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滂和魏禹知立刻跪下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卫容也是不顾被打翻飞溅的墨汁沾到了衣角,行了一个大礼,笔挺的背脊垂直弯下,“臣有罪,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卫监丞,你无罪。都起来吧,动不动就跪像什么话!”顺民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嘴角上扬,但是身上冷厉暴虐的情绪还是未曾收敛。
辛滂和魏禹知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起身,他们二人作为顺民帝的心腹,自然是比较了解顺民帝,别看顺民帝现在笑吟吟的,其实内心处于烦躁状态中。
卫容也不卑不亢,面容平静的起身了。
其实,兰王并没有和他说这些,更没有说伏龙卫兵符的事情,兰王不可能第一次见到他,就把他当做自己人,还信任的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兰王在上官府,被他怼的脸色气到铁青。
卫容和卫保儿早就说过,要在顺民帝面前上眼药,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顺民帝和兰王之间的裂缝会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会爆炸,从而两父子斗到两败俱伤。
前世,兰王就趁着顺民帝生病卧床,率亲卫将整个帝都城都围了起来,企图逼宫。
兰王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只要抓到一丝坐上皇位的机会,他就会铤而走险,冒死一搏。
顺民帝酝酿了一下心情,转头就摒弃了先前那副生气大怒的模样。
他对卫容说道:“兰王说的没错,镇南王府,的确有伏龙卫,也有兵符,也的确在佑安郡主手上。”
卫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臣在镇南王府住了两年,从未见过什么伏龙卫,皇上切勿被兰王殿下扰乱了心神,兰王殿下或许只是利用臣打入镇南王府内部而已。”
顺民帝庄严肃然的神色映入卫容眼中,顺民帝收敛了嘴角的笑,“如果朕没记错,爱卿与佑安郡主关系恶劣,爱卿不知道很正常。或者是说,难道,爱卿是想质疑朕!”
卫容立刻拱手,声音带着淡漠,“请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卫容中规中矩的回答,沉稳老成的模样,让顺民帝多了几分欣赏。
若是旁人看到他这副发怒冷凝的样子,还给冠了一顶顶撞质疑圣上的帽子,肯定早就跪下来瑟瑟发抖大声求饶,还会说许多赞赏他的话。
绝不会像卫容这样,仅仅只是说一句官方话,没有加以修饰。
“卫监丞,朕这里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朕也是信任爱卿的,想必爱卿是不会推辞的吧。”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卫容脸上浮上一抹坚定。
顺民帝满意的点头,指尖轻轻扣着桌面,“现在,朕就让你接近佑安郡主,取得郡主的信任,将伏龙卫的兵符掌握在手里。爱卿,朕相信你不会对镇南王府手下留情的,而朕,这番做法也是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佑安郡主一个小丫头,根本什么都不懂,这兵符唯有在朕的手中,才能让大燕江山得以安稳。爱卿,你说是与不是?”
顺民帝的唇边挂着笑,只不过眸中的冷冽却
是显而易见的。
卫容听见顺民帝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垂着头,唇角徐徐绽开冷然弧度,顺民帝倒是很会抬高自己。
一切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呵!
卫伯权身为帝王,今日敢对卫容说了这样的话,多多少少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如果卫容不答应,那么卫容在顺民帝的心底就会降下几分位置。
如果卫容对他足够忠诚,足够真诚,足够大胆,那么顺民帝会将他归为自己的第一谋臣。
顺民帝敢这样赌一把的原因是近年来佑安郡主和卫容之间的关系十分恶劣。
若是佑安郡主对卫容很好,卫容又是个对佑安郡主感恩戴德的人,他是万万不会让卫容做这件事,如果卫容对佑安有一丝的恻隐之心,那么兵符一事,怕是要有多重困难了。
而偏偏,卫容和佑安的关系不好,佑安经常明里暗里的瞧不起卫容,欺压卫容,卫容又是寄人篱下,只要是一个有骨气有自尊的男人,肯定都受不了这种气。
近水楼台先得月,镇南王府的那几个杂种,肯定都是沆瀣一气,唯有这个卫容,是最合适打入内部的人选。
毕竟他在镇南王府住了两年。
“不知爱卿,可愿助朕取得兵符。”顺民帝终于说出了他的本意,面上和颜悦色,可言语中带着明显的威压。
卫容没有一丝迟疑,抬头,望着皇帝的桌案,眸子里带着决然,“臣愿为陛下分忧解劳!”
顺民帝畅快大笑,“好好!朕果然没看错人!”
