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傅,请你庄重一点!”北辰流亭微恼的转过头去,抓紧身边的被褥。Www..Com可是又懊恼的发现,被褥间全是属于她的淡淡馨香。
然后感觉容轻羽的脚步因为他的话一顿,接着转过身疑惑的对着他,颇有些理直气壮地道:“北辰统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又看不见,即使你全部脱光站在我面前,我也是不知道的!而且,讳疾忌医!”
北辰流亭一听,差点又要吐血。
她看不见?她看不见!可他看得见啊!
她根本是……根本是故意的!可是他又不好意思纠正:不是你看见我衣衫不整,而是正面对我的你衣衫不整了!
然后北辰流亭又郁闷的发现,容轻羽又将刚才褪下的淡朱色外衫给拿下穿了回去。最后,却也只得郁闷的别过头去,决定眼不见为净。
容轻羽立在屏风后将置于屏风顶上半湿的衣衫穿回身上,听着不远处床铺上不稳的呼吸,和对方过于急促的心跳,脸上却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
而心里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才虽然他在花坛后屏住呼吸,也掩去了体香。但是他衣衫未换,原本的气息没有完全被雨水冲去,所以即使那香气很淡,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得知他中毒,她不是不紧张。所以刚才在外面,感觉到他的气息突然消失时,心脏有一刹那的停滞。不敢过去,是怕发现过去后碰触到的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好怕他就像百年前一样,突然就离他而去,任她用尽办法也救不回来——
百年前的最初,她的医术本也不如今日这般精妙。本来她自诩医术一流,医毒也是难逢敌手。可是后来他被暗算,身中剧毒,她才知道,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原来,人生有那么多难以抗拒的事情……
所以,重生之后,她精力花的最多的两件事便是钻研医药和习武。哪怕不一定可以再见到他,也不能有万分之一的庆幸……
刚刚即使是他吐出毒血,她也依旧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在发颤,不敢第一时间给他用穴位法压毒,就怕一个万一按错穴道反而害了他。
在屏风后好一会儿,容轻羽才平复好情绪走了出来。
“你不是说,你不能沾血腥气,我看你现在不是正常的很!”北辰流亭忍不住道,淡撇了气色还不错的容轻羽一眼。
“只要不是我动的杀手,一般情况影响不大!”容轻羽轻应,而心中则是在想另一件事。
今天白天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北辰流亭与南宫袭襄是一个人。可是,这刻这个念头却又摇摆不定起来。
按理上说,南宫袭襄此时应该受蛊毒折磨,按常理还不能下地。
而她刚才帮北辰流亭把脉,他体内的相思引毒分明被控制的很好,身体里现在折磨他的只有那七步花的毒。
北辰流亭闻言目露怀疑之色,但见容轻羽一身湿衣服走出来,心里不无疑惑。
她刚才脱都已经脱了,干嘛不干脆换上干衣服,还穿回这衣服?但见她款步走过床边,移到一旁的书桌边,拿起桌案上一只造型奇特的应该是笔的东西,在书案上的纸张上书写起来。看样子,是要给他开药方。
而北辰流亭惊奇的发现,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武功又高,医术又高,居然还能流利书写……
她还能不能让他更惊奇?然后终于“明白”她不换干衣服的原因了——因为她此时的玲珑曲线几乎被湿掉的衣服紧裹,曼妙的身姿很清晰的被勾勒出来。
北辰流亭感觉心口突然又开始发闷,脸颊发烫,怀里馨香的被褥突然就好像成了她的软玉温香般,让他松抱不是。这个女人……这女人能不能不要故意穿成这样在他面前晃荡?是觉得他不是正常男人,还是明知道他心里有反应,所以故意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他?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浮?”忍不住,北辰流亭郁气的道。
容轻羽闻言拿笔的手一顿,继而微弯唇瓣反问:“北辰统领不喜欢我这般轻浮的女子,是因为有看中了其他的端庄闺秀吗?”
北辰流亭唇瓣微动,刚想回答,随即一顿,琉璃色的波光闪了闪才道:“暂且不谈什么端庄闺秀,反正是我的话,才不会像我二师兄那样,娶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子回去自找麻烦!”
