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悠长的传报声,燕京百姓的猜测得到证实,这次武举当真是最高规格,连仲裁都饱了燕京人的眼福,这些人物,各踞高位,平常也不爱出席各种场合,十年也难得看见一个,如今因为一场武举,竟然就这么凑齐了。【高品质更新】
“燕京盛事!”无数人喃喃惊叹,眼神疑惑,不明白一场武举,何至于惊动各方,连藩王都有坐镇。
“美哉少年!”一堆三流画手匆匆掏出画笔,对着四位传说中的人物一阵猛画——明儿“四美图”一定畅销大街小巷,发了!发了!
“明儿的戏本子有了!”一位即将倒闭的茶馆的老板热泪盈眶地对身边的说书先儿道,“就说‘新武首开,四美齐聚,内情如何?醋海翻波!”
“老爷。”那说书先儿傻傻地问,“不就是四人做仲裁么,每年都有的啊,跟醋海有什么关系?”
“笨!”茶馆老板举起折扇敲了敲说书先儿的脑袋,“没有矛盾制造矛盾!没有情节编造情节!你不晓得茶客们最喜欢听一个女人和无数个男人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的吗!”
说书先儿凛然受教,觉得老板果然是老板——这家茶馆后来果然凭该故事起死回生茶客爆满,当然这是后话了……
最兴奋的永远是那些戴了纱幕来看武举的少女们,青春期总是爱慕肌肉男的,大量散发的雄性荷尔蒙能够引起女性更强烈的向往感,少女们原指望看看场中肌肉匀停男人味十足的武考生们也就满足了,再没想到还有如此艳福,瞬间倒了一大片,没倒的都是比较坚强的,踩着倒下的女人们的胸勇往直前,手绢胭脂镯子腰带漫天乱飞,导致燕京府本来安排的一百多个衙役不够用,不得不临时从京城兵马司急调精兵两百组成人墙以阻止女人暴动,可怜那些用胸挡住女人们的胸器的正当壮年的汉子们,要经受**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并被带着各色胭脂香粉味道的女人用品淹没,导致这场武举结束后,有相当一部分人得了花粉过敏,还有一部分人出现哮喘症状——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女人们的大潮好几次险些冲散武考生的队伍,君珂喃喃道:“谁说燕朝女人稀少的?关键时刻一个都不能少。”
抬头看看台上,她赶紧闭上眼睛——闪!太闪!
正愁着女人们太吵,蓦然一声锐响,当真是哐当大震,巨大的金铁交击之声瞬间震得人人耳朵嗡嗡大响,所有人立刻失声,还以为有人炮轰京城了,惶然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广场清出来给看客站立的地方,有人神速地也搭起了一座看台,比擂台要高得多,底下是一层平台,上面是一排排座位,靠近平台的那层座位已经坐满了人,人人磕着瓜子,吃着糖,台边挂了个大金锣,一个大汉抓着个槌站在一边,正得意洋洋咧嘴笑——刚才那声惊动所有人的巨响,就是他搞出来的。
有两个精干的少年,爬在了高台的最高处,拉着一个长长的红色布条,布条上写着:冀北睿郡王最亮!冀北君珂必胜!
“最亮最亮!必胜必胜!”一队大汉扎着红腰带,抓着大红花,左扭胯,右扭胯,跺跺脚,排排跳,“必胜必胜!最亮最亮!”
在燕京百姓和在场所有考生官员傻呆呆的表情中,坐在最上面的黄衣少女,微笑向所有人招手,大喊:“冀北睿郡王!”
底下一排轰然响应,“最亮!”
“冀北君珂!”
“必胜!”
君珂一把把脑袋扎进了幺鸡的毛里……
从今以后别说他们认识她……
“君珂是谁?”底下百姓纷纷询问。
“就是那个最先报名的神眼女子。”
“哦,好多人助威,今年武举真有看头。”
“是啊是啊,希望这姑娘多坚持几轮,咱们也好看戏啊。”
“……”
拜尧羽卫所赐,君珂刹那间亮遍燕京……
台上纳兰述丝毫不尴尬,频频含笑向他的死忠挥手,顺便还向君珂挥手,君珂埋在幺鸡毛里死不抬头,就听见身边警戒线外那些少女频频尖叫。
“他在向我看!”
“他在向我笑!”
“他在向我挥手!”
“向我!”
“向我!”
“向我!”
“撕你个胡言乱语贱人的嘴!”
“挖你个到处瞎看的狐媚子的眼!”
女人们跳起、撕扯、你抓我发髻我抠你鼻子、你揪我辫子我撞你胸,眼看就要为某人一个意向不明的挥手上演全武行并损伤人命,君珂忍无可忍,一把从幺鸡毛里抬起头,大吼:“向我!”
