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白鸦寺内,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与往日不同的是,佛家最为注重清规戒律,往日这个时间里,白鸦寺的众僧人已然入睡,如今,这暗寂的寺庙内,却是多了几分人气。不时见小沙弥来回走动,回廊转角屋檐之下,也是挂着几盏灯笼,照亮了前边的小院子。
禅房门外,两个灰衣武僧站的笔直,不动如山,手持戒棍严守以待,他们看到楚云裳的时候,这才轻轻点头,打声招呼。
楚云裳点头回应,推门入内。
清净的禅房内,龙纹鼎炉里燃烧着宁神静心的檀香,烟雾缭绕,檀香香雾随着空气的流动在房间里缓缓飘荡,那香味之中,又是夹杂着几乎不可嗅闻的血腥之气以及一抹说不出的怪异的金属之香。
楚云裳嗅的那香味,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的朝躺在床榻上的墨染尘看去,墨染尘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纱衣,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一脸平静之色,虽然无琅国师说已无生命危险,但是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厉害,无一丝的血色,薄如一张未经写画过的白纸,清晰可见毛细血管缓缓流动,他的呼吸也是极为轻微,不知道是处于昏迷之中,还是沉睡了过去。
伺候在一旁的小沙弥见着楚云裳进来,恭敬的双手合十打了声招呼,放轻脚步走开,生怕惊扰了墨染尘。
“辛苦小师傅了。”楚云裳感谢说道。
“不辛苦的。”
小沙弥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放在床头的一碗药水,示意了一下,轻轻的将门关上,离开了。
楚云裳看了看那碗药,又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墨染尘,轻声叹了口气,慢慢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离的越近,那股诡异的金属香气就是变得越来越浓郁,好似墨染尘身上开出了一朵花,那香气,正是从这朵花散发出来的一般。
这香气楚云裳之前从未闻过,虽然好闻,却总是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这香气,好生奇怪。”眉头微皱,楚云裳喃喃自语的说道。
香气既然是从墨染尘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墨染尘的身上。
可是以前,也和墨染尘有接触过,并没有闻到这种怪异的香气啊,这是怎么回事?
楚云裳不得要领,仔细观察了好一阵,见得墨染尘肩膀之处,白色的纱布的包裹之下,有着一团乌黑的血迹溢出来。
那血迹呈现出黯淡的金属颜色,其表面,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金属光芒。
“嗯?”
楚云裳手指轻轻的抹了上去,在那污血之处停留片刻,她慢慢的收回手指,放到鼻旁轻轻一嗅,果然,那不同寻常的金属异香,是从墨染尘的血液里散发出来的。
寻常人的血迹都是呈现出腥臭之气,但是墨染尘的血迹之中,腥臭之气却是极淡,反而那怪异的金属之香,却是浓郁的放不开,那香气,似是要将这房间里面浓郁的檀香盖过去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厄毒之体的体质吗?”
楚云裳虽然听说过关于厄毒之体的传说,却从未见过,这还是第一次,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索了一会,还是不得要领,又是担心自己打扰了墨染尘的休息,也就慢慢起身,走出房间。
……
墨染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境黑白,那黑压压的天空,似是要从天际倒悬垂下一般,压的他呼吸不过来。
身体极为困倦,那冰冷的刀光剑影不停的在眼前晃动,杀气逼人,可那无边的杀机之中,一个穿着浅蓝色宫装的女人,一路袅袅婷婷行来,女人的眼睛又长又媚,眯着眼睛的时候,给人一种极深的狐媚的诱惑。
他,便是看着那双眼睛,于这黑白之中,忘却了周身的一切,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看着,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双眼睛,始终没办法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
明明那个女人越走越近了,近到他可以近距离的触摸到她,可就是无法看清楚那张脸,好似那张脸上蒙着一层面纱,遮住了美丽,或者,丑陋。
陡然,肩膀上刺痛传来,这痛,让他心神一凛,梦境无声无息之间破碎,天地恢复清明,而女人,也是鸿音杳杳,消失不见,似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是梦吗?楚云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为什么,我会看不透你?”
心底,轻声一叹,于沉睡之中的墨染尘,猛然睁开了双眼,张嘴便叫出了那个他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名字——楚云裳!
一声过后,静寂的禅房内,似是还有余声缠绕,久久不绝。
那余声回荡到墨染尘的耳朵里,让他心神陡然大震,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惦记着这个女人?
清醒了吗?好像还没有?
脑海里的画面,一直停留在月亮山繁密的山林之处,分明记得,关键时刻,她忽然出现,以他从未见过的一面,挺身而出,力退强敌,救了他一命。而她自己也是溅了一身的血,不知是否受伤。
这个笨蛋女人,难道不知道在那种时刻,寻找救兵才是关键吗,怎么可以让自己陷入和他一样的危险之中。
真是,死了也活该的。
可是为何,会有一种温暖的感动呢?
是感动吗?
墨染尘不确定,也分不清。
禅房内很安静,檀香袅袅,静心凝神,一阵乱七八糟的思绪之后,墨染尘的眼睛彻底睁开。
肩膀上的疼痛感依旧,却已经没有大碍,他径直坐起来,习惯性的四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陌生的房间,呼吸间,嗅着床头似乎还残留的淡淡香气,那香气不同于檀香,是楚云裳身上的香气。
他之所以能够分辨出来,是因为皇宫御花园那一吻所留下来的后遗症。
这香气很好闻,但是墨染尘所想的,却还有其他的事情,她,去哪里了?
一直贴身服侍的小沙弥听到房间内的动静,立即推门小跑了进来,见墨染尘已经醒了,赶紧微笑说道:“王爷,你醒了啊。”声音轻快而活泼。
墨染尘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我是在哪里?”
“王爷您不记得了吗?这里是白鸦寺。”小沙弥恭敬的回道。
“白鸦寺?”墨染尘听的这三个字,轻声吐出一口浊气,明白自己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小沙弥见他怔怔呆呆的样子,以为他还没完全清醒,又是好心说道:“住持说过,王爷醒了就把药喝了,住持还说,良药苦口,王爷一定要喝。”
说着,小沙弥端起放在床头的药碗递给墨染尘。
墨染尘没有接,淡淡的摇了摇头:“放下吧,我不喝。”
此时,心头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他记起曾经从墨飞哪里听过,楚云裳有说他是药罐子的事情,这下,肯定是更加证实了这个说法吧。
想法很是荒谬,但是楚云裳的身影在脑海里却是渐渐的清晰立体起来,眉头皱起,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可有见到楚……王妃?”
