银灰色玛莎拉蒂,这辆车后面还坠了一辆路虎越野,四辆车静静地穿过街道,遇到横穿马路的人群没有鸣喇叭,只是停在那里等待行人离开。
院中的公用厕所设置在四方小院拐角处,它位于二楼。安锋虽然坐在马桶上,但已经稍稍有了居高临下的射击角度,他的视感觉继续延伸,进入玛莎拉蒂车内,看到车后座坐了一名肥胖的阿拉伯人,这位阿拉伯人穿着西装,叼着一根雪茄,正在俯身开大空调的通风口。
就是现在,安锋的视感觉快回拉,从涌涌的人头,从不断移动的身影当中寻找一条射击缝隙寻找一条子弹通道。两秒钟的间隙内,子弹通道出现了,安锋屏住了呼吸,以至于口哨声稍稍中断,但他在扣动扳机的时候,用力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这声口哨竭尽所能的用尽肺活量,口哨音起先是不断地拔高,等到最高处开始婉转百折的出连续的颤音,仿佛百鸟欢呼,仿佛群莺飞舞……
这个时候,玛莎拉蒂车内的胖子抱怨了一句,他终于够着了空调通风口,稍加调整吹风方向后,他的身子重重的向座位移动,闭起眼睛享受车里的宁静——在他抱怨的声音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颗子弹无声无息的破开车体,钻入他的太阳穴内。
这颗子弹似乎忽视了物质作用力,它毫不受阻挡的从胖子另一侧太阳穴穿出,接下来它再度穿透了汽车另一侧车壁。如果当时时间终止在汽车被击中的那一刻,如果当时从安锋的手里一束激光,这束激光会笔直的穿透厕所的隔板,穿透厕所的墙壁,而后越过庭院内涌动的人头,穿透庭院临街的墙壁,再穿过汽车的车身,从另一侧飞出……
然而时间不能终止,车队继续移动着,婚礼所在的庭院,人们不时走动着,彼此交谈,彼此相互自我介绍,还有人不停地上前祝贺新郎新娘,于是,透过安锋留在厕所隔段与墙壁上的射击孔,你只能看到院子乱糟糟的人影……当然,如果穿透这几个洞眼还能看到院中情景的话。
车队里坐的那位胖子,其实不是安锋的刺杀目标,他是刺杀目标的“外联人”,安锋的刺杀目标比较深居简出,他讨厌现代化,房间里没有装电话没有互联网,认识的人只有数年的交往,才容许对方进入自己的隐居地,所以目前刺杀目标隐藏在何处,情报机关并没有确切的信息。
情报机关仅知道,刺杀目标那庞大的金钱帝国,是通过几位忠心耿耿的职业经理人维持的,刺杀目标并不于涉公司的日常经营,他像苦行僧一样,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修行。
然而这位被刺杀目标并不是完全离世别居只注重自己道德修养的高尚人士,他需要为几架民航客机的被劫持负责,他的资金支持了自杀炸弹腰带的研究。目前,这位刺杀目标正在四处寻找核弹或者脏弹,有消息声称,刺杀目标的一名手下已经前往乌克兰,据说他们在乌克兰买到一枚前苏联遗失的核弹。
如何阻止乌克兰的买卖行动那是别的小组的事情,安锋的任务是阻止交易的资金供给,这个任务有点意外,确切的说它是违法的,一旦行动曝光,没有任何人敢庇护他。
安锋已经在开罗待了一周,在这一周内,貌似他带着拉维耶满开罗闲逛,但实际上他的行动始终围绕着刺杀目标的几个外联人员转悠,他一直在等待外联人员与刺杀目标的联络,但他始终没等到。
而另一方面,据说“乌克兰行动”已经进入最后关头,刺杀目标已经跟疑似交易人接触,于是,芮恩再三催促安锋必须抓紧口袋,切断交易者的资金供给……但安锋的刺杀目标迟迟没露面,没有人知道他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
所以安锋只能进行打草惊蛇了。
这次刺杀行动是一次打草惊蛇行动,安锋这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敌方迟迟没有露出破绽,他只好用这种粗暴手段惊动对方。反正任务的目的是阻止资金链传递,消灭其中一位重要的会计总监,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而车里的胖子就是那位刺杀目标愿意接见,并托付以重任的财务管理人员。
这时候小院的音乐还在继续,但声音已经减弱,旁边隔段撒尿的人口哨声停顿了一下,安锋的射击虽然听不到枪声,但木板镶起来的厕所隔段还是抖动了一下。
旁边撒尿的人已经喝得醉醺醺,安锋接下来的口哨声让对方以为刚才的动静是安锋准备跟他斗口哨,于是这位撒尿人也直起了腰,他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先是深深地吸气,腹部鼓胀起来,而后这人眯起了眼睛,舌尖一顶上颚,同样吹出了一声悠长而逐步拔高的口哨音。
这里的口哨音已经吸引了走廊内准备撒尿,或者站在走廊居高临下欣赏舞蹈的男人,他们聚集在厕所周围,有些人还把头伸进厕所里,竖起大拇指,憋着气为吹口哨者鼓劲。