“……”
一片寂静后,那些女人齐齐罢手,目标一致,向着她:“呸!美得你!”
君珂:“……”
此刻她十分后悔当初和尧羽卫胡乱聊天说了太多现代的事,忽视了这群人可怕的照搬改造能力和无所顾忌的德行,等下如果出现仲裁不公,他们会不会冲上去踹纳兰君让或者沈梦沉?
兵部尚书看一眼闹得欢的尧羽卫,为难地望一眼纳兰君让——管不管?
纳兰君让神色冷凝。
管什么?绳索牵出的擂台后,就是给百姓观看的,至于人家是搬板凳还是搭台子,是人家的自由。
“贵属很有意思。”沈梦沉忽然含笑开了口,“冀北风采,果然非凡。”
“承蒙夸奖。”纳兰述立即笑答,“珂儿的建议。”
纳兰君让眼色冷了冷,沈梦沉却笑道:“若真是君姑娘的意思,倒也有趣,就怕有人自以为是。”
“那无妨。”纳兰述满不在乎喝茶,“自以为是也比以人作猪要好,小珂儿恩怨分明,从来都是理得清的。”
沈梦沉一笑,不再说话,纳兰述眼光从茶杯上飞过去,刀锋般的亮,他斜着身子迎着,上挑的眼角,斜斜飞出个媚眼。
台上的交锋一霎便过,台下已经开始第一轮比试,前三轮都由兵部安排,两两对战,因为存在运气性,允许失败,五局三胜便可,君珂暂时还没轮到,坐在一边吃尧羽卫的瓜子,戚真思那边已经开始卖票。
“看不见是不是?瞧不清楚是不是?”戚真思坐在台子最上面,指着下面空着的三排座位,“提供贵宾包厢!第一排一百两银子包坐!第二排二百两,第三排五百两,第四排一千两!视线开阔、无遮挡、清晰轻松看比武!避免和人拥挤踩踏、不受人群气息污染!适合高贵、富裕、有身份的你!”
“我!”
“我买!”
“我要第二排!”
“留一排位置给姑娘们,我们出两千两!”一群出身富户却又没身份的小姐们,纷纷打发丫鬟来抢座。
今年武举盛况,人多得超乎寻常,看的是人头而不是比武,众人正在着急,此刻有人卖座位就像久旱逢甘霖,有点闲钱的谁愿意在人堆里挤闻汗味和臭屁?哗啦啦涌上一堆人,瞬间坐地起价,戚真思笑歪嘴角。
没比赛的君珂,忙着拿出她的太阳能计算器,噼噼啪啪地按,算着那些座位能赚多少。
唉,当初答应和小戚五五分成,实在是个错误,应该四六分的……
一直到了下午,才轮到君珂上场,君珂一上,一直懒洋洋趴在桌上,对比武场爱看不看的纳兰述,顿时满血复活,腰板挺直,目光炯炯。
君珂的第一个对手,是来自浙东的一个武考生,这位考生自称擅骑射之术,愿意以此讨教君珂,引起底下嘘声一片——女人有几个擅长骑射的?一个大男人,拿自己最擅长的去和女人斗,实在有点胜之不武。
不过大多人还是欢欣鼓舞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女考生第一轮就会被淘汰?他们下的注是不是就赢了?
君珂站在台上,很厚道地一摊手,道:“我没有骑马来,怎么和你比骑射?”
那考生瞟君珂一眼,以为她怯战找借口,不屑地道:“或者你可以直接认输,或者……”他玩笑般地指了指君珂身边的幺鸡,“你可以骑着它和我比。”
底下嘘声更响,君珂却笑了。
“你确定?”她问。
“当然。”那人哈哈一笑。
“那你去牵你的马来,我骑我的狗。”君珂老老实实地道。
四面哄堂大笑,到武德门有很多条路口,很多人都没看见先前一批考生的马因为幺鸡而失禁,此刻都在乐不可支,觉得女考生的比试就是有意思,最起码可以看一场骑狗论射了。
“下注下注!”戚真思不失时机在场内开始张罗,“赌这场谁赢!”
座上都是有钱人,哗啦啦的银票押下去,当然没押君珂。
台上纳兰述开始微笑,“这世上总有人,眼睛长在了肚脐上,有眼不识金镶玉。”
纳兰君让垂下眼,慢慢喝一口茶,不说话。
“郡王见过眼睛长在肚脐上的人吗?真是稀奇。”沈梦沉微笑搭话,“我倒见过舌头长在刀子上的人,不过可惜的是,就算舌锋如刀,也削不了如铁山石。”
“削得了狐狸皮就行。”纳兰述笑吟吟。
仲裁席又一轮交锋过,擂台上那考生已经牵来了马,要展示他的骑射,君珂则带着幺鸡慢吞吞在哄笑声里向上走。【高品质更新】
那考生漫不经心将马拽上台,马却突然在台阶边缘停住,目光惊恐,四肢瑟瑟颤抖,那考生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名马突然这样,一惊之下顿觉丢面子,连赶带抽,将那马硬逼上了台。
那马勉强爬上台,还在不住后退,烦躁喷鼻,一步也不敢走近君珂,武考生连连斥骂,想要稳住它的情绪。
幺鸡却已经不耐烦了。
它等着回去吃肉呢!