容轻羽这时已经写完药方,听了北辰流亭的话遥遥站在书桌边,不禁表情很感兴趣的问:
“北辰统领觉得我真的很差劲吗?”
“正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所以才不敢娶!”北辰流亭难得语气和善的道,眸光落在容轻羽的面上,注意着她的表情。
“为什么?北辰统领也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可不记得原来的他有大男子主义的。
“虽然说,身有缺陷但仍旧积极进取,这种精神很可嘉。但是,如果我未来的妻子如容太傅这般,我倒宁愿她什么也不会,只希望她会吃饱睡觉!否则,整日看她没完没了的劳碌,还被一群人算计,我会为她心疼到死。这样整日忧心的生活,我可不想要!”
北辰流亭说,注意到容轻羽听见自己这话时身子微微一颤,却当做没有看见的微瞥开眼。
“那么,我知道北辰统领适合娶谁了!”
“谁?”北辰流亭下意识的问。
“猪!”容轻羽道,然后径自往门边走去。而心底此时却是波涛汹涌,还记得很多年前,谁的话清晰在耳: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是那么惊才艳绝,也不要你风华倾世。你只要做最初的你,那个有点傻,有点小聪明,有点小狡猾的简单女子。
可是,她真的走上那条路后,他又与她携手并肩,风雨同舟。
北辰流亭顿时被容轻羽的答案噎到,却在心底好气又好笑。猪吗?她不是很想嫁给他,那如果有机会,她肯不肯当猪?而这样的话,却也只敢在心里说。
“欢欢,按这方子把药熬出来!”不等北辰流亭多想,容轻羽已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听见容轻羽说话的声音,北辰流亭才惊觉,房门外原来一直有另外一个人。
容欢接过药方,眸光若有似无的往闭合的房门那瞟了瞟,心底积累了各种惊疑,却什么都没有问。
望了眼衣衫半湿的容轻羽开口:“小姐,要不要到耳房沐浴更衣?”
“也好,你先准备着,我待会儿过去!”容轻羽应道。
“小姐,暗处那四个人?”容欢犹豫了下,忍不住又开口。从她来小姐这间梨落苑后,就感觉到暗处潜藏了四个顶级高手。
但是此时于风还有梅兰竹菊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怕后面还有什么埋伏,所以不敢随便惊动,想来问问容轻羽的意见。
又听见容轻羽在里面和一个男人说话,便未敢打扰。
而房里那个男子,好过分……居然这样对他们善良温柔的小姐!能被他们小姐看上,那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他居然还敢挑剔她们小姐!
要不是小姐心仪那人,她都想进去海扁他一顿了!什么北辰统领,猪头统领还差不多!小姐说的没错,不知惜福的人,就应该让老天惩罚他娶只母猪回去抱着睡!
“我知道,你先去熬药吧!不要惊动其他人!”容轻羽的这话说的很低,但是北辰流亭还是听见了。而且,他感觉到,容轻羽像是故意要将这些话说给谁听见的般。
他身体中毒受伤,所以对周遭的危险感知没有以往敏锐,此时听容轻羽这么一说,不禁担忧起来。
虽然说,这次是故意引魑魅魍魉四杀现身,却没有想到被对方暗算。也没有想到,极速避难中,被风雨模糊了视线而逃到了容府里。Www..Com
但是此时,却还是连累了她。
这么想着,眸光落在桌案,却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不见。刚刚他都没有在意,衣服被容轻羽拿去了哪里?
等容轻羽吩咐完容欢回到屋里,北辰流亭赶忙又钻进被子里遮住自己**的上半身。
虽然说,眼前的小女人是众所周知的眼盲,而且也蒙着眼睛,可得他总觉得在她面前即使她看不见,也有种被从里往外看穿的心虚感。
虽然自己在朝廷地位不低,同门师兄妹里,亦有不少爱慕者。
不过他从来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玩不来那种虚情假意的风月游戏。虽然在这朝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过他却从来也不能理解。不理解一个人的心分明只有一颗,为什么却能同时分给那么多不同的女人?左一个右一个分完之后,究竟还有几分真?