嘹亮尖利的口哨声中,安锋快的拆解着射击手枪,绑在左右大腿上的扁形盒子恢复了原状,安锋将射击手枪插回枪袋内,然后他套上阿拉伯长袍,将射击留下的底火托扔进马桶里,拧开马桶龙头,水声哗哗的冲走了子弹底火托
点燃一支烟以便驱走淡淡的火药味,这时隔壁的撒尿男已经有点声嘶力竭,口哨音变得后继乏力,安锋拍了拍自己的阿拉伯长袍,感觉不到异常,他吸了口气,准备再度吹口哨。
这种阿拉伯长袍是专为隐藏武器设计的,美军在伊拉克的时候,曾从妇女的长袍里搜出了三只火箭筒,而这位妇女表面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长袍飘飘的,一派潇洒气氛。
三只火箭筒都能放下,两支小手枪自然不成问题,所以长袍外看不出藏东西的痕迹,安锋等到隔壁的人嘴里再也吹不出口哨音,他嘬起嘴唇,口哨接上了对方的尾音……
好吧,这种比赛口哨的争斗实在乏味,实在毫无趣味,双方你来我往进行了几个回合,撒尿男用尽了全身力气,几乎快要瘫倒,安锋笑盈盈的推开了厕所隔段,走到洗手池边平静的洗手,围观的男人们愣了一下,立刻热烈的鼓掌欢迎安锋的胜利。
两人的口哨声谁强谁弱这有点难以评价,但一位男人已经累趴下了,安锋还能活蹦乱跳,脸不红心不跳的走出来洗手,谁高谁下众人一目了然。
接下来自然是例行的祝贺,以及彼此的拉拢感情,这没有什么好叙述的,但安锋因为这场胜利从而被附近居民接纳,这是肯定的,附近的几个阿拉伯男人端着酸奶,端着各色饮料,以安锋为中心聊着阿拉伯家常,聊着黎巴嫩科威特等地的景色,或者聊聊自家小铺自家孩子。
一刻钟后,以皮卡车为的车队已经行进到尼罗河码头,这是一处私家码头,短短的栈桥尽处停泊着一艘中型渔船,船上守着两个人,皮卡车上的保镖跳下去与船主交谈几句,过来敲敲车窗,招呼自家会计师下车。
第一次敲击车窗车内没有动静,保镖手里加重了力气敲了第二次,但马上他停止了敲击的动作,招呼自己的伙伴:“拿个手电来。”
这时候,皮卡车上跳下的人都或远或近围成半个圈子,簇拥在另外两辆车周围,他们的戒备工作让路人不敢靠近这处私家码头,听到保镖头目的招呼声,路虎车上跳下一名保镖,他手里拿着一盏野外探照灯,快跑到玛莎拉蒂车跟前,保镖头目拧亮探照灯,照了一下车身。
车前门与车后门之间的立柱上,怎么出现了一个圆洞?这圆洞口还很光滑
保镖头目用探照灯光照亮圆洞口,他调整着灯光入射角度,马上他察觉了车内壁出现的洞,透过这个洞,两个洞口连接成一线,保镖头目恐惧的看到了车里……
这次,保镖头目敲窗的工具换上了枪柄,他猛烈的用手枪枪柄敲击车窗,压低了嗓门,严肃的催促道:“马哈德先生,你还好吗,快把门打开。”
连续喊了几声门里没有动静,保镖头目立刻招呼一位手持半自动步枪的同伴:“把车窗砸开。”
这是辆防弹汽车,车身后部是全封闭的,只能由里面人打开,外面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车窗捣碎,然后他们看见胖子马哈德静静地斜躺在汽车后座上,他脸上的表情很安详,仿佛陷入了沉睡,而汽车后座上没有一滴血。
保镖头目悄悄松了口气,没有流血这说明马哈德先生转念一想,保镖头目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不对,刚才那么剧烈的撞击窗户声,马哈德先生都没有苏醒,看来……
保镖头目举着手电筒扑入车内,他摇了摇马哈德先生,依然没有摇醒马哈德,他用手电筒仔细检查马哈德的身体,然后他看到了左右太阳穴的贯穿伤口
不对劲,这一切不对劲。
子弹穿过马哈德的脑壳,脑组织与体内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没有一点溢出,伤口很光滑,没有烧灼的痕迹,也没有流血,如果不是清晰的洞口,保镖头目会觉得马哈德并没有受伤,事情一切还保持正常。
用什么样的武器可以射穿车体,穿透马哈德坚硬的脑壳…接下来,保镖头目在车门另一侧现了贯穿口,这说明弹头已经飞出车外,落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嘶——”保镖头目深深地抽了口冷气,是反坦克重型狙击枪射出来的子弹吗,唯有这种重狙有力量贯穿防弹汽车坚硬的外壳,但这种武器非常庞大,携带起来很麻烦。
保镖头目脑海中快回忆着沿途经过的地方,不,这并不是重点,车队沿途在老城区行进,老城区全是五百年前,甚至数千年前建立的石头房屋,基本上是二层小楼,没有太高的制高点,而这时,几乎所有的楼顶都站满了夜晚纳凉的老百姓,此刻不可能找到一片没人的地点,架设他长大而笨重的重型狙击枪。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马哈德先生坐在车里,对方怎么能在车外看清车里的马哈德,看清马哈德所在的位置,然后准确瞄准,击中车内的马哈德?