小沙弥似是有些惧怕墨染尘,见墨染尘不喝药也不敢多劝,老老实实的将药碗放下,低声说道:“王妃刚刚还在的,出门不久,要不我去请王妃过来吧?”
“不用了。”墨染尘摆手打断,不经意间触动了肩膀上的伤口,轻声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小沙弥点了点头,好心说道:“王爷,戌时已过,夜晚风凉,王爷还是多休息一下吧,也有利于伤口的复合。”
说完,小沙弥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开。
楚云裳刚离开不久,离的不远,很快就被小沙弥追上,小沙弥赶紧上前将墨染尘醒来的消息说了说,楚云裳心下一喜,立即返回禅房。
一进门,见着墨染尘视线远远的瞟来,楚云裳又是一阵后悔,心说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啊,好似真的和墨染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的,她这个所谓的宁王妃,完完全全是披羊头卖狗肉而已,没必要如此尽心尽力吧。
只是既然进来了,也不好就这么退下去,只得慢慢挪动脚步,慢慢入内。
或许是因为楚云裳做的太过明显的缘故,惹的墨染尘心头一阵不快,他眉峰聚起,不悦的喝道:“楚云裳,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胆子不是很大的吗?这般装腔作势是给谁看的?”
楚云裳气结,心说这火气可是来的有点莫名其妙,她好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偏偏还横眉竖脸,这态度,也忒恶劣了点。
轻声哼了一声,楚云裳压制住心头的反弹情绪,说道:“我就是进来看看,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楚云裳就要走,她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听墨染尘一声大喝:“站住。”
楚云裳无语,扭过身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奈的说道:“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墨染尘倒是没想到楚云裳这种时候还这么冷静,一时间倒是微微一愣,他的视线,在楚云裳的身上缓缓扫过,从脚底,到脸上,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似乎要将楚云裳这个人给看穿。
他的视线太过凌厉,眉峰聚起,那眼神彷如两柄犀利的刀子,刀光剑影肆虐之下,割的人肉疼,心也疼。
楚云裳自是知道,春季狩猎之行,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不一样的一面,太过惊世骇俗,她救人的时候又太过卖命,纯属用力过度,墨染尘心里若是没有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就算是有想法,她也觉得此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满心思想着的,不是怎么应付墨染尘即将到来的怒火,而是想着怎么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种事情,自然是拖一天算一天的,最好是拖到墨染尘将月亮山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才好,尽管这种可能性绝对没有。
楚云裳如此想着,眼珠子一阵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模样看的墨染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最后到底是气还是笑都有点分不清楚了。
沉吟了一会,竟是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泄,反而语气变得轻柔了一些,轻声问道:“我是想问问你,我昏迷了多久?”
“啊?”楚云裳微微一愣,立即说道:“大概五六个时辰吧,不是很久。”
这“啊”的一声,又是将墨染尘给刺着了,这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语气转冷,寒意凛然的说道:“是啊,才五六个时辰,刚好死不掉。”
楚云裳的脸又是垮了,哭丧着脸说道:“我可没想过要你死,不然我干吗拼了老命去救你。”
墨染尘气结,大声说道:“我有说让你救我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我看你是恨不能把本王气死才好。”
楚云裳举手投降,一副绝对没有这种想法的态度,开口劝道:“王爷,无琅国师说过,气大伤身,你受了重伤,又是旧疾发作,元气大伤,不宜动怒,要多多注意休息,我看天色也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啊,你慢慢休息。”
楚云裳就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是话还没说清楚,墨染尘又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又是一声大喝:“楚云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是吗?你反了天了。”
“哎,王爷,你到底要怎样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怎么也躲不过,楚云裳只得引颈待戮了。
“你还有脸说我要怎样,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哪里有一点王妃的姿仪?”墨染尘出声训斥说道。
不知道为何,他原本是一个淡冷的性子,可是却总是轻易就被楚云裳勾起心头的怒火,好似不教训一番,心里不痛快一般。
“那我该怎么样?”楚云裳听墨染尘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居然一下子被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墨染尘俊脸一板,又要训斥,那话到嘴边,偏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楚云裳虽然长的不漂亮,那张脸可谓是平庸至极,但是她一笑,那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又长又媚,便是多了几分花明雪艳的潋滟之态,自有一股风流的仪态流露出来,和平素呆呆傻傻的样子大相径庭。
更何况经过春季狩猎一事,墨染尘早就得楚云裳并非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草包楚家六小姐,她有秘密,这秘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张脸,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非但不讨厌,居然还有越看越顺眼的趋势。
好在楚云裳一笑之后马上伸手掩嘴,不让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不然墨染尘还真有看的陷入进去的趋势。
“怎么样,哼,难道该做什么还要本王教你吗?既然如此,那么本王还要你这个王妃干吗?”墨染尘声音冷峻,自是不会让楚云裳如此轻易就过关。
楚云裳一阵头疼,心说这不是要休掉自己吧?
虽然彼此之间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自己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怎么也不能这么无情不是?
不过,要休就休吧,左右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回到师父身边,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的呢?
想着此点,楚云裳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神情,不知不觉之间有些萧索和萎靡。
墨染尘从楚云裳的脸上看到这一点,微微一怔,情知是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但是要让他改口,却是绝无可能。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禅房内,檀香香雾缓缓流动,那香雾,化为有形的一团云雾,横亘在楚云裳和墨染尘之间,明明是身处于一个房间里面,却是彷如隔着一道天堑,天人永隔,永难触摸。
过了好一会,楚云裳苦涩一笑,牵强的说道:“王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的,不过你伤势严重,还是把药喝了吧,然后早点休息。不然这伤,不太容易好。”
这话说的干涩不已,虽然极力压制,言语之间,还是有淡淡的忧伤流露。
墨染尘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楚云裳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喂本王喝药吧。”
楚云裳轻声苦笑,心里说道,就当是最后一次服侍这块冰山吧,以后不管结果如何,彼此之间,应该是再无任何瓜葛了。
心情有些轻松,但是更多的还是沉重,她轻轻点了点头,上前,端起药碗,仔仔细细的喂墨染尘喝药。
墨染尘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楚云裳的身上,有些不明白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怎么会转变如此之大,她好像很悲伤,可是这悲伤从何而来?