卫容低眉恭敬的在下方,待顺民帝终于缓过神,对卫容说道:“听说爱卿与佑安郡主的关系不好,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况爱卿也救了长宁,不如爱卿向佑安郡主服个软,朕相信,爱卿仪表堂堂,又有着出众的才情和七节,一定会和佑安郡主相处的很好。”
顺民帝就差把让卫容去勾搭佑安郡主,让佑安郡主对他死心塌地这话给摆到明面上来了。
卫容心里顿时泛起了阵阵恶心。
如果今日不是他站在这里,而是另外的一个人,只怕卫容会事后弄死那个人。
顺民帝果然枉为一代帝王,竟然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姑娘。
让一个男人,去勾引一个姑娘,而且还是带着谋其性命夺其兵符的目的性去的。
卫容强忍着内心的恶心,还有不由自主升腾气的怒火,隐忍克制的回道:“是,谨遵陛下旨意,臣,必定会与佑安郡主好好相处。”
顺民帝十分满意,“辛滂,带卫监丞去宴会吧。”
辛滂愣了一下,但是他身旁的魏禹知反应就快多了,撞了一把辛滂。
辛滂立刻躬身,“是,皇上。”
“卫监丞,这边请。”辛滂将卫容引出御书房后,躬着的身子也挺直了起来。
卫容如今的心情十分的糟糕,所以对待辛滂的脸色也就不是那样的好了。
辛滂看见冷面寒霜的卫容也甚为不在意,这个新上任的监丞,一向就是这样寡淡。
直到快要到宴会地点的时候,卫容突然叫住了辛滂,“辛大人请留步。”
辛滂狐疑的看着卫容,“监丞大人是否有事?”
有,当然有!
另一边,卫保儿并没有进入宴会中,而是直接去找了康氏。
此时的康氏还处在惶恐不安之中,她翻遍了整个暖阁,也没有发现她藏起来了的绝子药!最重要的是,连药方也不见了!她本来是想利用这次宴会的机会,将药投入在各个皇子的饭菜中。
这要是泄露了出去,不用说她是皇长孙的亲娘了,就算是亲爹,也得被砍头。
正在康氏坐立难安的时候,宫女前来禀报佑安郡主拜见一事。
康氏本来就烦躁的很,当即就呵斥道:“见什么见!不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呵,康夫人倒是好脾气,连天王老子也不怕。”康氏话音刚落,卫保儿就踏进了她的厢房。
卫保儿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宫女,她们根本就拦不住佑安郡主。
康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卫保儿就大手一挥,看着几个小宫女,“你们下去吧,本郡主有要事找康夫人。”
“慢着!”康氏回过神,冷哼,开口说道,“这是本夫人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得到郡主来做主!”
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踌躇不决。
“康夫人,今霓虹郡主前来,就是想和夫人商讨商讨皇长孙调养身子的事情,本郡主前几日得了一张药膳的药方,特此呈现给夫人。”卫保儿笑道,丝毫不在意康氏的刻意针对,她摊开手中的一张药方,康氏不屑的扫了一眼,很快就变了脸色,那张涂的透白的脸,此刻更是白了几分。
这的的确确是一张药膳的药方,但是其中几味药,康氏极为熟悉。
“原来郡主是为了这件事前来,也怪妾身心急,你们都下去吧,我与郡主有话要讲。”
康氏是真的开始害怕了,连自称也换了,先前趾高气昂的称本夫人,现在只能低声下气的自称妾身。
几个小宫女站在门外,根本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全部都听话的下去了。
“康夫人真是个聪明人。”卫保儿直接走到内屋,屋里的布置十分华丽,屋内放着一个木摇篮,摇篮里是今日的主角,皇长孙,此刻他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摇篮里睡着了。
康氏手指有些颤抖,尤其是卫保儿走向皇长孙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绷了起来。
“郡主!不要!”在卫保儿伸手摸向皇长孙面颊的时候,康氏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一把推开了卫保儿,护在皇长孙的摇篮前。
她的双眸中带着凛然的决绝,还有无比的恐惧,卫保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康氏藏在袖口下的手在颤抖。
卫保儿似笑非笑的将药方随意扔在一旁的小几上,“怎么?堂嫂这么大反应,本郡主只不过是看我小侄子长的十分可爱,想抱一抱他,怎么,堂嫂难道以为本郡主要对你的儿子做些什么?”
康氏双腿快要发软,“自、自然不是。只不过,皇长孙睡着了,妾身怕他被惊醒,吵到郡主就不好了。”
“堂嫂,本郡主观皇长孙面相,是个有福气的,毕竟他的亲爹可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卫保儿微微笑着,可是说出话却让康氏完完全全限于惊恐万分中,甚至比方才看到绝子药的几味药引时更恐慌。
康氏牙齿打着颤,“虽说岚商已经贬为了庶民,不过作为皇长孙的父亲……”
康氏还未说完,就被卫保儿开口打断了,卫保儿带着戏谑说道:“堂嫂提到我堂哥,不觉得很讽刺吗?”
“郡主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康氏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心神,但是眼底的担忧丝毫没逃过卫保儿的眼睛。
而另一边,卫容叫着辛滂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