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一台大型的红外线夜视仪,这台红外线夜视仪需要的能量很巨大,大约需要一辆电瓶车来为仪器供电,沿途似乎没有停放在路边的车辆,沿途都是单行道,都是狭窄的小巷子,路边不可能有停车的位置。
车身上的弹孔很小,这不是重型狙击枪射出的子弹。
重型狙击枪嘛,有时候称之为重型狙击炮更为合适,因为为了让弹头获得足够的动能,重狙的子弹设计的很胖大,粗粗一看,跟军舰上的快机关炮体积差不多,所以你把它称之为炮弹也不为过。
重狙的子弹能量充沛,击打在坦克身上,造成的是金属撕裂伤,它贯穿坦克车身后,常常造成车内金属碎片四处飞舞,而金属断裂也会出巨大的响动,陪同的人不会毫无所觉。
保镖头目叫住玛莎拉蒂的司机,对方此时已经惊呆了,坐在隔音玻璃前的司机拼命回忆沿途的情景……嗯,遇见了一头横穿马路的驴、几头骆驼、几个回家的妇女、一场婚礼、路边下国际象棋的棋摊……
不,沿途没有任何异常。
皮卡车后箱的保镖们也在拼命回忆,他们同样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车子一直在走,虽然沿途的交通状况不好,车一直提不高,但车子一直处于移动当中,没有过多的停顿,他们是开路者,嘴里出的驱赶声有时比汽车引擎还大,他们没听到身后的汽车出任何异常的声音。
路虎车上的保镖也在会议,玛莎拉蒂车就在他们前方,他们没看到车身冒出子弹头撞击的火花,黑夜里,这样的火花会很显眼,但保镖们誓没见到过
吉普车上的保镖始终有人盯着身后的车,他们同样没见到任何异常……
一番询问下来,保镖头目惊悚了,他想了想,立刻示意周围的保镖离他远一点,在不远处布置警戒线,而他则悄悄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九响,保镖头目几乎失去耐心了,电话这才被人接起,一个不紧不慢的嗓音开口问:“哪位找我?”
保镖头目赶紧低声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而后迅补充:“有人告诉我,紧急情况下可以拨打这个电话,现在出现了紧急情况。”
电话那头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十五秒钟过后,保镖头目几乎以为对方挂上了电话,电话那头才重新响起声音,刚才那个不紧不慢的嗓音平静地问:“你负责马哈德的安全,是吧?”
保镖头目明白刚才的沉寂是对方过去查阅资料了,他赶紧用力点头,并一叠声的复述着自己的职位与经历,而后压低嗓门,快地汇报说:“马哈德先生遇刺了,就在刚才,嗯,据此大约四十五分钟的样子,不对,也许有一个小时”
电话里的声音不耐烦的质问:“到底什么时间,说确切点。”
保镖头目咽了口唾沫,耐心的解释:“按照行程,我们今天要把马哈德先生送到游艇上,就在刚才,大约四十分钟前,我们的车队抵达了码头,然而马哈德先生没有下车,我敲击车窗没有得到回应,然后我现了车身上的弹孔…
我用了半个小时砸开车窗,进去检查后,我现马哈德先生已经遇刺,子弹穿透了车身,穿透了马哈德脑壳,弹头从另一侧飞出,车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两侧的弹孔。
是的,马哈德先生没有流血,那枚子弹仿佛冻住了马哈德先生的脑壳,弹孔外的皮肤很光滑,依然保持着皮肤弹性……我无法解释这个现象,这场刺杀很诡异,是的,诡异,以我多年的军事知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