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好你自己吧,如果我没记错景王府的品阶比镇南王府低,岂能容你在这里胡乱攀咬!难道景王世子也想要去天牢逛逛?”
卫长宁硬邦邦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加快步子走进灵堂,留下一脸怒气的卫麟暗自生气。灵堂中间,摆放着一座棺材,卫长宁眯着眼睛,脸上出现了郑重之色,他首先,就对一脸愤恨,想要冲上来打骂他的郡宁侯夫人微微点头,虽然郡宁侯夫人并不吃他这一招。
随后,他看向了盛惊华,盛惊华头上绑着白布条,穿着白色素服,昔日里他本就是一身雪白的衣裳,可是这一次,仅仅只是一身白,连花纹和金线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看着卫长宁,卫长宁冲他点头,然后接过三支香,对着灵堂侍立的灵牌拜了三拜。
卫长宁的神情带着严肃,肃穆的灵堂里,纵使有人觉得卫长宁这种假惺惺的做法令人觉得虚伪,也不敢在灵堂里说出来。
死者为大,如今又是在郡宁侯府的地盘,总不可能要大闹灵堂吧。
几乎是卫长宁刚拜完起身,一直被小丫鬟拉着的郡宁侯夫人终于忍不住冲到卫长宁面前,情绪失控,激动着拉住卫长宁的袖子,大声哭诉着:“你们还我家侯爷命来!你哥哥,就是个杀人凶手!你们镇南王府就是帮凶!帮凶!出去!你给我出去!”
卫长宁没有动,即使被郡宁侯夫人抓着双臂用力摇晃,他脚下也未动分毫。
灵堂里来吊唁的世家权贵都看着卫长宁和郡宁侯夫人之间的争吵,诚然卫长宁没有说一句话,众人也下意识的觉得是卫长宁的错。
毕竟是镇南王府的世子杀害了郡宁侯,镇南小公子还敢来如此光明正大郡宁侯府吊唁,这分明就是再一次激起郡宁侯夫人的伤心事。
“你给我出去!我们不需要你来这里假惺惺!”郡宁侯夫人推搡着卫长宁,陆洗忙上前隔开郡宁侯夫人和卫长宁。
郡宁侯夫人见还有人护着卫长宁,更是火冒三丈,操起了桌上放置纸钱的小铁盆,直直的往卫长宁方向砸过去。
盛惊华瞳孔骤然紧缩,他来不及阻止,小铁盆已经飞了出去。
混迹在人群当中的沈智心里一震,拨开人群使了内力直接扑上去挡在卫长宁面前,铁盆便砸向沈智的面门,卫长宁还未来得及反应,在场之人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幕,眼见铁盆就要砸中沈智的脸,横空出来一只手,猛地将小铁盆捞走,一阵凌厉的劲风从沈智眼前掠过,扫过丝丝寒意。
而及时捞走铁盆的,正是陆洗,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松了一口气,这铁盆要是砸到了沈大小姐脸上,怕是沈大小姐的脸会毁了。
沈甲方一下子就冲了出来,“阿智!”
卫长宁也紧张万分的将沈智转过来,上上下下大量了一下,“阿智,你没事吧,你怎么……”
“我没事!”沈智急急的打断了卫长宁的话,对陆洗投去感激的一笑,然后她脸色严肃的看着嘶吼的毫无形象的郡宁侯夫人,“郡宁侯夫人,请节哀。”
说罢,她有意的看了一眼郡宁侯的牌位,郡宁侯尸骨未寒,郡宁侯夫人便如此受不了刺激,若是待郡宁侯真的下葬,郡宁侯夫人会不会气的想杀死镇南王府上上下下一百零三口人?
方才那个小铁盆,如果真砸在卫长宁身上,那么,镇南王府和郡宁侯府怕是永远都有一个死结在了。
盛惊华上前拉住了郡宁侯夫人,神情冷淡的说道:“家母因家父丧去,一时情绪激动,还望长宁小公子体谅,长宁小公子既然已经祭拜完了,那就请回吧。”
这是明晃晃的驱客,卫长宁皱眉,深深的看了一眼盛惊华,说道:“郡宁侯这件事不简单。”
说罢,卫长宁就转身离去了。
现在灵堂里的人太多,人多口杂,他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想要开馆验尸这种话的,否则会更加深和郡宁侯府之间的误会。
沈智紧紧的跟着卫长宁,沈甲方在背后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出郡宁侯府,他才当做没事人一样继续持香祭拜郡宁侯。
出了郡宁侯府的府门,卫长宁终于卸下了方才在里头那种负重感,一日没有查出真凶,镇南王府一日都是郡宁侯府的仇人。
“长宁。”沈智在后头唤他。
卫长宁抿唇,暂时还未捋清思路,沈智又唤了一句他才听到,随后对沈智抱歉的笑了笑,“你方才有没有被吓到?”