雪白雄壮,形貌如狮的大狗霍然向前一步,对着那匹马,仰头,长啸。
“嗷——”
刹那间幺鸡脸部如长髯的白毛齐齐炸开飞腾,滚滚音浪如群狮暴吼,自擂台之上层层传开,那样雄壮近乎暴戾的吼声似乎带有原始而自然的力量,巨大的音波导致地面上瞬间起了一层风,将那些乱发碎屑都腾腾卷起,铺头盖脸扑向离擂台近的人群,人们紧紧闭上眼,不敢在这样威慑的音浪之下,自由呼吸。
“嘎”一声,松木地面裂出细缝。
“恢律律——”远处拴马的各个路口,都传来马匹惊恐不安的长嘶,隐约还有缰绳被挣开车轮被扯动狂奔的声音,铁质车轮辘辘碾过各个街口,马蹄狂踏声里无数人惊恐地挤出人群,大叫:“我的马车!我的马!”
啸声里,那匹正对着幺鸡,首当其冲的马,连声音都没发出,无声无息软了下去。
武考生被那一啸惊得神魂俱失,骨碌碌从马上栽倒,一翻身爬起来还想拉起自己的马,却发现马已经死了。
被幺鸡这当面一啸,生生震裂心脏而死。
武考生呆了半晌,君珂上前一步,正要说话,那人惊骇地抬头盯了她一眼,发疯般地就向擂台下冲。
“认输!认输!”
君珂眼看着那个受惊的考生,居然连考试都不管了,直没入人群而去,不禁无奈地耸耸肩。
这下可换成她胜之不武了。
台上纳兰述飞快地判决:“君珂,赢!”
其余三人无异议,考生都跑了还不算输?只有梵因多对幺鸡看了一眼。
君珂偏头向纳兰述微笑。
沈梦沉遥遥对君珂展开笑意,“恭喜。”
君珂立即木着脸,转头给幺鸡抓虱子。
纳兰述微笑得更满意。
纳兰君让向君珂点点头,眼神嘉许,君珂挑挑眉,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正经的两颗牙齿的笑容。
纳兰述偏头,看看君珂的笑容,再看着“宝贝侄儿”,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厌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从小珂面前消失呢,还有小珂也是,这么快就忘记纳兰君让的混账了?对他笑,笑,笑啥笑啊,你对他笑他看得懂吗?唉,小珂什么都好,就是太大度这一点不好!
底下。
戚真思不管上面怎么暗潮汹涌眉来眼去,开始欢呼收钱。
纳兰君让瞟了戚真思一眼,不置可否,他对于君珂的战绩并不在意,说到底,她是不能赢到底的,让一个女人摘了武举的状元,于国威有损,这是陛下的意思,所以她过上几轮没关系,将来给她个武头衔也没关系,但是要想拿状元,从此正式进入大燕军界,那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不提她是女人,光凭她是冀北人氏,纳兰述又这么上心,这个状元就与她无缘,朝廷怎么可能让一个和冀北王府交好的人,占据哪怕一丁点兵权?
对面,纳兰述也淡淡瞟了他一眼。
朝廷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不过小珂儿要出名,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想做,他成全罢了。
能参加武举,和天南地北的高手们过过招,对她自己也有好处,至于到第几轮,重要吗?
朝廷供奉是个文虚衔,再有个武虚衔,也能获得武将的好感,小珂儿日后是要在燕京混的,当然腰越粗越好。
你纳兰君让满心朝廷局势天下大事,难道还真以为我冀北指着君珂给挣军权?
一边的沈梦沉,看见两人的眼色,闲闲笑了笑,给自己斟茶。
梵因很少对场内看,喝酒。
台上的静默自有内心的汹涌,台下的比试还在继续,君珂的第二战轻轻松松也赢了,这回没人和她比骑射,一个鲁南考生要求和她比搏击,这可叫小偷遇上贼祖宗,师承尧羽卫的君珂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搏击小巧功夫,二十招之内将对方膀子卸下来装上去装上去卸下来,装卸五次之后那考生自动认输——老听着那嘎巴嘎巴骨骼起卸的声音会让他错觉自己不是人是木头。
第三战和一个燕京武学世家子弟比拳法,那位倒真有点真才实学,拳法沉雄,和君珂有来有往,却因为太浸淫拳法,下盘功夫练得不足,不如君珂落雪梅花桩水上吊桥修炼出来的定力,三十招上,被君珂抢身欺上,双掌锁肘,架膝一顶,当即掀翻。
如果说第一战那叫借幺鸡的光,第二战第三战燕京百姓才稍微看到点君珂的实力,刚刚才对她刮目相看,君珂的第四战逢上了姜家二公子。
按照事先的约定,她得输。
输也要输得有风格,装也要装得有职业道德,两人比剑术,不得不说姜家二公子的剑术实在烂得可以,君珂怀疑自己用脚趾拿剑都能赢,这家伙在凌云院的时间,都是用来“飞燕凌波”、“坐地生莲”吗?
