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抬腕看表。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他和沈禾坐在角落的位置,背后是一面起阻挡作用的屏风墙。服务生为两人端来茶水,询问两人要吃什么。徐京墨翻了菜单,替低着头发信息的沈禾点了份三明治和一杯美式咖啡。
服务生离开后,沈禾抬起头说:“我问了小阮,确定是这一家餐厅,位置也打听清楚了,就是我们后面的位置。”
微信里的阮甄发了很多大哭的表情。
【为了打听,我昨晚灌了老板很多酒,还吃了两盆小龙虾!一定不会有错!不过神经病向来不准时,说是约了十点,一般十点十五分左右才会到。】
徐京墨说:“你闺蜜对乔弘很清楚。”
沈禾说:“乔二少的贴身秘书嘛,能不清楚么?而且乔二少最近跟吃错药一样,天天折磨着小阮,如果乔二少还是个初中生,我肯定会以为乔二少喜欢小阮,这手段真够幼稚。”
服务生端来两人的早餐。
徐京墨示意服务生放下,将牛奶倒进黑咖啡里,又撕了一包糖,搅拌后才推到沈禾面前,见她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微怔,问:“怎么了?”
沈禾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乔二少?”
徐京墨问:“为什么这么说?”
沈禾嘟着嘴说:“我是你女朋友呀,你讨厌谁我能感觉得出来。每次一提起乔二少,你就开始沉默。是不是乔二少和你有什么过节?”似是想起什么,她捂嘴笑:“还是说,因为当初乔二少追过我?你的陈年老醋吃到了现在?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乔二少的时候,就开始控制不住情绪了,还把我拉到车上说什么乔家特别混乱,一副醋意大发的模样。”
徐京墨光明正大地承认。
“嗯,吃醋了。”
沈禾说:“我又不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过的人只有你一个。”
“沈禾。”
“嗯?”
“我上辈子可能是做了许多善事,或者吃了许多苦,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沈禾顿时觉得自己的黑咖啡不用加糖了,这话真是甜到了心坎上,她弯了眉眼,笑道:“那我们这辈子多做善事?下辈子要继续遇上?”
“我负责吃苦,你负责等我。”
十点整的时候,咖啡厅里出现一道徐京墨和沈禾都不陌生的人影,正是前些时日两人刚吃过饭的艾伦。而十五分的时候,乔弘果然也如阮甄所说那样,出现在咖啡厅里。
沈禾和徐京墨互望一眼。
两人默不作声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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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们谈得很清楚,没必要再见面了。”
艾伦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他一顿,说道:“我这次来中国,听了徐京墨和沈禾的昆曲,他们两个人在音乐与艺术上的天赋实在太让人惊讶,如果没有乔先生你的话,我很乐意替他们争取一个在我们纽约大剧院演出的机会。不过我这个人也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乔先生你给予我们在中国的利益十分诱人,我们再三衡量之下,更乐意与乔先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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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咽了口唾沫。
昨天大哥提到乔弘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想归想,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看向徐京墨。
徐京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沈禾知道他内心绝对不是波澜不惊的。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五指慢慢收紧。
徐京墨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他反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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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我们千宗集团能给你们的利益,绝非一个两个昆剧演员可以相比。”乔弘冷淡地说:“这一点,我以为你早已知道。我们中国人虽然讲究委婉圆滑,但我这人更喜欢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他敲敲腕表,说:“我等一会还有个会议。”
“我今天过来是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而非商人,沈禾在音乐上的天分可塑性很强,十分适合古典音乐,我很欣赏她。我想知道,是徐先生得罪了你,还是两个人一起得罪了你。”
“什么意思?”
“我想邀请沈小姐来我们的剧院演出。”
“我没意见,得罪我的人只有徐京墨一个。”
艾伦似乎松了口气,过了会又问:“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徐先生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私人恩怨。”
艾伦一听,知道不能多问了,只是内心还是很惋惜徐京墨的才华。不可否认的是,他内心也十分欣赏徐京墨这个人,不仅仅是戏剧上的才华,而且还有他本人。徐京墨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如果不是乔弘能给的利益太诱人,即便剧院理事会的人不同意徐京墨来美演出,他也会努力替他争取,黄金时段争取不来的话,其他时段他还是有权力的。
只是可惜了。
乔弘说:“我赶时间,先走了。”
“OK,我过几天也要回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吃饭。”
乔弘离开后,艾伦轻轻地叹了口气。
忽然,他听到服务生问:“小姐你还需要点什么吗?”
“不需要了,结账吧。”
艾伦一怔,他对声音的敏锐程度非一般人可以相比,沈禾小姐的声线很特别,他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他万分诧异地起身,望过去时正好碰触到徐京墨冷漠的眼神。
艾伦登时尴尬极了。
徐京墨收回目光,与沈禾一道离开,经过艾伦的餐桌时,他沉声说道:“最开始与贝尔先生相识,最打动我的地方,是你对艺术理念的纯粹追求,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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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咖啡馆后,沈禾问:“你和乔弘有什么过节?”说完后,又吐槽艾伦:“没想到艾伦是个这样的人,自诩对追求艺术,实则也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
徐京墨看起来倒是比沈禾要平静得多。
“我知道他是商人,人追求利益无可厚非,我没有立场指责他。”
“那你刚刚还对他说……”
徐京墨说:“嗯,我是没立场指责他,但还是可以让他心里不好过,艾伦是商人,但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他还有良心。我今天也想通了,推广到国际是我太过心急了,现在我只想弄好创新版的昆剧,等全国彻底推广后,是金子总会发光。”
一顿,他又说:“至于和乔弘的私人恩怨……”
沈禾看着他。
他朝她摇摇头。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唯一有可能得罪的地方,但他不可能会知道,如果知道了,我身边绝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