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继承了爵位的卫姓长子,正是卫项,现在的景王。
“啧,大长公主不问世事,这次居然肯出山,我看就是冲着容四哥过来的。”卫长宁皱着眉头思考,“景王府世袭仅仅只三代而已。现在的景王是第二代,若是景王府没有出什么人才,也没什么大作为,估计等卫麟这个第三代承爵后,景王府就要没落了,很难在帝都权贵里头立足。”
卫长宁这样一解释,大长公主的目的就完全的剖析在卫长安和卫容面前。
卫长安诧异,难道连那位看起来慈祥和蔼的大长公主也要利用容四哥来巩固景王府的爵位和前途吗?
“我早就知道了。”卫容垂眸,薄唇微抿,似乎并没有为大长公主这一番举动而难过,他早就寒过了心,对景王府的人根本不抱任何期望,就算是当年景王府里头唯一能给他一点暖意的大长公主也终究更看重景王府的未来。
卫容也知道,为了景王府,大长公主曾经强行将二房谷姓之人分出了府,那也是她的亲骨肉,她都能说舍就舍,更别说为了景王府利用他了。
他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他凭什么要为一个杀母仇人去巩固政权,凭什么要为一个抛弃他侮辱他的人去争取前途。
当初他籍籍无名,得罪了皇后,景王府当着帝都众人的面与他断绝关系,现在……还想让他回去?
卫容唇动了动,声音辩不出喜怒,“以后景王府的人再来,赶出去便是。”
卫长宁哦了一句。
卫长安见事情已经解决,拍拍屁股准备带着姜晚出府玩。
“对了,这几日,我都未曾考校你二人的功课。”卫容话音一顿,嘴角难得的浮上几分温和笑意,“晚晚的功课都比你二人做得好。”
姜晚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茫然的抬头,半天才反应过来,卫容是在夸她,顿时就弯了眼眉,脸颊陷下去两点梨涡。
卫容教文,卫长安和卫长宁全部是由他教导,后来又多了一个姜晚,卫容就更是上心,授课态度总是严谨端正,容不得半分瑕疵和作假。
要卫长宁说,宁叫莫无机给他们抬水缸,也不愿叫卫容抓到他们一点把柄。
诚然抬水缸很累,但是还是敌不过卫容让他们一边蹲马步一边抄四书五经,那滋味简直了。
这样一来,卫长安就苦了,卫长安好动,根本就坐不住,相比下来,卫长宁就沉稳的多。
卫长安被罚的最多,自然在卫容授课和考校的时候也就怕的不行。
当下听到卫容要考校他的功课,顿时就噤了声,一张俊脸都渐渐变幻无常。
卫容挑眉看他们,“趁着现在还未到晚膳之时……”
“四哥!”卫长安真诚的看着卫容,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方才阿姐说她想你了。”
卫长安一脸真挚,一口大白牙亮闪闪。
卫长宁忍不住扶着额头,他可不信阿姐会说这种话,动动脑子就知道是卫长安为了逃过卫容的考校而胡说的。
他都不信,容四哥怎么可能会信。
卫长宁替自家兄长的脑子感到十分着急。
卫保儿说她想他了?卫容微微偏过头,唇角更是上挑。
他不敢说卫保儿到底会不会想他,但是卫保儿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虽然世子说的很真诚,但是我并不相信。”卫容无情的打破了卫长安的遐想,眼见卫长安的表情急剧下降变成幽怨,卫容又说道,“不过……我现在的确要去郡主那里一趟了。”
卫容走的时候,风轻云淡,但是卫长宁敢打赌,指不定卫容心底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喂,你那什么表情!好歹小爷可是帮你逃过一劫了。”卫长安看着卫长宁有些发呆的神色,不满的拿扇子敲了敲卫长宁的头。
卫长宁捂着被他打过的地方,抬眸嘲讽道,“我看是你逃过一劫了吧,我可是完成了四哥布置的功课。”
“真的?”
“当然了,昨日我就写完了。”卫长宁带着骄傲说出来,“连学堂的功课我也写完了。”
卫长安搓了搓手,“长宁啊,把你的功课借给哥欣赏欣赏呗……”
卫长宁赏了卫长安一个大白眼,然后越过卫长安走了。
他知道,卫长安不是不会写,而是卫长安懒得写。
“嘿!卫长宁你这个小兔崽子!”卫长安暴躁如雷的跳脚。
转头看见了做的乖巧的姜晚,卫长安又换上了笑脸,“晚晚,四哥给你布置的功课是不是写完了,给我看看啊。”
姜晚一板一眼,“不行。”
“为什么啊?”
“四哥说的,不可以给别人看。”
“可我不是别人啊,对不对……”卫长安哄着姜晚。
姜晚坚持道,“四哥说了,最不应该给你看。如果给你看了,四哥该罚我抄书了。”
噗!