人若能心安理得的如此朝秦暮楚,为何还要和禽兽分开等级?
所以他那一颗很简单的,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羞涩的……却没有想到会遇见对他近乎豪放的她!
北辰流亭复杂的想到这里,眸光不禁落在容轻羽的身上。
她进屋后,就没有再走近他床边。难得安静的走至衣柜边,打开了衣柜。
当北辰流亭疑惑时,衣柜门被关上,而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套干净的鲜艳红衣。乍一看款式,那料子和颜色都和自己刚才的那一件很像!
“堂堂东楚第一高手,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裙下的软脚虾吗?”这时,讥诮的声音突兀的从厢房外传来。
北辰流亭琉璃色的眸子猛然一凝,在容轻羽靠近之时,快速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外衫披上身。
来不及惊觉身上衣衫的合体程度根本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就觉身子一僵。
“你——”北辰流亭惊诧的望着眼前突然点了自己穴道的容轻羽。
“你身上的毒刚刚被控制住,如果妄动真气,就会毒气攻心!”容轻羽慎重提醒,然后扶着一脸不郁的北辰流亭,又将他推回床边。
“你想干什么?你不是不能沾血腥气!”北辰流亭眼看着容轻羽走至门边,拿起了靠在门边的梅花伞。
容轻羽听见北辰流亭的话,微微侧身对着他,勾起一抹浅暖的笑:
“你这是因为关心在意我,所以为我担心吗?”
北辰流亭被容轻羽这话一回,顿时又是一噎。但是心里知道,她说的确是事实,但是他却不能承认……
“你能不能停止一会儿你的自作多情?为了一个对自己无心的人,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北辰流亭恼道,被迫坐在床沿边瞪着眼喝斥。
“既然是我自作多情,那你管我作甚?本东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容轻羽道,唇瓣的笑意敛去。
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气话,是担心自己去冒险,但是这样的话从心爱的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刺得她的心隐隐作疼。
说完也不顾北辰流亭的斥责,径自打开门款步走了出去。这也应该是她第一次对他用这么坏的口气说话吧……而记忆里的他,也是从来没有对自己闹过一点脾气。
“呦,原来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盲女,还是个美人胚子!”容轻羽刚刚在屋檐下站定,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猥琐的调笑声。
“天下第一盲女?不是天下第一霉女吗?”另一个人跟着附和,上下打量了站在昏暗光影下,面容不甚清晰容轻羽一眼,只觉眼前的少女虽然面容不甚清晰,不过那姣好的轮廓,和曼妙的身姿,是有过那方面经验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品次的!
“难不成这小美人是想用美人计,要拿自己换那个命好的小子的命?虽然说,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哥几个可不敢消受啊!”
“我道想尝尝这小美人的滋味,而且——屋里那小子不是也没事吗!不是还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哈哈哈……”
几个杀手一搭一唱,说完齐齐大笑出声。
再看容轻羽,却对于几个杀手的调戏,不以为意。
不过经他们提醒,倒是想起,原来十大奇女子里,也有自己的排名。
而且,她还是其中获得荣誉称号最多的一个:第一盲女、第一霉女、第一财女!好像说起来,一个都不算美赞和雅致。但也因为她一个人占了三个第一,所以在十大奇女子里排名便独占了奇中之最!
几个杀手调笑完,却见容轻羽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禁在暗夜里交换了一个神色。
其实他们来了有一会儿,不过因为有容欢那个天下第一大力女在旁边,所以一直没有敢轻举妄动。等她离开,他们却感觉不到容轻羽有半丝特别之处,这才敢出来。
毕竟,杀手这种职业,是以命搏命的!万事皆以一个小心当先!不然就是收去再多的佣金,那也是没命花的!
