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定定的看着卫保儿,一言不发,修长手指一撩衣袍,跪在卫保儿面前。
这一刻,卫保儿觉得时间都静止了,卫容那面无表情的俊朗面容,倒映在她眼中。
卫容跪我了?!卫容跪我了?!老天你在玩我吗?你是要玩死我吗?!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景王轻微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一开始并不是真正要卫容下跪,而且卫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他最不喜别人违逆他的命令,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名不见经传的庶子!
“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跪着,对着镇南王的牌位好好悔过!”景王带着侍从甩手走人,如果用一个卫容可以换来他关照表兄遗孤不惜大义灭亲的好名声,那么灭了又何妨!
江河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喊着:“少,少爷……”
卫长安眼底涌着汹涌澎湃的怒火,他明白此事都是因为自己和卫长宁而起,心中开始愧疚却又升起一股无名火。
屋顶守着的江岸就快暴戾到发疯,剑身已经出鞘一寸,如果不是陆涯拦着他,他真的会跳下去杀了景王。
卫保儿才是那个真正慌张和茫然无措的人,几乎就是一瞬,卫保儿单膝跪地,想将卫容扶起来,景画见状也单膝跪地去扶卫容。
卫保儿呼吸急促,“你!你快起来。”
卫容挺直脊梁,目光晦暗不明,发丝垂落鬓边,遮挡住了他的面容,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卫保儿却看的分外清晰,卫容的眼神阴阴沉沉,透着寒意,像不见底的深渊,长睫颤动,在眼下投下影影绰绰的阴影。
卫保儿手指有些颤抖的搭在卫容手臂上,用力拽他起来。
卫容却一动不动,让卫保儿更是心悸,卫保儿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慌的时候了。
卫容垂头,伏在卫保儿耳边,声音近乎呢喃,晦暗喑哑,“让他们都走。”
卫保儿连连点头,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们都出去,离我们远一点!出去!”
陆涯拉着江岸就把他拎着带走了,卫保儿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景画也立刻反应过来,她离卫保儿卫容最近,听到了卫容那句话,她忙不迭的示意卫长宁和卫长安出去,卫长安忍着滔天怒火,不安的看了卫容一眼,江河也一步三回头的满眼担心的看着卫容慢慢退了出去。
整个大厅,只剩下卫容和卫保儿。
二人都以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只不过卫保儿是单膝。卫保儿和卫容的个头有些差距,此时此刻卫保儿又全身心的沉浸在惶惶不安中,一直抬头注视着卫容。
老天啊,你真是要玩死我!卫保儿心中不断哀嚎,卫容这下子肯定要记恨死镇南王府了!
卫容身子往前倾,几乎压在卫保儿身上,卫保儿半跪着,整条腿都酸麻了,却不敢说话,连喘息也小心翼翼。
看着卫保儿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卫容嘴角噙了一抹苦笑,伸手将卫保儿揽在怀里。卫保儿被卫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呼吸一滞,全身都僵在卫容怀里,她甚至感受到了卫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卫保儿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卫容然后打他一顿。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一把推开了卫容,条件反射的准备上手去打他一顿时,看到卫容俊朗的五官,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不能打他,不能打他,不能打他,卫保儿心中默念了三遍,他可是将来的摄政王。而且他刚才还跪我了,我欠他人情……忍着——必须忍着——
卫保儿脚下一软,瘫在地上,她发誓,是她脚麻了。
卫容终于起身了,卫保儿只觉得谢天谢地。可是卫容立刻又蹲在卫保儿身边,勾唇笑,只是这笑中带着凉嗖嗖的风,“郡主,我这个人,向来爱记仇。”
卫保儿瞪大眼睛,但是今日之事,的确是她理亏,毕竟是自己弟弟爬了人家的墙还连累了人家,更理亏的是卫容跪她了,她总觉得良心很不安。
“卫容公子……咳,这次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卫保儿只觉得头疼,若是卫容是镇南王府的人,跪了她这个郡主还没什么……可偏偏他的身份是景王府的少爷,就算不受宠,让他跪在镇南王府,也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而且,卫保儿知道,前世,摄政王的确很爱记仇的。
卫保儿坐在地上揉着发麻的脚,二人谁也没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卫保儿忍不住抬头看卫容,却见卫容面色阴冷,半阖着眸子,拳头握着紧紧的,不复刚才的笑意。
果然,他还是被景王给气到了。
卫保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最不擅长安慰别人了。景王这次的确是过分了,如果她是卫容,恐怕早就不顾父子情义与景王撕破脸面了。
卫保儿认真想了想,凭着景王对卫容的态度,卫容在景王府肯定过得十分不好,连自己父亲都不待见他,那景王府定是没人会待见他,前世卫容是在三年后与景王府断绝关系的,真是难为卫容可以忍耐那么久。
卫容也只是有一瞬的怒火,他两世为人,早就在景王府见多了大风大浪,对景王也早就不抱任何幻想,自然不会被景王这么一个小插曲给扰了心神,只不过,这个父亲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寒啊。
卫容悠悠睁开眸子,卫保儿还坐在地上,天色已经渐渐深暗,他只见到卫保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带着碎光。
“这个人情,郡主怕是不好还。”卫容低头,将卫保儿从地上拉起来。
卫保儿蹬了蹬麻着的脚,纠结道:“要不我也向你跪一次?”
她卫保儿能屈能伸!大不了跪回去,省的被卫容记恨,卫容这个人,要是与他杠上了,那他们双方必然是要两败俱伤。卫保儿可不想大业还未成,就和卫容斗得你死我活。
卫容轻笑:“既然我都跪了,就不需要郡主再跪回来,不如,郡主以身相许吧。”
卫保儿倒退了好几步,脸上是仿佛见了鬼似的,目光立刻变得锋利如刀,冷眼看着卫容,寒声道:“你不是卫容吧!何方小贼,竟敢冒充景王府四少爷!”卫容前世都没有娶妻,卫保儿甚至听说他还辣手摧花,将那些算计他的女人全部斩了手脚,在卫容眼中,女人远远没有权势重要,这么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一番话!
卫保儿脑中灵光乍现,对了!卫容那么清冷孤傲的一个人,她现在只是一个郡主而已,又不是前世那个监国公主,他怎么会在她卫保儿面前下跪,这人不会是易容成了卫容的样子吧。卫保儿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个卫容,手掌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鞭。
卫容勾唇,脚下轻动,往卫保儿的方向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