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随口说出了五、六个名字,什么红儿、绿儿,偏是没有莜莜在内。
祝清秋两眼一转,笑道:“除柳姨外,今晚谁才可陪我们乐一晚儿呢?”
柳姨狠狠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道:“顾三公子再逗奴家,看奴家肯放过你吗?”于是又说出一串名字,仍是没有莜莜在内。
祝清秋和浪天涯大感头痛,这时才悔恨没有向龙傲天问清楚一点。但这时又骑虎难下。
但若这么掉头就走,却是于理不合;而若追问下去,定会启人疑窦。照常理想,总不会整个青楼上上下下都是青龙会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泄露秘密。
忽然有人来到柳姨身侧,俯身凑到她耳旁说了几句话。
那人去后,柳姨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勉强笑道:“刚好有间上房空了出来,不若奴家先带两位公子前去,好过呆挤在这里。”
两人均知内有别情,暗忖可能是那“莜莜”知道他们来了,遂欣然随她登楼而去。
房门敞开,映人眼帘的却是安坐房内的罗羞月,正以迷人笑容,欢迎他们。
柳姨低声道:“奴家只是依命行事,请两位公子见谅。”
两人有若给冷水当头浇下,大叫倒霉。
浪天涯细察除侍候的小婢外,没感应到伏兵后,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下,祝清秋只好坐在他旁。
小婢退出去后,祝清秋斜眼兜着她,豪爽笑道:“今晚陪我还是陪他?”
罗羞月淡淡道:“看来顾三公子今晚来寻欢作乐被我扫了雅兴了,那奴家就两个都陪了,但只限于在这厢房里饮酒谈心。”
今夜她穿回白色素服,后方窗外则是细雪飘飞,两人都感到很难对她生出敌意,但又知动辄就是大祸临头,那感觉确教人心生矛盾。
浪天涯一歪头,装出阔少的模样哼道:“有话快说,本公子还要回家睡觉呢。”
罗羞月举起酒杯,欣然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把酒谈心,乃人生快事,让奴家先敬两位一杯。”
祝清秋笑嘻嘻道:“怎知这些酒是否给你下了药?到时我们这么失身且不是亏大了!”
罗羞月没好气的放下酒杯,笑道:“若下药,我也不会对你有兴趣。至于顾夏公子嘛,那奴家就不肯定了。再者若要下药,我就不会现身哩!”说罢,却是疑惑道:“你们两个不像是会进青楼的人,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
祝清秋反唇相讥道:“我来教我小外甥男女生理知识不可以吗?你这种人就是空长了副好皮囊,一肚子花花肠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罗羞月‘噗哧’笑道:“骂得好!不过我现正是报恩来了。要不就换我临场指导,教教浪公子?”
浪天涯大感窘迫,不悦道:“又来了!再是这样,我们立即拂袖离开。”
罗羞月道:“浪公子莫要动怒,最近江湖传闻,蛮荒大祭司曾被一个懂的阴阳道法的小子击退,我心中猜想便是你了。说不定浪公子指日便可成为与暗影刺客和渝水寒这样的年轻顶级高手了。”
浪天涯听得渝水寒之名,又知悉‘暗影刺客’的名字,大感愕然,想不到罗羞月竟是这般看得起自己。
祝清秋倒是坦然,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罗羞月细察他们的神色,大讶道:“原来传言非虚,这么看来,浪公子已经习得阴阳道的咒法了。”
祝清秋笑道:“怎么都与你无干,长话短说,我们还要喝酒寻欢作乐了。”
罗羞月微笑道:“那就先答羞月一个问题,当今天下,有谁能带领天朝走出这个困境?”
祝清秋脸上闪过一丝狐疑,道:“在这种地方谈这个问题,你这婆娘不会是故意让我们上当吧?”
罗羞月哈哈笑了两声,鄙弃道:“原来祝大小姐空有威名,只是个胆小鬼啊!”
浪天涯脱口道:“李英雄又如何?”