君珂嘿嘿哈哈,上窜下跳,剑光霍霍,剑花乱飞,打得实在是天花乱坠漂亮精彩,心里却在叫苦——这可比前两次打赢了还要累,她得耍漂亮剑花,得舞出劲风,得搞出光幕不给人看出破绽,还得在剑光里一次次将气喘吁吁好几次要失足跌下的姜公子给遮掩住。
你妹!君珂一边打一边暗骂——这年头,作假才是技术活!
一不小心姜公子要跌了——她得“飞燕回头”,一剑反穿,从他胁下悄悄神手,去拉。
一不小心姜公子要崴脚了——她得“莲花四射”,围着他下盘霍霍舞一堆剑光,去拉。
一不小心姜公子一招使错踉跄后退眼看要跌下擂台——她得一个箭步滑过擂台看似不死不休剑光追杀其后其实是一剑挑住了他裤腰带在最后一刻将身子已经落了半个的姜公子挑在了她剑尖。
这一幕场景是很美的,少年公子是摇摇欲坠的,少女是轻盈娇俏的,男人是挂在女人剑尖的,女人是笑得尴尬的,台上纳兰述脸是黑的,决定日后一定要逮着姜长泽狠揍的。
“呔!”君珂也抵受不了此刻底下人人张嘴仰头静默呆看的尴尬,迅速一剑横挑,将姜长泽又挑回台上,“速速再接我一百招!”
“……”
百姓们终于觉得不对劲。
“咋打的?”
“姓姜的快认输!”
“君珂你做啥呢?”
“呸!有猫腻!”
嘘声一片,戚真思跳出来,挎着个篮子,“卖臭鸡蛋啊,想砸就砸啊!”
一堆臭鸡蛋雨点般降落,君珂在鸡蛋雨里辗转横挪,剑光将臭鸡蛋统统劈裂,趁着蛋黄乱飞遮掩众人视线之际,蓦然将剑搭在姜长泽剑上,一拖,一拉,哧一声割裂了自己的衣袖。
“啊!”她一声大叫往后一栽,“我输了!”
台上,赢家笨拙地抓着剑满头鸡蛋黄,输家点尘不染姿态翩翩……
这个世界凌乱了……
纳兰君让开始咳嗽,灌茶灌酒都止不住。
纳兰述扶额。
沈梦沉目光流转,手指在桌上轻敲,满意地喃喃,“果然无耻风范……”
梵因身边的小沙弥怯生生问他,“大师,他们到底谁输谁赢?”
梵因微笑解答,“他们都输了,他们都没输,输的是武技,不输的是智慧。”
……
戚真思又开始卖鸡蛋。
在下一轮鸡蛋洗礼之前,君珂唰一下逃下了台,留赢家继续在台上头顶鸡蛋身披蛋黄。
幸亏她今天的比试已经完了,不然她也没勇气再在擂台上比下去。
君珂摸了摸怀里的五万两银票,热泪盈眶——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这钱都不好挣呀。
她自觉现在已经算是个名人了,而且是个刚刚产生负面新闻的名人,于是鬼鬼祟祟用面巾包住脸,挤出人群,带着一直等在外面的红砚和幺鸡,到大街上转转,看看自己的产业。
她去了京南七里巷,最繁华的商业区,那里一整条街的店铺都是姚家四少名下的,当然现在是她的。
店契和各式转让手续,是姚家亲自派人送上门的,没要君珂费什么心思,便一切打理得清爽,姚家财大气粗是一个原因,不想得罪君珂趁机交好也是个原因,姚家又觉得丢人,这拿出来的店铺没对任何人说,所以连店铺掌柜们,也只知道换了新主子,但不知道是谁。
君珂今天还是第一次上门,一排的店铺看下来,多半是女性用品店,胭脂水粉、绸缎布匹、成衣店、首饰店,果然就是古人也明白,女人的钱最好赚。
余下的有一家酒楼,一家车马行,一家南北药铺,一家南货店。君珂盘算着,要把药铺转送给柳杏林,让他上燕京,也好有个照应。
她在酒楼吃了顿饭,没表明身份,点菜时见菜式还不错,花样很丰富,笑道:“菜花样倒不少。”
“咱们这是从东堂学来的菜式,那边人好吃,近年来出了不少新花样,咱们特意派人去偷师的。”店小二一脸骄傲。
君珂听着这话,没来由心中一动,似乎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转瞬即逝,店小二已经接着道:“不过姑娘你是这种天气来,换到了冬天,咱们这边不比东堂地气温暖,一年四季都有菜,到时怕是有钱有菜谱,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
君珂一怔,这才想起似乎确实是这样,春夏秋季也罢了,冬天总是白菜萝卜萝卜白菜的,她在这里刚刚度过一个冬天,还是在学武最累最紧张的时期,那时候吃饭都是胡乱扒一口,好坏和滋味都没印象,如今想起,虽然那小院的厨子烧菜很精心,但每天蔬菜确实都是那几样。
这里还没有大棚种菜,燕京寸土寸金,京郊很多好地都被贵族圈了去,菜农都在郊县,君珂想起自己赚到的京郊良田五百亩,韦家的地肯定都是好地,冬天的时候拿来种大棚菜,用车马行的马车运进京,不知道有没有销路?