药喝完,楚云裳将药碗放在一旁,起了身来,意兴阑珊的说道:“王爷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墨染尘出声问道。
楚云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宁王府自然是不用去了,太傅府更加不能去,不然真是太丢人了,可是,还能去哪里呢?
这天大地大,竟是没有一个容身之处!
“寺里不是准备了房间让你休息的吗?怎么会不知道,你又要去干吗?”咬了咬牙,墨染尘不满的说道。
楚云裳苦笑,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管着自己吗?真是太霸道了。
她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我去干吗管你什么事?”
“你说什么?”哪里想到楚云裳会顶嘴,墨染尘又是勃然大怒。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无奈,一个冷硬,最终楚云裳选择妥协,说道:“罢了,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墨染尘眼神闪烁,心里惊疑,总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好,你不是说让我休息吗?过来侍寝吧。”墨染尘冷冰冰的说道,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还是不要了吧。”楚云裳吃惊的说道。
怎么,都伤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思想着那种事情?
一听这话,墨染尘瞬间明白了楚云裳的想法,又是有发怒的征兆,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难道要本王请你过来吗?”咬着牙,墨染尘怒声说道。
楚云裳无言以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家伙,可是偏偏这家伙是个病号,一不小心挂了都有可能,她可不想将这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家伙给活生生的气死了。
“好吧,不过……”话没说完,楚云裳就没说了。
她本不想惹事,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怕事的人,要是墨染尘在这种情况下还意图对她无礼的话,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紧了紧衣服,确保身上的衣服没什么毛病之后,楚云裳重新回到床头坐下,努了努嘴,说道:“睡进去点吧。”
“呵——”
此刻,墨染尘终于明白楚云裳的意思了,原来,她误会了。
他本是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不要太放肆,却是没想到,她误以为侍寝是这个意思。
不过到这种时候,墨染尘自是不会点破,他轻哼了一声,挪动着身子让出空间,楚云裳侧身躺下,背对着墨染尘,心里哀嚎不已。
真没想到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她想象中的旖旎浪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第一次啊第一次,就这么轻易交出去了。
楚云裳,你也真是太没出息了。
怎么就这么乖乖的听话呢,以你的脾气,不是应该破门而出,将他揍成猪头的吗?
无聊的想着这些事情,楚云裳的身体,也是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墨染尘睡在她的身侧,鼻子里,传来阵阵幽幽香气,那香气是楚云裳的体香,不是香水,不是花香,而是一种奇异的香味,那香味并不浓郁,但是特别好闻,沁人心脾,让人闻之欲醉。
“你很不安?”墨染尘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你很强大,也很强势,你今晚会选择妥协,是因为楚家吗?”
楚云裳没有说话,身体却是微微一僵。墨染尘的话,一语中的。
虽然她对楚家并无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如若因为她而连累了楚家一家子的话,却是绝对不行的。
“我说对了。”墨染尘自己给自己下了定语。
“或许吧,其实我也不清楚。”楚云裳低声长叹。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一个极为陌生的世界,她的世界里,除了她自己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人走进来过。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楚家很多人恨不能她早点去死,但是对楚太傅,她还是有着一定的感情的。
这种感情是否在这种场合占了上风,楚云裳并不清楚,或者,心底深处的某一种悄然发酵的情愫,是她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吧。
说了这话,楚云裳又补充了一句:“夜很深了,王爷早点休息吧。”
“你睡的着吗?”墨染尘回答的很快。
楚云裳苦笑,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没有吭声,只是在这静谧的夜晚,倾听着自己淡淡的呼吸声,或许这样子,才能够让她知道,自己今晚所做的事情,并非是没有意义的。
室内,安静了一会,楚云裳忽然听到墨染尘身体翻动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陡然一沉,墨染尘修长的身躯,压了下来。
他将她的双手捉过去,死死的禁锢住,呈现出一个“大”的姿势,将她压在身下。
眸光暗沉,肆虐着幽蓝色的光芒,这光芒倒映着那暗黄的烛光,给人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楚云裳对危险的感觉素来敏锐,下意识的手腕翻起,用力挣扎,墨染尘虽是受了伤,但是却非常的强势,竟是挣脱不掉。
“王爷,你要干吗?”沉沉目光凝视着墨染尘,楚云裳出声问道。
墨染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说道:“你弄的我伤口开裂了。”
“是你自己自找的。”楚云裳冷声道,心底深处一抹柔软轻轻划过,她终究是不再挣扎,任由墨染尘将她压着。
二人身上的衣裳本就极薄,此时贴身挤压,彼此身体的温度能够清晰感知,墨染尘身体寒凉,如一块千年寒玉,怎么也无法温暖,这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至少对楚云裳来说如此。
墨染尘不说话,死死的盯着她看着,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他的呼吸,一点一点的喷在她的脸上,就连呼吸,也是淡淡的凉意,没有温暖。
“王爷在看什么?”楚云裳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在看你。”
“王爷真直接。”楚云裳嗤笑。
“是吗?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墨染尘不客气的反问。
“总之是不太舒服,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堂堂宁王身份,竟然欺压一个弱女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就算是不感谢我,至少也得客气点吧。”楚云裳讥笑道。
“那你想我怎样?作为你救我一命的回礼,以身相许如何?”墨染尘长呼一口气,淡淡说道。
“王爷越来越直接了。”楚云裳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可是这种伎俩对墨染尘而言毫无用处,他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想的,但是,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若不能老实的回答我,我不仅不会谢你,我还会杀了你。”
老虎的狞牙终究是露了出来,即便墨染尘心性潜忍,终究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楚云裳心微微一颤,垂下眼眸,不去看这男子完美到无暇的脸庞,似毫不在意的说道:“什么问题?”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另外,将你这张难看之极的人皮给我撕下来,楚云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去?”咬着牙,他将心底所有的疑问问了出来。
他必须要一个答案,否则,怎么对的起他受这么严重的伤。
放任如此危险的一个女人在身边,他不放心!
虽然楚云裳早就知道墨染尘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当这话真的从墨染尘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还是不太一样,那是一种什么样感觉的,楚云裳自己也说不清楚。
怔愣了片刻,薄唇紧泯,楚云裳没有开口说话。
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这似乎不太可能,拿真面示人,也是不太可能。
楚云裳心想,或许自己在明月城悠闲的日子真的到头了吧,也是时候离开了。
或许,墨染尘会拿楚家来威胁她,但是,如果楚家出事,她不介意报仇!