罗羞月不屑道:“跟随先皇征讨天下的将军中就属李英雄最窝囊,皆因此人论武功,他只能排在榜末;论才略,他亦是倒数上来第一人。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更像你们般‘贪恋美色’;明知是杀头之罪,仍私下受了宦官送给他的绝色美女,要知道宦官勾结外臣,让皇帝知道,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这样的人何能成大事,你们的眼光不致于差得如此厉害吧?”
两人哪知李英雄是这样的人,不过只看李长风千方百计迫他作反,便知罗羞月所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罗羞月得意地道:“至于鉨王此人,只是黑道枭雄的级数,领兵打仗确是天下独一无二,但治理天下嘛?何时才轮到他?看他管理自己的部下便知道了。”??
浪天涯冷眼旁观,一脸震惊道:“你不会是想替皇上当说客,让我们投效他吧?”
罗羞月微微笑了几声,并未直面回答,好整以暇道:“今天殿下已正式知会我,要我通知皇上,他将退隐,不在担任三军主帅,亦会交出他的帅印,等到众将领集合,会到皇上面前辞官,便会公告此事于天下。”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这才知道鉨王已公开认输,把统帅之位让了出来,登时有如释重的感觉。
一场干戈,该可遏止吧。
罗羞月俏目亮了起来,闪过莫测高深的异芒。
祝清秋叹道:“说到底,你都是想让我们交出账本。这样好了,你下嫁给我小外甥,这账本你就可以让你献媚给皇上了。”
罗羞月见费尽唇舌,仍不能说动两人,大嗔道:“去你娘的贫舌小鬼,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勾出来。”
两人想不到一向斯文温柔的她也学他们般说粗话,登时乐不可支。
罗羞月终动了肝火,拂袖而起道:“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们能安然无损的离开龙川,我罗羞月就……”
浪天涯一脸无辜的满摇头抢答道:“我可不要你嫁给我了。”
祝清秋笑道:“是啊!罗大美人这样逼婚可不是办法。”
罗羞月呆了一呆,接着回复本色,嫣然笑道:“我招上门女婿。”
听着她远去的足音,两人都头皮发麻。
她为何不立即对付他们呢?是否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之中?
※※※
次日鉨王邀他们共进早膳,陪同的有夏长生和司马徽,却不见郡主朱怀素。
鉨王显得郁郁寡欢,问了他们几句起居近况后,便独自喝闷茶。
其它四人只好陪他默不作声。
忽然鉨王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夏长生却明白他想问什么,答道:“昨天我和魔山碰过头,他说陛下想再等到雪融之后在作定夺,自蛮荒人与亡灵军团合作的消息传出来后,大军都有点士气低迷。”
鉨王闷哼一声,道:“那祝卿那边有何消息?”
司马徽摇头道:“一切正常。”
祝清秋低声问司马徽道:“魔山是什么家伙?”
司马徽微笑答道:“他与道魇并称‘勾魂使者’,又是罗羞月的情郎。不过罗羞月到现在仍不肯嫁他。”
浪天涯和祝清秋大感愕然,原来罗羞月已名花有主,心中都泛起怪怪的感觉。
鉨王按桌而起,望着浪祝两人柔声道:“你们跟找到园内走走!”
两人摸不着头脑的随他走到园中。
鉨王负手前行,一副深思的神情。
雪早停了,但地上积雪盈尺,树上挂满冰条,几个仆人正忙于扫雪,见鉨王来到,慌忙下跪叩首。
鉨王来到园中小亭内,仰首望天,背着两人道:“坐吧!”
两人茫然坐下。
鉨王沉声道:“我前些日子调查了一下你们,昨晚才收到消息。想不到你们二人如此有勇气,本王起初还小看你们了。”
祝清秋苦笑道:“有什么勇气不勇气的。对与错,是与非,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去衡量。我只不过觉得错了就要更正而已。”
鉨王仰天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想不到祝小姐竟有如此觉悟,如此胸襟,真是让我等男子都是羞愧。”说罢叹了一口气又道:“只可惜在我这地位之上,没有对错,只有成功与失败。更没有退出之说,死了便是完结。”
祝清秋惊讶道:“那殿下为何又通知罗羞月要让出统帅的位置呢?岂非明着告诉他们你受伤了。”
鉨王色变道:“你们昨晚碰上罗羞月了吗?”