从酒楼出来,君珂见红砚的眼睛直溜溜地向那些胭脂店首饰店瞟,想着这丫头自跟了自己,也没得过什么礼物,如今自己有产业了,带她去买点东西也应该。
她带着红砚幺鸡进了一家卖首饰的“翠虹轩”,这家据说原身是家百年老店,后来那老店的大少爷遭了骗,家道中落,无奈将店铺贱卖给了姚家,改了名,如今生意不好不坏,但规模相当可以。
这种大首饰店都分为两层,下层一般首饰,上层则是精品,君珂带着红砚直奔二层,大大方方一挥手,“选吧!”
红砚欢喜地扑向耳环柜台、戒指柜台、簪子柜台、发钗柜台、项链柜台,像一只蝴蝶在各个柜台间飞来飞去,把一个个盒子开下来拣选,不住地问:“小姐这个好不好?小姐那个好不好?”一个店伙计跟在她后面忙得满头大汗,店中还有些贵客,都是头戴纱帽带着侍女来买首饰的年轻女子,见红砚欢喜模样,都撇一撇嘴,低低骂声“轻狂。”她们带的侍女,则都艳羡地盯着红砚,猜度这是谁家主子,对丫鬟这么大方的?
二楼还有几间小隔间,招待专门的大户女眷,她们是不需要到柜台的,自有包间掌柜拿出最新款最昂贵的饰品,此时只有一间包间里有人,是个浅银色长裙的女子,戴着淡紫的纱帽,她低头在看一款首饰,听见外面喧闹,抬头盯了一眼。
“您可是嫌吵?”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谁家侍女?倒是活泼可爱,想来主人也亲近可喜。”那女子声音淡淡,听来温柔。
掌柜一边想这位不愧是京中淑女第一,涵养极佳,一边笑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她那主人也奇怪,都不戴个纱帽,用块布随便围了,不过您宽涵,来者都是客,小店也不好随意驱出人去。”
“你们是生意人,和气为上。”那女子淡淡一句,又低头去看首饰,似乎全然对外面没在意,忽然道,“外面客忙,我还要看一会,掌柜你自去招待,不劳烦你。”
“哎,您体谅!”掌柜欢喜地鞠了个躬退出去,那女子见他出门,放下手中首饰,身子后仰靠在椅上,淡紫帷幕被纱窗透过的微风吹起,隐约似有眼光一闪。
随即她对身后一直默然侍立的侍女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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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包厢的动作外间自然无人察觉,幺鸡不爱看首饰,自己出去玩了,红砚选定了要的东西,奔来君珂面前显摆,“小姐你看!”
君珂一抬头,笑了。
圆脸丫鬟戴着红宝梅花耳环,插着珍珠琉璃黄玉钗,戴着海蓝石八蝠花样戒指,拢着青玉手镯,脖子前再挂个金灿灿的大项圈,配着一身本来就挺招眼的桃红色衣裙,顿时看得人眼睛发涨。
“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君珂笑吟吟,“那边有镜子,你去看看。”
红砚奔到镜前,自己一看也傻了眼,嘟嚷道:“明明单着挑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好看的……”
“店家。”君珂想起前世首饰店的风格,对掌柜道,“你这所有饰品都分种类售卖,倒让人不太好配,为什么不做出全套的饰品供人挑选?比如这个红宝梅花耳环,有人喜欢这款式的耳环,就应该同样喜欢这款式的簪子坠子戒指和项链,你做出全套放在一起,首先就把顾客留住了,然后你定价比分开来卖的总价格要略低些,我保你卖起来一定好。”
打包售卖和分开来一样样买,看起来一样,其实效果不同,价格的不断叠加会导致人购买心理的退却,打包销售的适当打折也符合人的占便宜心理,现代市场营销学早已将这精神吃透,古代的店家也不是吃素的,君珂一点拨,那店家立即眼睛一亮,大喜道:“多谢姑娘提点,那红宝梅花耳环就不必结账了,算是小店的谢礼。”
君珂笑而不语,心想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又道:“你这宝石我虽然不懂,但看成色亮度都是好东西,只是雕琢不够,你这店面也暗,就显得光彩不足。”
“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那掌柜摇头,“本地首饰店都是这么来的,光线要暗,才能在暗处显示出这些宝石的光彩来,一旦亮了,日光刺眼,谁还看得出宝石的美?”