“怎么,不愿意?”墨染尘似是有些出乎意料,诧然问道。
楚云裳淡淡一笑:“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到底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害你。”
“你到底是谁?”又是一声,声音抬高了几分,咄咄逼人。
声音震破耳膜,楚云裳的心微微一颤,好似一记重拳打在了她的心底一般,打破了她坚硬的外壳,打破了她假装的坚强。
不知不觉,那纤长的十指,竟是不自觉收拢,握成了一个拳头,松松紧紧十次,她终是一声喟叹。缓缓说道:“我叫楚云裳,我是一个被遗弃的人,我,不知道我是谁。”
话音落,两滴眼泪,沿着狭长的眼角,悄然滑落。
是悲伤吗?或许是,但更多的,应该还是失望的,不知道是对墨染尘失望,还是对自己失望。
那清亮的泪珠,如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沿着楚云裳眼角流落的同时,也是落入了墨染尘的心底。
心里猛的刺痛,让墨染尘难以呼吸。
是错了吗?
终究是不该问的。
因为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覆水难收,他和楚云裳之间,似乎,再无任何可能。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是还是不是?
墨染尘不知道,心情,一时乱如一团麻,那如水的思绪纷至沓来,一时间,墨染尘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也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
他起身,松开禁锢,背影微微佝偻着,朝外边走去。
楚云裳望着墨染尘的背影,下了床来,大声说道:“王爷,你不是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吗?现在,就给你看。”
“撕”的一声,随着楚云裳用力一拉,那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从她的脸上撕了下来。
听的声音,墨染尘停下脚步,霍然转身。
一眼,便是痴呆,再无任何言语。
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似笑非笑,宛如黑夜般燃烧的火魅。
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一张樱桃小嘴颜色红润,仿若无声的诱惑。美好的五官被完美的脸部线条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颚。
脸上的皮肤或许是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肌肤白皙到几近透明,如一块琉璃水玉,让人无敢无视。
她太美,也太冷漠,若不是眉头微蹙,伤感存留,即便是近在眼前,墨染尘都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妃。
此时的楚云裳,即便只是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纱衣,却给人一种洗尽铅华的惊艳感,那惊人的艳丽依旧逼人而来,让人发狂,让人窒息。
墨染尘此时无法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面目一定很狰狞,非常难看,因为失落,也因为,一种即将失去的痛苦。
她越好,他就越是得不到她。
反而那个平庸无奇,憨憨傻傻的女人,才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存在。
一抹悲伤,于心底深处,悄然蔓延。
二人,四面相对,同样是精致逼人的脸,各自为美,却不相同,可如今,二人的眼神都略显呆滞,檀香依旧在空气中在飘荡,迷迷蒙蒙,似是给空气蒙上了一层轻盈的面纱,遮掩住了二人的视线。
无言以对,空气寂静无声,那人儿,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看不真实。
“我看到了。”良久,一声轻叹,墨染尘声音苦涩的说道。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楚云裳开口说道,声音极轻极轻,几不可闻。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墨染尘摇了摇头,只此一见,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了。
“那好,我走了。”轻咬嘴唇,楚云裳说了这话,大步往门边走去。
她越过墨染尘的时候,墨染尘一手将她拉住,忽然说道:“谢谢!”
楚云裳微微一怔,自是知道对墨染尘这种骄傲的人来说,说一句谢谢,有多难。
她回道:“不用谢,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
声音不大,却是震的墨染尘后退了一步,她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可是,他在做什么?
他,是错了吧,不然,为何二人会变得如此?
“你留下休息吧,我出去。”墨染尘说道。
然后不等回应,留给楚云裳一个无法捉摸的背影,悄然离去。
……
是做梦吗?
不是做梦。
面前的一盆刚刚打来的清水,倒映出楚云裳那张惊世出尘的脸,美的连她自己都倍感陌生。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样子了。
久的,几乎习惯了楚家草包六小姐的身份,她不争不抢,默默无闻,可是,还是有太多的事情纷至沓来,逼迫她去面对现实,认清楚自己。
“墨染尘,你自己孤身离开,却是让我留在房间,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声长叹,楚云裳幽幽说道。
这个晚上,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楚云裳纵然有千百个理由可以离开,但是她,终究是没有离开。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鸦寺内就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惊扰了这佛门之地的清寂。
那人步履极快,好似在担心着什么事情,人影飞快的走到禅房门口,推门进去。
可是里面,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空空的床铺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好似从来没有人睡过。
心里的担忧,刹那成真,墨染尘脚下一晃,脸色轰然大变。
“王妃人呢?”嗓子里一声爆吼,墨染尘大声怒斥。
立即有两个小沙弥从外边跑了进来,听的墨染尘发火,一个个战战兢兢。
“王妃呢?本王问话你们都听不到是吗?”脖子上青筋凸起,他再一次怒吼,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淡定沉稳,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小沙弥都是被吓的不轻,身体如筛糠一般的哆嗦,其中一个颤声说道:“小的不知。”
“不知,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会连一个大活人去哪里了都不知道,本王留着你们有何用。”墨染尘面色峻冷,声音高亢,气势惊人。
在他的气势的压迫下,两个小沙弥都不敢开口说话,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差点被吓的哭出声来。
“蹬蹬……蹬蹬……”
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和尚大步跑进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忐忑不安的说道:“王爷,小僧刚才打扫前院的时候,看到王妃在一棵树上,小僧叫王妃下来,王妃不肯。”
王妃在树上?她要做什么?