“容轻羽你给我进来解穴!不然……不然你休想我会再见你!”这时厢房内的北辰流亭已然是听不下去,那几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对她说这种话——
该死的,他今天是大意了。并不是他打不过魑魅魍魉,而是他们居然利用一个五六岁的小叫花子作为毒药的载体。自己救人心切,才会碰触到那孩子,继而让那奄奄一息的孩子身上戳的毒针给扎到。
这几个人,连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是何其阴毒残忍。他不敢想象,待会儿交起手来,她是不是会被他们暗算,从而……后面的结果北辰流亭不敢往下想。
见容轻羽不理自己,便努力想运气重开穴道,又不忘朝门外吼道:
“容轻羽,你听见没有,我真的不会再让你看见我!”可是,挣扎了一番,才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了半分,不但被点了穴,就连内功也在她辗指间给封掉了!
“嗯,那等我被这个几个猥琐的大叔给打败,不是正好如你所愿。你以后再也不用看见我,也不会再有人给你惹烦恼了!”
容轻羽却是云淡风轻的道。
猥琐大叔?几个杀手一听齐齐一愣,继而黑暗中的眸子如狼一般绿起。
“嘿嘿,这小美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还有,你们发现没有?原来……这两人是叔嫂之间暗通款曲啊!我听说,这小美人与当朝最无能的贤王爷定下亲了,这会儿却和自己未来夫婿的师弟共处一室!嘿嘿,有意思!”
北辰流亭一听屋外的话,顿时咬牙切齿,他们以为,他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容轻羽!”
容轻羽听见屋内北辰流亭盛怒的咆哮,却依旧无动于衷。
不禁想,他这是生气自己被她连累坏了名声,还是生气自己被其他男人调戏?
“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走!”许久,容轻羽优柔的开口。
“什么?”风雨中的几个杀手齐齐一愣,以为自己听错。
“一,待会儿去向我的婢女报道。二,黄泉路,让我送你们一程!”
几个混迹江湖十几年的顶尖杀手,还没有在一个自己当做普通人的小丫头的狂言妄语中回神,又听见她这么说。借着厢房内透出的烛火互相望了眼,然后是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而刚刚还满目怒气的北辰流亭一听容轻羽这话,唇角一抽,顿时有点想抚额哀叹的冲动。
这个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废物利用——她还以为,她还能向上次那样,轻易的就收服四大高手?
那江湖也太好混了吧!而且,他都怀疑,她上次收的那几个暗杀南宫袭襄的刺客跟在她身边,是不是心怀叵测。
“行了,行了,小丫头一边去吧!看在你还算痴情的份上,待会儿哥几个收拾完那个小子,会考虑给你留一个全尸的!”语气里始终不减的猥琐,分明已经打定了先奸后杀的主意。
“你们也太缺乏职业素养了!又没有人给你们银子,你们还要杀我?这种亏本买卖也做!”容轻羽这时却道,拿着伞走近屋檐下走廊的边缘。“看来,你们真的不适合做我容氏门人!”
“小丫头,少罗嗦了,还不让开!”说闹了一会儿,几个杀手里的一人终究是失去耐心。说话间,手里的九圆环飞射向前,最顶端的那道圈在内力驱使下飞离另外八环,直逼容轻羽的面门而去。
就在那闪着金光的圆环离容轻羽还有一步之遥时,容轻羽手里的梅花伞猛然展开。
伞面被灌输的内力一被屋檐滴下的雨水碰到,其力就将雨水弹了出去。
无数的雨滴滴落,在不甚明朗的夜色下,瞬间在伞角的边缘飞射而出,整个伞面顿时仿佛一朵绽开的绮丽水昙花,看似妖娆美丽,实则杀机无限。
那圆环刚刚触及伞面激起的水珠,就被反弹回去。
那使九连环的杀手赶忙去伸出手里另外八环,想将那一环接回重新发力。可是,刚刚接回那一环就惊觉不对劲。
想撤力,却已经晚了。
那反射回来的一环,咔咔咔……连续十六次抨击出金属花,避开八环,最后直逼那杀手的面门。
杀手心中大骇,想收回武器已经来不及,电光石闪之间,同伴的一剑劈出,才挡开那最先被射出去反弹回来的金环。
结果却是两人齐齐后退,横剑的人只觉虎口都被震的麻痛难挡。心里更是惊骇异常,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而让他惊慑的,还有在剑花映照下瞬间被点亮的容颜,唯留下勾魂夺魄四个字在最后的意识里。
“不堪一击!”容轻羽声音优柔的道,手里的梅花伞已经收起,就那么随意的杵在廊檐的木栅栏上。
魑魅魍魉四杀因为这一击惊异不已,又因受到一个黄毛丫头的嘲讽,更是怒极攻心,于是各自一个暗示,便一齐涌上。想起刚才的短暂对手,也当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知道眼前的少女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对付,而他们想逃恐怕很难。所以,唯一的选择是齐心一搏。
“好狂妄的小丫头!”