君珂一笑,突然问:“你们这里有八宝聚耀灯台吗?”
八宝聚耀灯是一种比较昂贵的灯,贵族专用,光线比普通油灯和蜡烛都强上许多,还可以调节,那掌柜怔了怔,道:“有的。”
“拿四盏来。”
君珂等灯拿来,命红砚将首饰都取下来,按照一定角度排放好,然后将灯放在四角,点亮,调节到合适光线。
四道明亮但不刺目的光线射出,在首饰上方交叉,再在黄金珠玉之上折射再折射,那些黄金天然光彩,宝玉细腻纹理,刹那间尘尽光生,顿时彩光闪耀,瑞气升腾。
众人都被这宝光吸引过来,惊诧赞叹,再看看自己手中饰品,顿觉暗淡。
君珂笑了笑,不过是利用光线折射原理,古人的这些东西其实比现代那些不知掺了多少假的金银珠玉要品质高多了,随便哪块放到现代都是昂贵不替的珍品,只是不擅长现代包装技术,生生明珠蒙尘。
现代首饰店里哪家不是流光溢彩?将宝石的各种切面在灯光下完美展示,璀璨逼人,真正买了回家,立觉暗淡,倒不如这里实在。
“至于切面。”她想起文臻,觉得她如果在,以她的微视能力,就算没激光,如果能有比较精细的工具,切割宝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不懂那样的技术,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工具给宝石以适当打磨,“你们这的宝石都是圆珠,如果再进一步加以打磨切割,拥有各种刻面,灯光照上去会更加璀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匠人高手,或者可以试一试。”
掌柜专心地把她的话记在册子上,连连称谢,君珂让红砚去配首饰,自己看一个角落柜台里的饰品,这是男性饰品,数量有限,也不是主要货品,寥寥无人问津。
里面多是些各色玉佩、玦、环、扳指、玉戒、发簪等物,大多色泽沉重,君珂看了一圈,不满意,又让店家多拿出些样品来挑选,她的手指在盒子里翻来翻去,突然眼光一亮。
这是一枚男子发簪,简简单单的造型,通体白色水玉打造,底端微垂,尾端扬起,像一抹飞扬的眉,线条流畅干净,增减一分不能,在底端还镶嵌了一颗圆润的黑曜石,光彩斐然,又让人觉得,像是一个人灵动的眼眸。
君珂几乎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簪子。
抚摸着簪子滑润的玉质,将簪子举在手中对着日光翻来覆去的看,她想象着这簪子挽过流水似的黑发,和那人灵动光艳的眼眸交相辉映……
唇角不由泛起淡淡笑意。
“这个簪子,我要……”
“这簪子,我家小姐要了。”
声音从高出半截楼梯的包间传来,君珂愕然抬头,便见一个神情高傲的侍女,居高临下站在包间门口,正指着她手里的簪子。
掌柜原本感谢君珂献策,心想要将这簪子便宜些给她,不想那主儿居然也看中了这簪子,顿时苦住了脸。
换成平日,一货两家抢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今日,可真叫人作难。
君珂抬头看了那侍女半晌,那姑娘丝毫不让,给君珂看她昂起的下巴。
“我家小姐看中的东西,请你让出来,当然,我家小姐不会亏待你,自有补偿。”
君珂笑了笑,眼神里金光一闪——下巴,又是下巴,从进燕京,她看了多少人下巴,还没看够么?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她把玩着簪子,看也不看那侍女,“店家,多少钱?”
“这……”
“是我们先到的!”楼上那侍女冷声道,“你没进店,我们已经在包厢里选首饰,这是我们小姐定下的饰品,掌柜,你说是也不是?”
掌柜抹汗,支支吾吾,半晌挤出个“是……”
是你妹啊!
要真是这贵族小姐选定的东西,你这掌柜还敢拿出来给我选?
“哦?上面写了你家小姐名字么?挂了你家小姐标签么?”君珂翻来覆去地看簪子,“没有啊,或者你能喊它答应你?喊一声我听听?”