一抹怪异的情绪从墨染尘的心头冒出,不过知道她没有离开就好。
冷哼一声,墨染尘示意那和尚带路,直奔前院而去。
前院离的不远,墨染尘和那和尚还没入内,就是听到远远的传来楚云裳的声音:“你们这是要干吗啊,我不过是上树看看风景而已,怎么一个个都让我下来。什么,轻生?我就算是真的要死也不会从树上掉下来摔死啊,直接从山崖跳下去不是更好,好啦好啦,你们都走,不要打扰我,早上空气不错,你们别在这里污染空气了,真是让人心烦,还佛门清净之地呢,也太不讲究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飞扬跳脱,似是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阴霾,墨染尘听的那声音,这才内心微微一定,一夜未睡的疲累,悄无声息的爬上眉头,毕竟伤势未愈,体力大不如从前,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困倦。
墨染尘随后迈入院内,一眼就看到了一棵树上的楚云裳,她依旧还是那身朴素的粗布纱衣,因为站的高的缘故,随着风,纱衣衣摆飞扬,似是随时要腾空而去。
树叶的掩盖之下,无法看清楚她的脸,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只要她还没走,这就足够了。
一群和尚叽叽喳喳的在树下说着话,劝导楚云裳下树来,不要做什么傻事,在他们看来,这宁王妃定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爬这么高太过危险,却哪里知道,楚云裳是一个惊世的女魔头。
“哎,你们别吵了行不行啊,我下来,我下来成不。”楚云裳出声抱怨,不满的说道。
那些和尚这才放了心,个个退后一些,唯恐一不小心吓的王妃从树下掉下来。
见的楚云裳这样子,墨染尘忽然想笑,他唇角微微勾起,上前一步,出现在了树下。
清楚的看到站在树上的女子的身形,他终是松了一口气,眼中却有两分无奈。
下一瞬,楚云裳也是发现了他,似是很意外墨染尘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情绪,神情古怪至极,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可好,真被人当猴子围观了。”
楚云裳心里苦闷不已,她不过是睡不着来登高望远罢了,哪里知道搞出来这么多事情,连墨染尘都给惊动了。
这下可好,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了,指不定被墨染尘怎么笑话吧,昨日里的威风,定然荡然无存了。
“王爷,我要下来了,你让开一点。”楚云裳略显勉强的说道,也算是打个招呼。
“跳下来吧,我接着你。”墨染尘也不问楚云裳为什么出现在树上,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啊——”楚云裳微微一怔。
墨染尘再度上前,伸开双臂,说道:“来吧。”
即便他知道,以楚云裳的武功,从上面下来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想做点什么。
“我自己来吧。”楚云裳幽怨的道,不明白墨染尘到底要做什么。
“你难道对本王不放心吗?”墨染尘问道。
楚云裳苦笑,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这么说。
暗暗咬牙,桑千雪见他一脸坚持,随即轻叹一声。片刻后,她终是缓缓开口,“那我便,跳了!”
“嗯。”墨染尘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
旋即,一团黑影,倏然从天而落,跌落到墨染尘的怀抱里。
楚云裳的身体极为轻盈,似乎毫无重量,即便如此,墨染尘还是后退了一步,双手死死将她抱住,脸色,已然一片苍白。
伤口,被拉裂了。
于墨染尘的怀抱里,楚云裳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没事吧?”
墨染尘轻轻摇头,低头,看着怀抱里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抱着她,感觉,很好。
“我没事。”墨染尘说道。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一夜未睡,加上伤势未愈,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不过墨染尘,并不打算告诉楚云裳。
“那……放我下来吧……”犹豫了一下,楚云裳如蚊蚋一般的说道。
墨染尘呵呵一笑,并不着急将她放下,反而是将她抱着,旁若无人的一路离开。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楚云裳,在我还没想明白之前,你不许离开我,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明白,不知道算不算威胁。
楚云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鬼使神差的说道:“其实,被人抱着的感觉,也挺好的。”
墨染尘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说话,下意识的将她抱的更紧了,似乎要用这种行为,来表达他的心意。
……
春季狩猎演变成一场丧心病狂的杀戮游戏,不少王公子弟死于非命,宁王和宁王妃离奇失踪,消息甫一传出,便是在明月城引起轩然大波,举国震动,早朝之上的墨龙皇当场龙颜大怒,下令彻查,一旦查到形迹可疑者,立即抓捕,如有拒捕者,当即格杀。
而文武百官,亦是人人自危,月亮山离明月城不远,等若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刺杀宁王之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如何不令人发指,朝廷大儒疾言怒斥,说道乱臣贼子,其罪当株!
白鸦寺的天空刚亮,墨飞就来了。
他双膝着地,跪在墨染尘的面前,极为自责的说道:“属下办事不利,让王爷身受重伤,属下该死?”
“确实该死。”墨染尘冷冷开口,“一个晚上的时间,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墨飞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属下昨夜深入月亮山,山上除了留下风干的血迹之外,已然没有其他的人,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箭矢查过没?”墨染尘沉声问道。
“查过。”
“是哪里监造的?”
“无从查起。”墨飞冷汗涔涔,自是知晓自己这一次的确做的不够好。
“无从查起?呵,看来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墨染尘喃喃自语一声,猛然眸中幽蓝色的精光一爆,大手一摆:“继续查,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来见本王,本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再查不到的话,提人头来见!”
“是。”墨飞缓缓转身,欲要离开,临走前想起楚云裳,赶忙问道:“不知王妃现在如何?”
“她没事。”墨染尘淡淡的道,似是对墨飞考虑到这一点相当满意,脸色柔和了许多。
见的墨染尘那脸色,墨飞以为自己看错了,却也不敢多看,赶紧低头离开。
墨染尘的指令素来令下如山,即便他是墨染尘的亲卫,也不得例外,若是半个月的时间他还没查清楚是谁下的毒手的话,那么,他真的要亲自提头来见了,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
白鸦寺虽然离的明月城不远,但是这短短的一段路程,两个地方,却自成两片天地。
楚云裳在墨染尘的陪同下吃了一顿早餐,吃东西的时候墨染尘态度安然,言语不多,所说之话,也是竭力绕开昨晚之事。
此时的楚云裳已然恢复到旧时容颜,墨染尘不提,她自然不会多嘴,只是心里依旧避免不了奇怪,不明白墨染尘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终究是留下了,是为了无双令,还是为了墨染尘,她不知。
一顿早餐吃的食不知味,早餐过后,陆陆续续有人寻到了白鸦寺,清净的佛门圣地,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萧慎和墨杰宇是继墨飞之后的第二波人,二人的气色都不是太好,显然昨晚一个晚上没睡,见着墨染尘和楚云裳安然无事之后这才稍稍安心。
萧慎当日曾登宁王府拜访,摆出一副和楚云裳不相识的架势,如今出现在白鸦寺,谎言被戳穿,萧慎淡定从容,楚云裳内心苦涩,墨染尘则是眉头微皱。
他盯着萧慎仔细看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带着墨杰宇离开。
萧慎目送墨染尘离开,苦笑着坐下,说道:“这宁王,好大的架子。莫非是把我当成了仇人不成?”
