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不太记得那一晚徐京墨是怎么离开的。
只记得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温柔到了极致……
很浅很浅的一个吻,时间也很短很短,可是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沈禾的心湖,荡起巨大的水花,以及经久不息的涟漪。
徐京墨之后跟个没事人似的,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杜丽娘的心境,甚至陪她排练了后面和柳梦梅的戏份。
他的专业以及他所传授的技巧,让沈禾受益良多,以至于她没有心思去计较那一个吻。直到他离开后,她才猛然回神。
……被徐京墨那个不要脸的占便宜了!
沈禾发信息给闺蜜阮甄。
她家闺蜜自从被徐京墨收买后,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彻彻底底倒戈。
在她说被徐京墨吻了后,居然不是痛彻徐京墨堪比小人的偷亲行为,而是大呼七爷好牛。沈禾放弃和闺蜜交流,独自一人在衣帽间里对着满墙奢侈品包发呆。
可渐渐的,她意识到尽管对着满墙奢侈品包,可她脑子里满是徐京墨的吻。
过去花在对徐京墨的放弃念想的金钱通通不管用了!
沈禾生气极了。
不是生徐京墨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做了一个决定,准备明天见到徐京墨的时候,要骂他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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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一早,沈禾就收到徐京墨的微信。
——大都会歌剧院那边有个商演活动,我需要过去一趟,现在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沈禾想了一整晚骂人的话顿时如数消散。
她有点惊愕。
一转眼,徐京墨居然跑到美国去了。
沈禾又心想,他去哪里关她什么事!
仿佛能知道沈禾此刻心里想什么,没一会,徐京墨又发来一条微信。
——我只是向你汇报下行程,排练加油。
沈禾撇嘴,谁要他赶回来啊,还有汇报行程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徐京墨又发微信。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沈禾想到那对丑得惨不忍睹的耳环。
徐京墨又说:我会让专柜小姐挑一个最贵的。
沈禾终于没有忍住,回了徐京墨——
不,别给我带礼物,我不需要。
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徐京墨三个字。
沈禾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几乎是一接通,电话那头就隐约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还有徐京墨低沉的嗓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上次给你送的耳环?”
沈禾沉默了下,说:“徐京墨,别给我带礼物。”
徐京墨说:“马里兰州艺术委员会官员有点固执,商谈会持续一段时间,我会在你公演前一天回来。”
沈禾“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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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昆剧团的公共食堂吃饭的时候,唐彬拎了一个保温盒过来。
“沈禾总算找到你了。”
沈禾微微一怔。
唐彬说:“七爷特地把我留下来了,给我列了个菜单,担心你排练辛苦呢。好了,饭菜送到了,我先走啦,还有事情要忙。吃完后,保温盒放在桌上就好了,我晚上来收。”
不等沈禾说话,唐彬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沈禾打开有三层的保温盒,里面都是清淡的饭菜,每一样都是她喜欢过的口味。
唐慈看得咽了好几口唾沫,见沈禾迟迟没有起筷,忍不住问:“禾禾女神,你吃吗?”
半晌,沈禾才动了动眉眼,似是有什么在她眉眼间闪烁了下。
她说:“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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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昆的《牡丹亭》公演定在了十一月的第一天。
公演前的一个月,曾团长几乎是把沈禾当作畜生一样训练,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能变成四十八个小时,而且对沈禾的要求严格得差点儿连霍副团都看不下去。
沈禾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曾团长的要求她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一个月下来,红昆里的许多女团员都对沈禾刮目相看,毕竟能在曾团长这般地狱式训练存活下来的,太让人肃然起敬。
而这些时日的辛苦训练,沈禾并不觉得艰难,她的进步更是肉眼可见,到最后彩排的那一天,沈禾的杜丽娘没有能够被曾团长和霍副团挑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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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护小禾苗,人人有责(3)
沈丛:禾禾,公演是后天对不对?
沈禾:二哥!你问过很多遍啦!是的!十一月一日。
沈丛:地点是东方艺术中心?
沈禾:二哥!地点你也问过很多遍了!
沈嘉:公演几天?
沈禾:七天。
沈嘉:好。
沈禾:大哥……二哥……
沈嘉:嗯?
沈丛:什么?
