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阵乱,门旁那些被允许跟随走廊汉子们一起离开的人质全站了起来,急切涌向门,急切祈盼光线。
吱嘎嘎——大门仿佛被尘封多年,徐徐。
一道光线随着门扇展开,在大厅地面上迅速延长,拓宽,明亮得刺眼,照耀出空气中的灰尘漫卷。
当先的汉子高扬起手里的白毛巾,朝门外刺眼的街大喊:“我们不是别动队!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先出来了!”接着迈出脚步,接着听到枪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接连六把枪,被主动抛落地面。
后面的人随即自觉排成列,心里再急也不敢抢步朝前,因为外面正对着无数枪口,一旦出纰漏就可能是灭顶之灾,这道理人人都懂,奇迹般秩序井然往外走。
陆航万万没料到,这大门早不开,晚不开,现在开了!小丫蛋刚上楼,还没下来呢!
难道几个人单独出去第二波?那注定要被重点照顾,要趁的就是人多乱,几个人单独再出去有多扎眼?什么计划都得泡汤!
王强朝陆航急看,马腿朝门口呆看,逼得陆航临机果断:“你们三个先走!把枪放这现在就走!快走!”
“可是……”
“这是命令!”用这四个字回答给王强,视线下意识扫上林薇的脸。
命运总是如此突然,这一瞬间林薇很茫然,刚刚她还幻想能化作他身后的飞蛾,随他扑火,生存之门便打开了,只是没想到打开得这么仓惶。她有一种直觉,一旦这扇门关上,便无法再打开第二次了,一门之隔,将会变成天堂与地狱那般遥远!
难道这个败类注定只能生存在地狱里吗?这是苍天对他的惩罚吗?为什么总要抛下他?可我已经惩罚过了,我真的已经惩罚过了……
他那张古铜色的脸上不再阴郁了,甚至划过了一抹极其淡微的笑,她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别担心,他随后就到。
她为此痛恨她自己的直觉,下意识学习着他的方式,努力向他还以一抹极其淡微的笑,假装平静转身,与王强和马腿一起,走向那仓促的光明,耀眼在陆航的视线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松溪镇侦缉队队长已经离开了茶庄很久,草包警队队长仍然傻坐在茶几旁,茶几上摆了一碗新茶,地面上的碎屑还在。
他伸出手,又端起了这一碗,茶碗却在他手里微微抖,碗里的茶在碗里晃,涟漪越来越大,开始泼洒出碗边,他只好又把茶碗放下了,甩甩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眼中的自己,他知道他是个草包,可他觉得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善良人,到现在也是;只是,他不敢看碗里的茶,怕茶水倒映出他此刻的脸,因为他现在的面孔……大概与钱庄里那些劫匪没区别!
一个警察突然惊慌窜进茶庄来:“他们开门了!钱庄门开了!”
草包队长猛站起来,一头扑向始终敞开的窗口,瞪大善良的蛤蟆眼朝钱庄看。
有高喊声正在传来:“我们不是别动队,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先出来了。”
一条白毛巾摇晃在刚刚打开的钱庄门口,在阳光下,在空荡荡的街口环境,耀眼的白。
不知有多少枪口立即摆上了对街的窗,不知有多少枪口立即探出墙角,黑洞洞指向钱庄,指向那些惶恐出现在阳光下的面孔;他们一个个高举起双手,井然有序排成一列,徐徐涌出钱庄大门口,又乱纷纷聚于空荡荡的路口中央,一个个因重见天日而拼命呼吸着,仿佛刚刚上岸的溺水者,刺眼在阳光下。
呯
在这种寂静时刻,这是极其刺耳的一枪!刺耳到没人能分辨这枪是在哪响的,只觉得很近,近在咫尺。
这刺耳的一枪,仿佛打碎了一切!
然后,一切都开始碎了!
所有指向钱庄的枪口刹那被引燃,形成刹那的风暴,震耳欲聋,连绵不绝。
弹雨,刹那肆虐了街口,卑鄙撕咬着阳光下的一切。
鲜血无处不飞迸,无处不泼洒,一双双高举的赤手空拳甚至都来不及放下,身躯便已开始坠落,继续被无情弹道穿透着,一次又一次,在哭嚎中呼啸。
那汉子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条白毛巾,只是那条白毛巾此刻已经沾了块块灰土,斑驳了点点的血,那汉子瞪大眼看着,他攥着的确实是一条白毛巾,而不是他已经丢掉的枪;他不懂,不理解,直到又一次呼啸冲向他,打碎了他的眼,穿透他的半边脸,使他再没机会听到有人在风暴中喊:“别动队假扮人质要突围!格杀勿论!格杀勿论!格杀……”
原本以为,钱庄里是地狱,现在才明白,这世界怎么可能有天堂?走出地狱,仍然是地狱!只是没想到地狱的天空也可以这样湛蓝,眼光也这样耀眼,炎炎,仿佛还下着雪。
……
弹雨,不只肆虐在钱庄门外的街口,也肆虐进钱庄那两扇敞开着的大门内,一次次呼啸着野蛮飞进,击中门扇,击中厅柱,击中朝向大门的柜台,打碎了盆景,划落了悬灯,掀翻经过的一切,带过无数碎屑,逼得蒙面劫匪们在柜台后胡乱爬,逼得躲在大门两侧的猪八戒们缩脖子靠墙,惊喝,咒骂,连骂的是谁也不知道。
陆航的心,已经凉透了,从第一声枪响那一瞬,便凉透了!
他都来不及惊恐,全身便如无觉。
那敞开的门明明很耀眼,耀眼得刚刚湮没了她的美丽背影,难道那不是光明吗?难道那不是天杀的光明吗!
他都意识不到他正在冲向那门,冲得踉跄,眼前的一切都已成黑色,只有那敞开的,耀眼的门还在,空旷如一张惨白的纸,是他唯一的方向。
悲怆的他,无视了入门弹雨,忘记了他自己的生命,他变成了飞蛾,振翅。
他不知道他还是他,想要逃脱却永远无法逃脱的他。
……
以为警察们只有短枪就错了,侦缉队确实只有短枪,警察可不一样,这年头,警察狗的武器很繁杂,根本没有统一制式,盒子炮也好汉阳造也罢,为凑数啥枪都可以往他们手里发,他们甚至还有一挺捷克式呢,就摆在与钱庄一街之隔的对面杂货铺子里,只是因为八百年没拿出来用过,又无专业人士保养,导致第一时间里没能打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穿越之抗日1936》,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