“要是他知道你以前做过的事情的话,你不是仇人又是什么?”楚云裳说的是偷新娘的事情。
萧慎嘿嘿一笑,摸着下巴说道:“怎么,居然帮着他说话,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你多想了。”心微微一慌,楚云裳面不改色的说道。
萧慎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有些失望,转而说道:“昨天我和闲王在约好的地方等你,忽然听到集合的钟声响起,立即知道出了问题,循声过去的时候,看到树林里不少黑衣人的尸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蓄谋刺杀墨染尘。”楚云裳说道。
“原来如此。”萧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太过古怪,我当时也没多想,带着墨杰宇找遍了整座月亮山,最后发现你和墨染尘不见了,这才意识到可能错过了什么,等到我想起去翻查那些黑衣人的尸体的时候,这才发觉,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全部都不见了,都被人带走了。”
“竟有这种事情?”楚云裳愣了片刻,说道:“那你有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发现,这些人行踪诡异,他们刻意隐藏,自是找不到的。不过有件事情很奇怪,既然是有人刺杀墨染尘,为何就没人刺杀墨修竹和墨杰宇呢,难道他们两个就不是皇室亲王不成?”萧慎有所困惑的问道。
“你在怀疑墨修竹?”楚云裳自是知道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萧慎呵呵一笑:“我可没说,这话传出去要天下大乱的。”
楚云裳瞪眼,不满:“你可真狡猾。”
萧慎哈哈大笑:“没办法,人在江湖,总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图谋后事,不过说实话,墨修竹给我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这种人,不能留!”
“这个也不是你能处理的事情。”楚云裳呛他一句,想起她和墨染尘离开的时候那惊天一箭,那逼人而来的危险总是给她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便是将这事情说了说。
萧慎对楚云裳知之颇深,知晓如若连她都有这种感觉的话,那么那个射箭之人,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了。
“有看到那个人吗?”萧慎问道。
“太远了,连影子都看不到,甚至都难以确定那一箭是从哪个方向射出来的,看的出来射箭之人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楚云裳沉吟道。
“这人武功超群,看上去和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一伙的,却偏偏暗中放冷箭,其目的很可疑啊。”萧慎也是没什么头绪。
“他应该是想杀掉墨染尘!”楚云裳下了定论。
萧慎眼睛蓦然睁大,说道:“你确定?”
楚云裳缓缓点头:“这种直觉很深刻,我能够感受到这一点,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我担心他还会再次出现。”
“如此说来墨染尘很危险,或许你也会被连累,有想过是谁吗?”萧慎沉声问道。
楚云裳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昨日进入月亮山的人太多,有王公子弟,有墨龙卫,或许也有其他不明身份的人物进山,就算是要盘查,也无从查起,这是一桩无头冤案。
萧慎心思聪慧,暗暗留意楚云裳这番话,他知道楚云裳需要他的帮助,转而说道:“你觉得秦书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秦书容?”有些诧异萧慎会说起这个名字,思虑了一会,楚云裳缓缓说道:“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我看不透。”
楚云裳也很怀疑无双令或许就在秦书容的手里,但是这事无从查证,无法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只能暗中调查。
萧慎认同的点点头,说道:“他的确是个人物,听闻不久之后他就要返回秦国,墨龙皇,这是在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楚云裳不确定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要让她转告给墨染尘,但是这并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也就不多说。
上午时分,又是有一批人来到了白鸦寺,领头的是墨龙皇贴身服侍的太监总管曹老公公,随行的是峫王墨修竹,还带了百来名墨龙卫,将白鸦寺层层包围起来。
曹公公是来宣读墨龙皇的圣旨的,夸赞了一番白鸦寺救驾有功,论功行赏之后,又是在禅房内和墨染尘说了一些话,然后才下了山去。
墨修竹没有走,他跟随着墨龙卫在一起,看来是奉墨龙皇之命来保护墨染尘的。
楚云裳从墨修竹眼底看出深深的不愿意,知道这事他做起来肯定特别的憋屈,不过既然是墨龙皇的命令,墨修竹自然不敢违抗。
白鸦寺的安静虽然被前来的人给打破了,但是这里气氛还是极为祥和,适于养伤,墨染尘也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便是在白鸦寺住了下来。
往后几天,不时的从明月城那边传来消息,墨龙皇龙颜大怒之下,举国震动,禁军和墨龙卫尽数出动巡查凶手,明月城方圆五百里之内,大大小小的各种帮派一夜之间尽数扫荡,墨龙卫的威严霸气,崭露无疑。
楚云裳深知,凶手一日未能找到,那么这个黑锅,就必须要有人去背,不然恐怕难以平息众怒,恐坏大事,墨龙皇此举怕是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
而在楚云裳等人在白鸦寺住下来的时候,随着春季狩猎事件的曝光,楚云裳也是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楚云裳,再一次名动皇城!
不同于以前那个草包六小姐的骂名,这一次,在诸多王公子弟的见证之下,楚云裳几乎有被神化的趋势。
楚云裳在月亮山脚下和墨染尘之间一番争锋相对,以及墨染尘强势逼迫晔萝郡主使得晔萝郡主神智失常,这些事情,一经传出,立即引起各方关注。
“楚云裳,我知道啊,不就是楚家那个草包六小姐吗?怎么回事?”有人疑惑!
“草包?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草包,能够宁王看上的女人会是草包吗?能够强压峫王一头的人会是草包吗?能够让晔萝郡主退避三舍的人会是草包吗?你能够做到这三点吗?无知!”有人冷笑。
“看来,我们之前都是被她给骗了啊,可是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有人释疑,却带来更多的疑惑。
而诸王公子弟之间,关于楚云裳的讨论也一直没有停过。
墨龙国皇室的情况比较特殊,太子英年早夭,皇储之位空悬多年,虽然还有四个皇子,但是四皇子墨杰宇无心政事,不学无术,五皇子墨煜城天生痴儿,心智如同婴儿,如此一来,最有利的竞争者自然是墨修竹和墨染尘二人。
因为墨染尘身染顽疾,多年来常年云游在外遍访名医,从不参与朝政的缘故,是以这些年来,关于立墨修竹为太子的呼声一路走高。
墨修竹手腕霸道,为人强势,行事狠厉,倒是颇有墨龙皇年轻时候的风采,加之本身也是天资卓越之辈,是以,拥护者极多。
但是楚云裳这一次异军突起,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亦如一潭死水之中惊起了一圈波纹一般,从一个侧面,使得墨染尘重新进入众人的视线。
被世间男子弃之如蔽缕的女人,偏偏是被他纳为妃子,就当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这第七位王妃暴毙,看他的笑话的时候,这个草包六小姐,却是展现出了其大智若妖的一面,誉满全城。
这里面是否有不为人知之处,无人知晓,但是墨染尘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魄力和智慧的。只此一点,墨染尘就表现出与墨修竹相抗衡的实力,更何况他还得墨龙皇卷眷宠,荣宠无极,谁也不知道,墨龙皇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更何况,墨染尘这么些年来,未必就没有自己的底牌。
太子之位最终花落谁家,谁也不得知晓,这件事情一天不定下,宁王和峫王二人,都有可能。
“对于楚云裳,你们是什么看法?”其中一个王公子弟询问道。
其他王公子弟面面相觑,有一个说道:“峫王性格酷烈霸道,我等虽然出身不差,在他的面前,却始终被强压一头,我们这些年来,无人可与之分庭抗礼,可楚云裳却能力压他一头,从这一点上,大家还没看出来什么吗?”