容轻羽听声辨位,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里的伞再次展开,这次却是带着浑厚的内力,整个的脱离自己的手中。
在四个杀手冲来时,已飞到一定程度的梅花伞以向下罩起的方式绽开,八根伞骨顿时在容轻羽先前灌注的内力驱使下四散而开,仿佛剑雨般飞射开来。
四名杀手见此,赶忙祭出兵器去挡。
可分明该是竹篾的细伞骨在与他们手里的名剑抨击之下,剑花四溅。
容轻羽这时飞身而来,纤足踏上伞顶,在四名杀手缓过神来之际,一掌掌心向下,伞的主心骨便被她的内力吸入手中,转手成剑。然后一气呵成的一剑劈出,第一个冲上来与她对敌的杀手都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道剑花一闪,铿锵一声,刚刚还横在身前遮挡的利剑顿时应声而断
杀手瞳孔猛然一缩,因为惯性还往前冲了几步,待发现喉间传来一阵凉意。抬手想阻止什么的发生,却已经倒下。兀自睁着的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的惧意,死不瞑目。
其他几个手里兵器也被震的快握不住的杀手见此,个个脸色惊变,其中一人当机立断道:
“撤——”
而一个撤字还没有完全出口,就觉脖颈一阵微凉的麻痛,等他惊恐的垂眸去看自己的脖颈时,却也只来得及看见溢满胸腔衣襟的一片暗红,便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喉咙里一个字挣扎着想发出,却是不能。
“我们认输——”剩下的两人见此情况,知道逃跑已经来不及,赶忙扔下武器,惊恐的瞪着站在同胞身后,手里握着伞骨的少女。此时的表情,与看见地狱索魂的恶鬼没有两样。
她,她就是用那根竹子劈断利剑割破他们同伴的咽喉的……
“太迟了!”容轻羽道,声音如烟飘渺。知道的明白,她此时已经被血腥气伤到。而不知道的两个杀手却仿佛真的看见了鬼魅幽灵变身,惊的都忘记应该立即逃跑。
容轻羽也分明一步都没有移动,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她手中的竹子做出劈斩的姿势,两人只觉眼前一道流光闪过。
最后,等他们回过神来,皆步了前面两人的后尘,倒在了梨花苑下的空地上。
“救——救,我告,告诉……换……”最后一个闭上眼睛的杀手后面的话渐渐哑无消失,容轻羽却是静静的站着,仿若未闻。
天空落下的雨滴很快的让四人颈项里汩汩流出的鲜血融合,散融了一地,仿佛谁的血泪在无限蜿蜒。白色的梨花瓣被风雨打落,沾染上去,便被绮丽的染成粉色,顺着雨水流走。
容轻羽在黑暗里抬起头来,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水冲刷过自己的脸庞,寒凉渗入肌肤。让她的心,跟着无名的恐慌。
她不想再杀人的,可是,她知道,这几个人不能留……
一如那天在湖底,那些看见了不该看的秘密的人。
“你们四个要不要也来试试剑?”容轻羽这时突然侧过脸,对着暗处的树丛“望”去!
“没有,东主,我们只是路过,本来还想来帮忙的,不过看东主你武功高强,所以就……”被发现的四人,正是前些日子刺杀南宫袭襄的几个刺客。
自从跟了她后,便被改了称呼,叫春夏秋冬!