两人遂把经过说了出来。
鉨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叹道:“你们中计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她故意这样说出来,就是知道你和我现时关系密切,所以试采你们的反应。假若你们一点不觉奇怪,就证明我确是身负重伤。”
两人愕然以对,心情难过无比。
鉨王回复平静,淡淡道:“不要自责。一来由于你们经验尚浅,更因罗羞月狡猾如狐,现在唯有谋求补救之法。”
浪天涯歉然道:“我们害了殿下呢!”
祝清秋内疚得差点想要一头撞墙,一拍石桌道:“我们根本不该溜出去。”
鉨王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脸色无比凝重的道:“唯有将计就计,真的把统帅之位让出来,希望能拖延一段时日。”顿了顿续道:“现在本王有一事托付你两个,就是请你们把怀素送往某一地方。那我就可无后顾之忧,放手与敌人周旋。”
两人大感头痛,对着这个难服侍的郡主,一时半刻已嫌过长,何况是一段长时间。再说他们还要救出殷三娘了。
祝清秋叹道:“现在罗羞月最恨我们两人,更不说我爹的人马。昨晚走时曾说过保证我们不能活离龙川,殿下找错人了。”
鉨王呆了好半晌,才沉吟道:“天下谁不想擒捕你们,但你们仍能自由自在,可知你们自有一套本领。”
浪天涯忙谦让道:“那是因为对方都没存心杀我们,更兼那时只有我们两人,逃趟起来自然容易多了。”
鉨王点头同意,道:“那我就另作安排,送走怀素。”说罢,又急忙道:“要不要把夏花开一并送走呢?”
两人忙道;“似乎不用吧!”
鉨王叹道:“还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树倒猢狲散。现我手下能用的也没几个人了。之前对老夏那般,实是军命难为。唉!也只有他才如此一根筋,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两人见鉨王完全没了锐气,都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才对。
鉨王忽然脱下腰间一块令牌,塞入祝清秋手里,道:“怀素今天就会被送走,道魇一天未回来,王府仍是在我的掌握里。”
祝清秋低头看看掌中令牌,一头雾水道:“殿下这是何意?”
鉨王沉声道:“假若我拖延之计失败,你们事后就拿这令牌找龙隐寺的普贤法师。他当下就在龙川。此人才智武功,均在我之上,与我曾有过命交情,他会帮你们的。”
祝清秋收起令牌,拱手道:“殿下这般关头还为我们着想,小女子感激不尽。”
鉨王摇摇头,罢了罢手,沉默半晌。忽然露出一丝冷狠的笑容,低声道:“陛下不仁,就不要怪我做臣子的不义,只要我**秘密给蛮荒人知晓,保证会教他难回中州。”
浪祝二人都听得心生寒意。
他们现在虽是站在鉨王的一方,但对他的为人手段却是不敢恭维。
鉨王似乎知道自己说溜了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我还想在这里坐一回。”
两人松了一口气,慌忙告退。
想起鉨王与道魇要摊牌,说不定皇上会随时会派兵杀来。祝清秋本想去城北的那个地下秘密仓库取些武器来,可又怕被人跟踪,暴露了那个潘多拉魔盒。
只得从房中将阴阳剑挂在腰间,浪天涯也是戴上了袖里剑。暗忖由这刻开始,睡觉都要搂着兵器才成。
两人又去找夏花开,告诉了她实情,这才回到院落练功。
一天就那么过去了,晚饭后,两人躲回房里。
祝清秋道:“横竖那臭脾气郡主今晚便走,也没人去打报告,不若要夏师妹来住到我们的房去,有起事来,逃命都方便点。”
浪天涯同意道:“殿下现在有求于我们,绝不敢反对。我们做什么他都只能只眼开只眼闭当作看不见。”
话犹未已,敲门声响,夏花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你们在吗?”