众人若有所思,而后有人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句话,这世上有一种鸟,十年不鸣不叫,一鸣惊人,楚云裳,岂不正是如此?不得不说,这份心智,让人惭愧!”
“这件事情是否是宁王授意,宁王低调了这么多年,未必是没有野心的?”
“我还听说宁王曾对皇后娘娘说过,前段时间他云游之时,有寻觅到一种良药,可治他身上的顽疾,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剖析,愈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不太寻常,商议过后,各回各家禀告家长,不经意间,楚云裳的强势崛起,带动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万人瞩目。
“骗子,大骗子。”太傅府内,西厢院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那是楚欢欢在发火。
府内的其他姐妹,心思各有不同,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为之振奋,更有的,疑惑不解。
而书房外边,太傅楚琮站在一处屋檐脚下,仰头西望,那里是白鸦寺的方向。
“裳儿,为父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终于等到了,或许,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吧。”
“裳儿,不要怪为父心狠,为父也是迫不得已,时也命也,既然你选择站出来,或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不知不觉间,楚琮泪流满面,这个当朝大儒,竟是泣不成声。
“好,好,好!”御书房内,门外的太监一连听的这三个好字,各个心头重重一跳,赶紧收敛了心神,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唯恐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这是墨龙皇!
坤宁宫内,陈皇后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她修长的手指拿过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喃喃自语说道:“楚云裳,你隐藏的好深,竟然连本宫,都被你骗过了。”
这一刻,楚云裳身不在明月城,却是名动八方!
……
墨染尘在白鸦寺修养了七天,七天过后,率众返回明月城。
离开的时候,无琅国师还真让小沙弥送来一包茶叶给楚云裳。
不过楚云裳知道,肯定不只是一包茶叶那么简单,无琅国师佛缘深厚,学究天人,一举一动皆大有深意,这茶叶,或许也是某种提醒吧。
楚云裳心想,以后有机会,定当再来一趟白鸦寺,聆听一番教诲才是。
萧慎和墨杰宇都是爱动之人,白鸦寺远离尘世,孤苦寒寂,对于二人而言实在是乏味的紧,得知要离开了,二人第一时间下了山去,并不和大部队同行。
随着墨修竹一声大喝,“出发!”
马车缓缓沿着山道一路往下,朝着明月城方向行去,楚云裳坐在马车内,她已然恢复到了旧时的容颜,清丽之色不再,脸上的皮肤蜡黄粗糙,除了一双眼睛之外,毫无特色。
墨染尘却是盯着看了许久,他的眉头时舒时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模样落在楚云裳的眼中,说不出的怪异。
自从那晚之后,这些天来楚云裳一直都在尽量避免和墨染尘单独见面,以免尴尬,她心中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变化又是如此之大,墨染尘心里若说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
楚云裳出声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气氛,问道:“伤势好点了没有?”
“箭伤已经好了。”墨染尘淡淡的道。
“这就好。”楚云裳轻轻点头,也是没有更多的话要说,气氛,反而变得更加怪异。
琅琊山离的明月城不远,大概两个时辰就到了,出乎楚云裳意料的是,竟然有一些百姓前来夹道欢迎,虽然这些人来此,看热闹的成分的居多,但是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怪异的成分。
“他们,应该是来看你的。”随意透过车帘往外看了一下,想了想,墨染尘说道。
楚云裳微微一怔,旋即了然,她呵呵一笑,说道:“我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他们要是看到了,会不会很失望?”
墨染尘悠然说道:“只要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就可以了,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轻言轻语,却自有霸气流露,楚云裳低声苦笑,这人还真是把她当成她的禁脔了吗?
因为她的美丽?还是因为她这次惊人的蜕变?
楚云裳不得而知,心里些微的不自在,她侧着头,假装观看外边的景观,实则有意躲闪墨染尘的眼神。
墨染尘见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无声无息的一笑。
蓦然,人群之中,楚云裳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一身麻衣,并不显眼,但是还是第一眼,就落入了她的视线,再也无法转移。
是秦国质子秦书容。
墨龙国经过十多年的稳定发展,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特别是在明月城,普通的百姓都穿戴的起绫罗绸缎,已然很少人会穿麻衣。
而秦书容,穿的就是麻衣。
那麻衣穿在他的身上,飘飘逸逸,于万千人群之中,彷如鹤立鸡群,分外显眼,让人过目难忘。
这种天子骄子,原本就是这种万众瞩目之人。
秦书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何而来?
对于秦书容,虽然是以书画结缘,但是对秦书容,她始终是看不透的,总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古怪!
楚云裳忽然之间想起萧慎的那番提醒,她收回视线,看了墨染尘一眼,也是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那天在月亮山脚下,我有看到你和秦书容一起出现,春季狩猎乃是墨龙皇室的庆典活动,秦书容虽然是秦国太子,按道理,也是不应该出现的不是吗?”楚云裳缓缓问道。
“这是父皇的指令!”墨染尘淡淡回应。
墨龙皇?
一听这话,楚云裳倒是有点理解了。
秦国素来是一个好战的国家,这个国家民众的骨子里就流淌着骁勇善战的血液,从来就不甘于蛰伏于西部一隅,这些年来,四国之间表面平定,实则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时发生,而秦国,就是其中的始作俑者。只怕这些战争,其实是表面现象,秦国或许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开疆辟土!