“不想,就回去睡觉,不要让我听说你们上工的时候有所懈怠!”容轻羽道,声音清冷无波。
“是,东主,我们这就去!”几人一听容轻羽蓦然冷下来的声音,惊的心头一跳,赶忙应道。
但看地上的尸体不禁又试探的问:“那地上的尸体……”
容轻羽闻言顿了下,道:“一起带走吧!明天……我让欢欢去容韵那边报备一下,给你们算今晚的加班费!”
说完,便不顾后面几个脸色惊异非常的春夏秋冬,径自转身往不远处的楼阁走去。
加,加班费?加班费?!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各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颜色——这一代的容氏东主,能在这个位置安坐着,看来真的不是因为出生好,才造就的今日辉煌!
——
屋内,北辰流亭的眼睛一直盯着闭合的房门,本来听见门外有打斗声,可是不到片刻的功夫打斗声止。
却好久不见她回来,而实际上才过了不到一刻钟而已,他就感觉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等终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更是直直的盯着闭合的门板。
所以当容轻羽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的眸子正落在她几乎已经湿透的身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但见她果然开始苍白的神色,放了一半的心当即又提起。
此时的她浑身湿透,如墨的发丝也因此紧贴着苍白的脸颊,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羸弱无助。
北辰流亭唇瓣张了张,关怀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自己极力吞咽了下去。
北辰流亭别开眼,想故意装出冷漠。
容轻羽走进来,听见北辰流亭的心跳频率,知道他在生气,却也没有多解释什么。走至北辰流亭身边,一指戳在他的身上。
北辰流亭顿觉身体一沉,恢复了气力。
抬眸看了容轻羽一眼,仍旧憋闷的没有说话,而是将她之前拿给自己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余光处却一直盯着容轻羽的反应,容轻羽也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径自走到之前为他拿衣服的柜子旁边,打开柜门,从里面不甚利索的摸索了一阵。
北辰流亭下意识的随着她的动作看去,却见柜子里挂了不少各色的成衣。而容轻羽的手正在摸索着一件件衣衫的袖角,摸到一件鲜红的衣衫后,复又松开,去摸另一件。如此反复再三,也没有摸到自己要找的。
这一刻,他不得不相信,她的眼睛真的是看不见的!
哪怕她平时能行动自如,知道其他物件摆放。但他有注意过,那都是些容颜摸出轮廓的硬物。可是这个柜子里的柔软衣物,布料类似的那么多,眼睛不方便,又怎么感觉出来?
北辰流亭只觉心房猛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瞬间的疼仿佛身体深处的什么东西被撕扯到了,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我帮你拿吧!”这刻完全没有考虑的,北辰流亭大步走到容轻羽身后,长臂越过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纯白雪罗为底的绣金云纹裙装。
刚想递给容轻羽,却猛然惊醒般,朝柜子里看去。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柜子里居然还有很多件类似他身上衣衫一样的衣物,和她的衣衫都混杂的放在一起。
那一抹抹熟悉的鲜红参杂在她的衣服之间,这一刻让他不禁错觉,他与她其实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所以,贴身的衣物才能如此摆放。
而他们也才认识不到七天,他能不能说,这个女人已经疯魔了!?
“谢谢!”容轻羽接过北辰流亭手里的衣服,就往旁边走去。虽然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北辰流亭的惊异,却当作没有发现。
他一定当她入魔了吧,当然她早就已经因为他入魔了!可是,这些衣服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最近才放进去的,而是这些年来,她自己根据回忆一针一线缝合的。
每一针每一线都带着她的万千思念,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经转世在这个世界的哪一禹,她想,自己可能早就已经撑不住而疯掉了。
自百年前有了他的爱后,真的难以想象,如果这世上永没有了他,她还怎么活?