两人大喜,忙迎夏花开进房。
岂知她门才关上,便搂着两人痛哭起来,呜咽道:“爹爹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好言安慰后,夏花开才稍为平静,但一对美目早哭得又红又肿。
夏花开凄然道:“他说过再也不抛下我,这下又……”说罢,望着浪天涯眼泪婆娑继续道:“大师兄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祝清秋为了令她开心,笑道:“他当然不会,除非夏师妹爱上了别人,将我这小外甥甩了。”
夏花开破涕为笑,娇嗔地薄责了她两句。
两人忙施尽法宝,到她似乎忘了他爹离开带来的悲伤时,才作出她住到房间的提议。
夏花开美眸一转,笑道:“?我怕大师兄他不敢!”?
浪天涯吓了一跳,挺胸道:“睡就睡,我还怕你们两个小娘们了。”
祝清秋哈哈笑道:“还是夏师姐了解他。”说罢,又悄然道:“你们说,若是让别人知道夏师姐陪我们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会怎么想?”
夏花开俏脸微红,决然地道:“谁会知道呢?你们难道不觉得好玩吗?”
浪天涯好奇道:“这问题该是夏师妹提出来才是,倒说从小姨妈你口中说出来就有点我惊讶了!”
祝清秋哼道:“老娘就不能淑女一回吗?”说罢,又道:“这小子睡觉最喜欢动手动脚,夏师妹可别睡在他边上!”
夏花开俏脸更是通红,低声道:“我不反正要嫁给他的吗?还怕什么?”
浪天涯一愣,只觉背脊骨发麻,差点幸福的高声呼喊。却又因这山雨欲来的局势感到十分担忧。
祝清秋假装咳嗽两声,笑道:“到时小姨妈就做你们的征婚人。哈哈!咦!不好,不好!若你们生了娃娃,且非叫我姑奶奶。啊!不,我不要别人叫我奶奶。”
夏花开白了她一眼,嗔道:“越说越远。”
浪天涯问道:“可以睡觉了吗?”
夏花开盈盈而起,踢掉靴子,脱去绵袍,露出比前更丰满的曲线。
浪天涯忙道:“不要再脱了!有起事来走都快一点。”
夏花开跺足嗔道:“大师兄真是的,谁要再脱呢!”
三人虽口口声声说得活似道魇今晚就要来攻打王府的样子,但事实上谁都不认为道魇今晚真的会来。
祝清秋褪去外衣,道:“若真来了,他们定是将这里包围起来,我们三人一定不能分开。”
夏花开打了个寒噤道:“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好吗?”
浪天涯掀开垂帐,恭敬道:“师妹请!”
夏花开笑意盈盈的钻入帐内,睡在正中处。
两人手忙脚乱的吹熄了油灯,脱下外袍。
祝清秋一把盖上被子,搂着夏花开的娇躯。
浪天涯则是靠在最外面躺下。
室内的暗黑中,三颗心儿忐忑跳动着。
夏花开忽地轻轻娇笑,喘着气道:“大师兄,你今晚不掉到地上才怪,靠人家近一点嘛!”
祝清秋嘿嘿笑道:“等他睡着了你就知道这小子的厉害了。”
说话间,三人心中都涌起无限的温馨和暖意。
夏花开把被子盖着大家,叹道:“就算今晚便死了,我能有你这两个陪着,便觉的没有白活。”旋即有道:“咦!为什么你们连靴子都不脱了?”
两人同时捧腹狂笑。
祝清秋辛苦地喘气道:“逃走起来时方便点啊!”
夏花开大嗔,坐起来便要为两人脱靴,闹得不可开交时,‘噼啪’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接着是叫嚷声。
祝清秋跳了起来,推窗外望,只见前院处火焰冲天而起,声势骇人。
这时浪天涯和夏花开来到她旁,目睹情况,都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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