“你这无赖贱民!”那侍女勃然变色,“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啪!”
一道人影卷过,蓦然一声脆响惊得君珂也一愣,头一抬,红砚已经在那楼梯口,活动着手腕,大声道:“何止我家小姐敢在你面前放肆我也敢在你面前放肆我家小姐还敢在你家小姐面前放肆我也敢在你家小姐面前放肆管你什么货色敢在我家小姐面前大呼小叫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放肆我不仅放肆了我还打你了怎么着怎么着?”
君珂:“……”
那侍女:“……”
掌柜:“……”
全体顾客:“……”
长句始祖红砚同志,自从跟着尧羽卫混了一段时间,好的没学会,痞气杀气沾了一多半……
“你——”那侍女自负口齿伶俐,不然也不能跟在主人身边专门负责对外交道,此时再想不到在这燕京地界,居然还有人敢二话不说煽自己耳光,气得粉脸煞白,胸脯起伏,手指颤抖指着红砚,“你……你……”
红砚用胸脯撞开了她的手指,一路挺进。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不就煽你一个耳光了你一个奴才不过狗仗人势有什么资格和我小姐呛声你一个奴才我家小姐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都懒得看你我打你都嫌脏了手你还敢用你的臭粉烂胳肢窝挡我?”
“砰。”
那侍女脸色泛白仰天就倒,被赶出来的另外两个侍女扶住。
红砚披襟当风凛凛立于楼梯口,完胜。
君珂目瞪口呆,刹那间充满对泼辣丫头的无限崇拜。
红砚却也精明,并不乘胜追击,一转身下了楼梯,大声道:“各位,这丫头辱我主子,我做奴婢的,可不能眼看着不管,她挨我一巴掌是她口出不逊,我自等她找我算账,可与我主子无关。”
众人都颔首——那侍女不管身后主子什么来头,她自己首先是个奴婢身份,对人口出不逊,被教训了也是活该。
君珂倒对红砚刮目相看,这姑娘没想象中那么傻嘛。
“说的是。”蓦然楼梯口一声应答倒让所有人呆了呆,抬头一看,竟然是后出来的那神秘小姐的侍女,同伴被打,她并无怒色,微笑站在楼梯口,还是那种淡淡轻蔑神情,道:“我们小姐说了,刚才侍女无礼,被打也是应得,不会追究你等,不过东西呢,确实是小姐先订的,请姑娘讲点道理,让一让。”
君珂怔了怔,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种反应,按说故意和她抢东西,那是跋扈世家女,怎么可能忍下这种气?如果能忍下这种事,那就是讲理之人,又怎么会继续对这簪子纠缠不休?
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么一想,心生警惕,她抬头,运足目力,对楼上看了看。
眼底的轮廓显出屋内三个人的身影,两个是丫鬟,面对着包间门口,还有一个,却是背对着门口。
她长裙委地,悠然品茶,只看见如瀑长发,落于纤纤背脊,而端着茶杯的那只手,修长秀气而白皙。
按说外面闹了起来,任谁也该面对包厢口,这人却是背对,有什么原因吗?
思绪一闪而过,君珂收回目光,对上那侍女的眼神,笑道:“不能。”
那侍女嘴角一撇,似乎料定她不肯,淡淡道:“我家小姐心慈,最不肯仗势欺人,只是这东西是我家小姐要送给未婚夫的礼物,万万不能轻易让了出去。这样吧,一物两家求,不过价高者得,这样你可觉得公平?”
“你们如果不用下巴对人说话,我就算把东西让出来,我也觉得公平。”君珂淡淡道,“当然,现在不能。这东西我也要送给很重要的人。掌柜,你这簪子,原价多少?”
“这个……三百两。”掌柜悄悄提了一倍价格。
“五百。”君珂开价。
“一千。”对方立即跟上。
“一千五。”
“两千。”
君珂抬眼看看上方,笑了。
“两千零一。”
“你……”那侍女咬牙,“三千!”
“三千零一。”
“五千!”
“五千零一。”
“……”众人绝倒——姑娘你够狠!
一个簪子已经叫到五千零一,这个价钱够得上寻常百姓一大家子一辈子花用,店里的人都丢下了手中的挑选事务,聚拢来看这一场豪阔的叫价。
“一万!”那侍女被君珂近乎无赖的跟价方式气得脸色发白,咬咬牙叫出一个天文数字。
一片惊叹声里,君珂还是耸耸肩,优雅微笑,“一万零一。”
“我这是黄金!”侍女近乎咬牙切齿。
轰然一声惊叹——一万黄金,够买十座大宅院,够买京郊千亩良田,够城南十万百姓,吃喝三年!