如果不是遇见他,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爱也能这么疯狂。
她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收敛了,就怕自己的感情太过沉重吓到他。
其实,她原来怕他看见这些衣服。潜意识却又想他穿上,或者看见,明明白白自己的心意绝对不可能改变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刻他看见了,她反而觉得心里释然了。
都说感情里,别太迁就对方,否则会让对方看轻了你,便不会太将你放在心上。
别说她记忆里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她也心甘情愿。因为,这都是她曾经欠他的。曾经,他又何尝不是对她千依百顺?如果……曾经他不那么爱自己,如果他当初如南宫离忧一样待她,她又怎么会陷落的如此至深?
北辰流亭看着柜子里的衣服,怔在那里半晌,等听见门扉开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一回头,正见容轻羽只手拉开了房门,一步已经跨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
容轻羽听见北辰流亭的声音,脚步一顿,开口:“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又何必管我去哪里?再说,这是我家的园子,难道北辰统领还怕我迷路了不成?”
北辰流亭被容轻羽的话一噎,顿时语塞。想起刚刚为了喊她回来而说的气话。
如果这是一般情况,他还真的乐得当真,顺水推舟的让北辰流亭与容轻羽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可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只要一想到她之前晕血的虚弱样,心底的担忧不禁越发的浓郁。
“这是你的房间,要走也应该是我走!”
“你的药还没有过来!”容轻羽闻言下意识的道,因为她当真听见北辰流亭靠近的脚步声。
“毒死我算了!”北辰流亭没好气的回道,就是不毒死,想想这几天下来也快被她气死。而往后的很多日子里,恐怕还会继续被气。
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贱骨头,明明每次都被她气的要吐血,结果还是依旧对她念念不忘。只要她稍微的温柔,就能被溺死。
本来以为寒玉不在身边了,就会摆脱梦境不被她影响。
可是,关于百年前的记忆是少了,关于眼前人的梦境却越来越多……白天想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搞得他最近内火上旺却不能排解……
容轻羽听得北辰流亭分明赌气的回斥,不禁一愣,心底一阵好笑。
犹豫的一会儿,就觉手臂一紧,已经被他拉近屋内。然后身侧的门在他的大力下被踹关上。
“你想让我在这里换衣服吗?”容轻羽忍不住开口,湿衣服在身上穿久了紧贴着肌肤还挺难受的。
然后感觉北辰流亭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一僵,在她以为他会松手的时候,身体却猛然往旁边一倾。等她惊诧的稳住身形,人已经跌入了他温烫的胸膛。
然后属于他的气息靠近了她的耳边,只听他柔声道:“我都不介意看你干瘪的身材,你还扭捏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嗯?”
他的声音低醇如醉,分明带着蛊惑。
容轻羽的身子轻轻一颤,突然有些置身梦里的感觉,他还是……重逢这么久以来,第二次这么主动的靠近她。便以为,他又是故意闹自己,却由得他了。
就在她感觉他的鼻息离自己敏感的耳垂越来越近的时候,突觉身子一僵,他点了她的穴道!
然后的心情不知是该乐还是该苦笑,她居然中了他的美男计!
“叩!叩!叩!”这时房门适时的被敲响,北辰流亭微抬羽睫,那瞬间眸子里掀起的光芒带着异样的夺目色彩。
“小姐,药熬好了!”
容轻羽方想开口,唇便被一只干燥的大掌捂住。
“放外面就可以了!”北辰流亭声音淡然的道。
容欢听得微怔,望了眼房内的情形,只见一对相拥的身影正映在窗纸之上。顿时眸露惊诧之色,少许没有听见自家小姐的吩咐,容欢犹豫了下,依旧端着药,没有离开的打算。
北辰流亭见此垂眸看了怀里的容轻羽一眼,道:“你的婢女倒是挺忠心!”
容轻羽此时不知道北辰流亭想做什么,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伤害自己,蒙睛丝带下的羽睫微颤,然后唇瓣动了动。
北辰流亭直觉掌心突然一阵酥痒的感觉,顿时仿佛触电般,松开了捂住她小口的手。面具下的俊颜快速染上红晕间,却听她开口:
“欢欢,将药放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容欢听见容轻羽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方应了声,将药置于门边,再望了眼屋内才转身离去。
等听见门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北辰流亭眸光再次落在容轻羽苍白的娇颜上,勾唇低声道:
“你就这么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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