四哥,算你狠!
卫长安只能收起出去玩的想法,钻进书房里研究卫容留给他的题目了。
景欢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眸子半眯着,映入眼帘的是天青色的床帐子,她曲着手臂,揉了揉眼睛,身上受过戒棍的伤口也清清凉凉,景欢动了动身子,浓浓的药味从被子里冲了出来。
她抬手横在眼睛上,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她趁着景兮出去叫饭,骗陆渊说她要如厕,然后逃到了客栈的厨房。
好像是有人救了她?
景欢的意识渐渐回笼,也想起来了,是一名女子救了她。
她当时还说她是镇南王府的人……呵,景欢冷笑,真是讽刺啊,她如今已经算不上是镇南王府的人,她逃跑了,从景兮和陆渊手上逃了出来。
她是叛逃出来的,就算是她悔悟了,镇南王府也不会再认她了。
不知为何景欢心中有些酸涩,但是却没有后悔,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
当郡主将她调去明面上当一个小姑娘的婢女时,她就已经开始有所不满了。
景欢总觉得,如果没有景画和景兮,她就是卫保儿最看重的那个暗卫,也可以随时跟在卫保儿身边,而不是屈才去保护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姜晚。
郡主甚至还为了这么一个姜晚,打她戒棍,还将她外放到长溪。
景欢心里头始终堵着一口气。
到现在她醒过来,也没办法释怀,她可以有更大的作为,为什么郡主眼里只看得到景画还有景兮。
镇南王府里面,只有三个女暗卫,偏偏只有她,没有景画和景兮这般好命。
景欢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司徒红锦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了进来。
听到响动,景欢抬头望过去,见到司徒红锦,她嚯的就想起来,当时就是这个女人救了她。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景欢挣扎着,起来,在床上给司徒红锦拜了一礼。
司徒红锦的嘴角抽了抽,她将药塞在景欢手里,斜靠在床架边,“夫人?本姑娘有那么老吗?”
景欢立刻反应过来,“请姑娘恕罪,在下只是……”
她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头仍然带着作为一个暗卫的小心翼翼。
司徒红锦不在意,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说你是镇南王府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景欢,是镇南王府的暗……前暗卫。”景欢将药一口气喝下去,回答道,别的她也不肯多说。
司徒红锦没有多问,只是眼神里头带着探究,灼灼的看了景欢半晌,才端起空碗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房门,她的嘴角才勾起一抹妖冶弧度,眼尾也挑着,看来又有好玩的事情可以玩了。
景王府。
此时的景王府里头,已经乱成一锅粥,闹哄哄的,期间有景王的怒吼,景王妃的哭泣声,还有卫麟几兄弟愤愤不平的抱怨声。
“那个逆子!竟然敢私自入赘!他是当我这个父亲不存在了吗!”得知卫容入赘的那一刻,景王怔愣了一下,随后怒火渐渐涌上心头,整张脸也因为失态而扭曲通红。
卫麟眼中带着嫌恶,“父王,卫容他就是当我们不存在,现在他有出息了,就忘恩负义。”
他的一番话虽有些偏见,更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在里头。
可是景王仍旧是被激起了怒气,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本王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居然毫不爱惜,还敢入赘到镇南王府,这让我们景王府的颜面何存!”
景王府的争吵,很快就传到了与景王府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谷府里了。
得知景王想请卫容回去,而卫容根本毫不理会,谷府的众人都幸灾乐祸。
谷家二少爷谷清池说道,“这景王先前与卫容断绝关系,赶他出府,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的,现在见人家出息了,就想把卫容认回来,真是马后炮势利眼。”
谷家本是景王府二房,可是大长公主生怕小儿子谷述会生了异心,谋夺大儿子卫项的景王之位,她硬生生的将二房谷姓分了出去,并在两家之间,筑起了一堵厚厚的高墙。
本来谷述安安分分的,谁曾想只因为自己的嫡亲大哥景王居心叵测的一句“戏言”,就让自己的母亲舍弃了他这个儿子。
导致二房同景王府大房的关系完全破裂。
两年前得知景王赶走卫容的时候,谷述心底冷笑,当年大长公主能够舍弃他这个小儿子,景王就能舍弃卫容。
果然是人以类聚啊。
现在,风水轮流转,卫容得了皇帝的赏识,还有了免死金牌,景王是生生把一个可以光宗耀祖的机会给赶了出去。
谷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突然说道,“卫容也不是个傻的,景王那般不顾血脉亲情的人,要是回去,可就真的入了狼窝了。”
“卫容此人不错,可以结交。”谷述又说道。
谷家大少爷谷清枫道,“看一步走一步吧,景王府这样的墙头草,迟早会没落。”
谷清池笑了笑,“说起来,景王世子好像也不是什么能够挑起大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