“我以为一开始说的就是黄金啊,难道不是吗?”君珂气死人不赔命。
掌柜的脸色已经白了,如果说一开始是狂喜,现在就是恐惧,已经有人开始悄悄拉君珂衣袖,“姑娘,收手吧,看你也不会有一万黄金,和你叫价的人一定是京中贵族,你斗不起,而且这个是不允许赊欠的,你如果现场拿不出来,是要被充为奴的!”
君珂转过头——哦?是吗?
原来如此。
一开始出来个跋扈丫头,挑起她的火气,然后以退为进,撩拨她不顾一切跟价,是要看她最后没下场?
这人似乎是知道她有点财力的,还料定她不晓得这个竞价规矩,所以价格无所顾忌地向上喊,但问题是,她怎么知道她拿得出这么多,敢跟着喊?
“你是女子还好点,你若是男子为官,就更要不得了。”那好心人还在自言自语,“早在去年,因为京官滥赌争风打死人事件,皇上就下了令,所有在职官员不得参与任何形式争赌,否则一律免官去职,举人如果参与之类事情引起争斗,永久取消一切参考资格呢。”
君珂听着,慢慢笑了。
上头还在喊价,“一万一千……”
“两万!”她突然一口截断了对方的叫价。
一片惊叹声里,掌柜已经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崩溃,浑身哆嗦,眼睛翻白,君珂仰头,目光紧紧盯住那侍女。
果然一瞬间,看见她眼底掠过一丝喜色。
随即那侍女退后一步,似乎很为难很无奈,终于叹口气道:“算了,让给你了。”
轰然一声,一堆人惊呼:“两万黄金!”
外面听说消息的人不断挤进来,里头女眷们被挤得无处躲藏,“两万黄金!”“两万黄金”的窃窃惊叹,不住在人群上头回荡。
“小姐……”掌柜被人们簇拥着上前来,眼底闪着疯狂喜悦的光,将簪子双手奉上,深深一躬,“多谢赏脸!”
君珂接了,掌柜等了一等,抬头看她,君珂笑眯眯地看着他。
掌柜又看看她,君珂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众人:“……”
掌柜忍无可忍,小声提醒,“小姐,两万黄金……”
“哦。”君珂好像才想起来,耸耸肩,“我这里没有。”
掌柜脸色变了变,声音顿时冷了几分,“小姐,竞价规矩,是必须当时便付清银两的!”
“回家拿也不可以么?谁身上带这么多钱啊。”君珂眨眼,表情无辜。
掌柜犹豫了一下。
“竞价规矩,为防止竞价者使诈,是先验银两,当场付清的。”楼上的侍女突然说话,声音悠悠,“没有竞下价再回去拿钱的规矩,否则对我等也是不公平,张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被她那缓慢而又充满压力的语气一问,掌柜立即不犹豫了,大声道:“请姑娘出示银两,否则莫怪我等不客气!”
君珂不理他,抬头问那侍女,“哦?难道你们身上有那么多钱?”
“很不幸,我们有。”那侍女讥诮一笑,缓缓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一打开,宝光灿烂,宝石、珍珠、祖母绿、翡翠……珍珠都是拇指大,颜色是少见的黑、紫、粉红;宝石颗颗硕大无伦;祖母绿翠得要滴水;翡翠透亮可观人;都是有价无市的极品珍宝,这么满满一盒,价值何止两万金?
“张掌柜的,这可值两万金么?”
张掌柜连连点头,目光急切,卖宝石的人看见这么多珍宝,就像瘾君子看见毒品,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摸一摸。
那侍女将盒子盖好,傲然一笑,“我们是老实人家,按规矩竞价,所以只估量着随身物品的价值开价,没敢漫天叫价,不想却有人使诈。这价要这么好喊,我们便喊十万,然后回家拿,不也赢了?掌柜的,父老乡亲,你们可是看在眼底的,这公道,该不该给我们?”
掌柜看着那盒子收起,眼神发蓝,此时他也记不得先前君珂的好处了,只恨君珂没钱还要强,害他白白丢了两万黄金,对方是什么势力,他也清楚得很,再不敢拗着对方意思,允许君珂回家取钱,越想越怒,冷声道:“姑娘既拿不出钱来,说不得也只好按着规矩,便请姑娘从今日起,在小店卖身为奴,什么时候将钱还清,什么时候再出我的店!”
“一个女儿家,在你店里能做什么?便做上一辈子,也挣不出两万金啊。”那包间口的侍女突然抿嘴一笑,瞥了“目光呆滞已经吓傻”的君珂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家小姐最是善心,虽说看重公平,却也不忍好好女子抛头露面在店面为奴,这样吧,张掌柜,这一盒首饰,我们小姐照样给你,你这个奴仆,就转给我们小姐为奴,如何?”
“好!”张掌柜喜出望外,生怕对方反悔,立即叫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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