陆洗早在出门的时候就开始与他们二人隔了远远的一段距离跟着,不去打扰二人。
沈智摇摇头,“我倒是没有吓到。”
但是在铁盆砸向卫长宁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吓到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沈智问道,她十分担心如今在狱中的卫长安。
卫长宁微微叹了口气,与沈智并肩走着,“我打算,今晚夜探郡宁侯府。”
沈智睁大眼睛,“夜探郡宁侯府?”
“嗯。”卫长宁带着肯定说道,“我必须要检查检查郡宁侯的尸体,说不定能在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沈智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她怕这样做会不尊敬死去的郡宁侯,而是她怕卫长宁被发现了,那么卫长宁的名誉就全毁了。
卫长宁仿佛是知道沈智在担心什么,他勉强笑笑,“在动郡宁侯遗体之前,我会先去找盛惊华谈谈。”
盛惊华通情达理……若是能和他好好说,与他分析当天的情况,兴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卫长宁暗自神伤,他如今已是腹背受敌,暗中那个陷害卫长安的人,他还未找出来,隔壁景王府的大长公主又偏偏老到他府上来找卫容!
真是,卫容根本不在帝都,她找有什么用!
然后宫里还有一位喜怒无常的帝王,现在又多了一个郡宁侯府,真是令人烦躁。
说起景王府……卫长宁不得不佩服景王府每个人的脸皮,当真是比墙还厚,卫长安都没有这么厚。
当初为了不受牵连,污蔑卫容甚至将卫容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连名字都在族谱上给去掉了,现在可倒好,大长公主这个长辈也和景王一样糊涂的要死,竟然在回来的那日直接大张旗鼓闹到了镇南王府,说镇南王府扣留了她的孙子,最后倒好,沦为了整个帝都的笑料。
还扣留?当年可是景王府狠心的赶了卫容出去好吗?想要卫容回景王府替景王府光宗耀祖,有本事就去长溪找人啊。
等等,说到这景王府……会不会这次的事情和景王府有关?
卫长宁踢动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石子顺着青石地板滚了出去,最后落在一片裙角之下。
沈智垂手,行了一个礼,“玉大小姐,玉二小姐。”
卫长宁目光从石子顺着裙角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原来是前去吊唁的玉家姐妹。
她们二人正在路边挑选玉络子,旁边停着玉府的马车,观情况,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玉学士的夫人。
玉家姐妹回礼,“沈大小姐。”
随后玉雪城轻快的同卫长宁打招呼,“镇南小公子,又见面了。”
卫长宁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他真是闻不得玉雪城身上的荷香味,他甚至觉得身上已经开始发痒了。
玉倾城倒是不像玉雪城那样活泼明媚的性子,她规规矩矩的朝卫长宁行了一礼,“小女子见过镇南小公子。”
卫长宁挤出一个笑容,“玉家二位姐姐不必客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自家小主子身上散发的强烈不满,陆洗几步就走过来,“公子,不好了,胡嬷嬷出事了!”
天下谁人不知,胡嬷嬷是皇帝亲自下旨送去镇南王府调教几位主子规矩的,而现在,镇南王府的护卫却说胡嬷嬷出事了。
玉家两姐妹听了大吃一惊,连一直在马车里不露面的玉夫人也吓了一跳。
卫长宁终于找着机会后退了,他转身看着陆洗,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是了,没错了,胡氏早在卫保儿和卫容出发去长溪的那天,就被流翡给杀了。
她的尸体一直存放在镇南王府的冰窖里头,而流翡装作是胡氏每天都给顺民帝传去镇南王府的动态。
卫长宁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理胡氏的尸体,只能给她制造一个自然身亡的假象,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他本欲等明日那些弹劾镇南王府的几位史官上门,然后再弄个胡氏失足落塘身殒的假象,现在正巧陆洗说出来了,那就一并给解决了吧。
“发生什么事情了?胡嬷嬷怎么了?”卫长宁几步就走到陆洗面前,陆洗眨眨眼睛。
玉雪城和玉倾城双手交握颇有几分担忧的看着卫长宁。
沈智倒是神情镇定的站在卫长宁身旁,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影响任何的心情。
陆洗说道:“听闻了世子入狱一事,胡嬷嬷心急如焚,正想进宫看看情况,谁料因为走得急,竟然脚一滑拉着流翡姑娘一头栽进了池塘里,古管家派人把胡嬷嬷和流翡姑娘救上来的时候,流翡姑娘尚存一丝气息,胡嬷嬷……不幸……”
陆洗似乎不忍心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但是他的意识已经很明显了,胡氏已经去了。
卫长宁的神情如同遭遇了五雷轰顶,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受不了这种打击,“兄长才入狱,胡嬷嬷怎么也……”
他还未说完,就从口中喷出了一口血,这下到真是把沈智吓到了,她没想到卫长宁会真的吐血,她顿时就慌了手脚,忙到卫长宁身边扶住他,“长宁,你没事吧!怎么回事?!”她的语气里带着万分紧张,卫长宁顺势就倒在她身上,只不过依旧自己支撑着身子,没把重量压在沈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