沈禾发了个哭的表情:你们到底买了几张票?我听团长说,开售的那一天vip票五分钟之内就卖光了,在一个新人身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沈丛:我只买了五张,请了圈内要好的朋友。
沈嘉:我买了十张,送给了对昆曲有兴趣的圈内朋友。
沈禾:那也才十五张……
沈丛:哦,对了,爸妈在你公演前就已经开始学校给你打广告,买了多少我没问,但你公演的第一天能够看到不少老教授的脸。
沈禾:……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公演第一天的时候,她能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看到许多沈家人朋友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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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滑出兄妹三人的微信群。
目光落在徐京墨的头像上。
她点开。
里面是这三十多天来两人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徐京墨说话,她沉默,偶尔心情好了回一句。他可能是在美国待久了,越发不要脸,昨天晚上还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
“沈禾,你可能不知道我很想你。”
她能不知道吗?
每天早晚一个行程汇报,远在中国大陆的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知道美国那天的天气,还有大都会歌剧院的伙食又多糟糕。
她当时很嘴硬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她能感受到徐京墨的失落,可她就是不想让他高兴。
她觉得自己在赌气。
可当她看到徐京墨给她发了回国机票时,心里又止不住地欢呼雀跃。从纽瓦克机场到浦东机场,将近十五个小时的直飞时间,正好在公演前一天晚上十一点赶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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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曾团长喊她。
她连忙回神,收了手机,说:“在。”
曾团长和蔼地说:“今明两天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不要紧张,期待你后天的杜丽娘。”
沈禾没有心思想徐京墨的事情了,点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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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公演的那一天。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公演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分。
沈禾悄悄地掀开一角幕布,台下观众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场了,vip票席上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样,坐满了沈家人朋友的熟悉面孔,最中间的是她的两位大哥,她的父母正在一个角落里和一位教授寒暄。
沈禾又扫视了一圈观众席,收回目光时,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声音。
“你在找七爷吗?”
沈禾扭头一看,是徐京墨的助理唐彬。
她淡淡地说:“没有。”
唐彬脸上写满不相信,他叹了声说:“不用看了,七爷不在,纽约那边遇到了坏天气,航班延误了。七爷怕影响你,没和你说。”
沈禾点点头。
唐彬忍不住问:“沈禾,你究竟喜不喜欢七爷?”
沈禾说:“这是我和他的事情。”说罢,她绕过唐彬。唐彬看着沈禾婀娜的背影,想了想,觉得沈禾应该是喜欢七爷的,刚刚说到坏天气的时候,他注意到了。
她很紧张。
紧张一个人,眼神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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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布拉开。
盛装打扮的杜丽娘登场。
满园□□,及不上杜丽娘的低吟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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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回来观看红昆《牡丹亭》公演的有不少来自昆曲界的行家,第一眼见到沈禾时,都有些诧异,不太相信沈禾是个半路出家的。
曾团长得意之极,直和身边的人说这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
比起曾团长的得意,沈家的两位护妹狂魔在妹妹登场的第一时间已经开始赞不绝口,能在被沈家两位兄长邀请来的圈内好友自然是不错的交情,然而听到两人左一句天才右一句别想打我妹妹主意时,都只能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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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落幕后,博得满堂喝彩。
不少行家都认为沈禾作为新人的第一次登台表演可圈可点,称之为昆曲界的后起之秀并不为过,甚至有不少行家重新买了第二天的票,准备再一次欣赏沈禾的杜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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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谢幕后离开舞台,回到休息间。
休息间已经被花篮挤满。
沈禾随便扫一眼,就知道是两位护妹狂魔的杰作,恐怕被光顾的花店今天的营业额能创下新高。唐慈仍是小花神的打扮,她边卸妆边说:“哎呦,刚刚上台超紧张的,幸好我没台词,不然说出来都要变结巴了。对了对了,禾禾女神你演得超棒的!”
沈禾笑着应了声。
她看着手机屏幕,微微有些出神。
唐慈卸好妆后,探过头来,问:“禾禾你怎么还不卸妆?”
沈禾说:“等会。”
唐慈见她心不在焉的,也没有多问,转身去换衣服了。沈禾重新点开手机,又点开了徐京墨的微信头像。她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出九宫格,输入了一句话。
“骗子!说好在我第一天公演赶回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