不只是秦国,其他的几个国家也都有蠢蠢欲动的心思,目前墨龙国边关小范围战争不断,实在是需要一个强势的盟国,秦国,无疑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而秦书容,虽然乃是质子身份,但是当代秦国皇帝,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可以回国的话,那么,他就是秦国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秦国皇帝,如若可以通过秦书容和秦国修复关系的话,对墨龙国而言,是好事一件。
墨龙皇用心良苦,如此做法,大概也有为墨染尘上位铺路的意思,不过以楚云裳对秦书容的了解,或许,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一个以画喻人,野心勃勃的男人,如若真的有一天,离开了囚牢,那么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吧,谁也难以掌控。
“你了解秦书容吗?”楚云裳问道。
“知之不深。”墨染尘摇了摇头,问道:“你了解他?”
楚云裳也是摇头:“不过我有一种直觉,他很危险!”
危险!
墨染尘智深如海,立时从这句话里联想到了很多东西,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说了这话,墨染尘转头,朝外边看去,依稀看到一到浅褐色的影子,那影子,是秦书容。
回到宁王府之后,墨修竹就立即带人离开了,他自从前去琅琊山就从未和墨染尘说过话,这次回宫复命,也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墨染尘的不满。
留下的一部分墨龙卫立即散落于各处,守卫宁王府的安全。
楚云裳和墨染尘下了马车,刚进王府大门,墨飞和珠儿便是迎了出来,墨飞有令在身,不敢久待,说了几句又是急忙忙的离去了,倒是珠儿,看的楚云裳心头一阵欢喜,好几天没见了,怪想这丫头的。
让珠儿准备热水,洗了个惬意的热水澡之后,楚云裳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吃着珠儿精心准备的肉食大餐,连续一个星期吃素菜的腻歪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楚云裳吃了个饱,这才笑眯眯的问道:“珠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王府有发生什么事吗?”
珠儿知道楚云裳是担心她被人欺负,认真想了想之后笑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昨天沈诗月来了一趟留芳苑,在这里坐了会,还问了我一些话。”
“她问你什么了?”楚云裳疑惑的道。
“就是随便拉些家常,问问小姐你喜欢吃什么东西,有什么爱好,喜欢穿什么衣服之类的。”珠儿乖巧的回应,不敢隐瞒。
“你是怎么说的?”楚云裳可没觉得沈诗月是安了什么好心,语气变得有些冷峻。
珠儿嘻嘻一笑,说道:“我就说小姐喜欢吃榴莲和苦瓜,爱好琴棋书画,喜欢吃花花绿绿的衣服。”
“你这小妮子,倒是有点急智。”楚云裳被逗的笑了一声。
珠儿这话,自然都是反过来说的,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榴莲和苦瓜,根本连碰都不能碰,至于琴棋书画,除非是赶鸭子上架,否则也是一律无视,而花花绿绿的衣服,更是与她的穿衣习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姐,你觉得我说的好吗?”珠儿笑嘻嘻的邀功。
“不错,重重有赏。”楚云裳大手一摆,许下空头支票。
不过珠儿也不在意,反正楚云裳大大咧咧的,生活起居都是她在照顾,估计嫁到宁王府后有多少嫁妆她自己都不知道,楚云裳,从来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对了。”珠儿又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接着说道:“沈诗月过来的时候,我倒茶水给她,她说我们院子里的井水泡的茶不好喝,让我去她的院子里打水过来,我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她却离开了。”
“哦?”果真有些怪异,这沈诗月十有**是没安什么好心了,“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珠儿摇晃了一下小脑袋。
“嗯。”楚云裳轻轻点头,也没多想,料想有她在府里,沈诗月几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再敢不识好歹的话,就一棍子打死,永除后患。
同一时间,坤宁宫内。
玉榻之上,陈皇后着一身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手挽屺罗翠软纱,细心的在菱纱上绣一只金凤凰。
忽然,一阵风从宫门外卷了进来,晔萝郡主仲相思大步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我被人欺负了,你要帮我。”仲相思扑进陈皇后的怀里,抱着她的膝头,哽咽说道。
“相思,怎么了,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居然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微微一笑,陈皇后放下手里的刺绣,摸了摸仲相思的头发,柔声问道。
在月亮山上发生的事情,陈皇后自然都是听说过了,倒是意外晔萝郡主会跑过来找她,那古灵精怪娇蛮任性的人儿,哭哭啼啼的,看来被楚云裳修理的不轻。
仲相思抬起头,满脸泪水,凄惶的说道:“娘娘明知故问,除了楚云裳,还能有谁敢欺负我。”
“原来是她啊。”陈皇后不出意料的点了点头。
仲相思见陈皇后来了兴趣,赶忙说道;“娘娘,你都不知道楚云裳有多过分,她不止出言羞辱我,居然威胁说要杀了我,不,不是威胁,她是真的想杀了我,娘娘,你一定要救我。”
“她要杀你?”陈皇后眉头微蹙,疑惑的问道:“你不是会武功的吗?她怎么可能杀的了你。”
“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看到她就害怕。根本就无从抵抗,她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陈皇后微微一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仲相思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平常十来个侍卫根本就近不了身,也是因此养成了骄横的性子,前段时间墨染尘和楚云裳大婚之后,还前去大闹了一场,听说还抽了楚云裳一鞭子,怎么现在,会如此惧怕楚云裳?
这几天关于楚云裳的事情在明月城传的沸沸扬扬的,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不成?
凤眼之中,一丝阴霾一闪而过,陈皇后冷声问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她一个王妃,怎可如此野蛮。你堂堂晔萝郡主,她竟然敢如此威胁你?”
晔萝郡主便是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也是提到了萧慎的名字,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将楚云裳生吞活吃。
陈皇后一声长叹,说道:“倒是没想到楚云裳居然会认识江南萧家的人,以前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仲相思见陈皇后如此模样,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达成了,也不说话,任凭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过了一会,陈皇后缓缓说道:“相思,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这楚云裳,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才行。”
“谢谢娘娘,那我先走了。”仲相思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转身之后,眼泪尽皆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暴怒的光芒。
楚云裳,你居然敢如此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
“娘娘,真的要教训一下楚云裳吗?”仲相思刚走,陈皇后身后的珠帘掀开,一个中年胖宫女走了出来,开口问道。
陈皇后摇了摇头,沉吟道:“现在时机太过敏感,无数双眼睛盯着宁王府那边,不可妄动。本宫也不想让宁王恨我。这样,过两天,你以本宫的身份传下口谕,让楚云裳进宫来见我,本宫现在是愈发好奇了,这个传闻中的楚家六小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震慑住了峫王不说,居然还差点弄的晔萝郡主疯掉,这岂是一个草包白痴可以做到的。太傅大人,真是生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是。”中年胖宫女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寒光,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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