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旋语按着小手臂上的棉签从采血室出来,一眼看到前面不远处走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这个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愈嘛,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芮芷瑶搂着宗烨的胳膊,烦躁地撒娇着。
男人似是被缠得有点烦了,停下脚步,嗓音透着独特的清冷和醇厚,“以研究室现在的能力,可以确保你性命无虞。”
“可是,不是说我的体液仍有传染性,所以你才不肯跟我结婚!”芮芷瑶绝望地抱住他,快疯掉。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半丝波澜,“如果你想结婚,我没关系。”
芮芷瑶略滞,却又抓狂地往他的怀里钻,“结了还不是一样!我们连亲亲都不可以!”
男人不语,由着她像藤蔓一样纠缠。
芮芷瑶抬头,对上他古井般的黑眸,心头的烦躁更甚,抓着他的衣角,忽然回头看向车旋语。
一丝怨忿从她的眼中闪过,“你过来!”
车旋语知道自已又被迁怒了,但只能听话过去。
“宗烨,你把她养得越来越漂亮了。”
芮芷瑶盯着车旋语,不无妒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小巧雕花折叠小刀。
就在她打开小刀,抓住车旋语准备往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划上一刀时,宗烨制止了她,抓住她攥刀的手腕。
她狐疑回望他,“你到底还是心疼她了!”
宗烨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没必要,万一把她弄感染了,到时你就知道任性会让你付出多大的代价。”
芮芷瑶恼怒,“可恶!为什么世上只有她的血液能解我的病毒!宗烨你不是天才吗,你就不能制造出合适我的干细胞?”
宗烨淡然说:“我不是神,大自然的规律不是人类轻易能破解的。”
“那你答应拿她的血给我制造化妆品,不会因为心疼她根本就没有做,一直在敷衍我吧!”芮芷瑶蛮横道。
宗烨:“下个星期就可以给你。”
笑容终于在芮芷瑶阴冷的脸上绽开,收了小刀去抱他,“你还是爱我的!”
车旋语沉默地退到一边,恢复心如止水。
三年了,这样的情景她已经太熟悉。
可能今天跟以往唯一不同的是,宗烨制止了芮芷瑶往她脸上划刀子。
芮芷瑶有个可怕的毛病,只要突然觉得车旋语比平时好看,就忍不住要往她的脸上划刀子。
那恐惧和疼痛刻在车旋语心里,并没有因为次数多了就适应。
但她有一个特殊体质,据说是血液中有奇特的基因,伤口比常人恢复快几倍,皮肤上的伤痕只要不太严重就能完美痊愈。
所以这三年来她的脸每年都被划上几次,却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
宗烨先将芮芷瑶那尊佛送回家,再回自已家。
而车旋语仍坐在后座。
她跟宗烨住在一块,从三年前他把她带回来就这样了。
芮芷瑶不只一次想将她从宗烨身边弄走,可是仔细想一想,好像又不行。
留在身边怕自已将这唯一能救命的血源给传染了。
弄到她父亲那边,她哥芮砺又是个花花公子,也携了些不干不净的血液病。
让车旋语自已住,可是因为科研需要宗烨随时过去接人,她照样监管不住,还增加时间成本。
最后不得已她便算了,就留车旋语在宗烨身边,她不时突击过去,秀恩爱加警告,让车旋语死掉那颗有可能对宗烨产生爱慕的心。
如芮芷瑶所愿,车旋语很早就知道什么叫做“本分”。
她很明白,这世上她可以爱上任何人,就是绝对不能爱上宗烨。
宗烨名字中的烨字,就是他的属性。
如果她因为他耀眼的火光而飞过去,那就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
晚上八点,宗烨准时去书房。
但没有人知道,在同样的时间,车旋语通过自已房间的秘道进入地下实验室,而宗烨已经等在那。
他戴上无菌胶手套,给她抽了一点血。
车旋语按着棉签坐到一旁,默默看着他进行血液检测,没有他的命令,她不能擅自离开。
男人凝神操作着,侧颜冷峻。
他通过仪器观察了几分钟,似乎看到什么不好的结果,齐整的剑眉微微拧了一下。
视线从仪器上移开,出神了一会儿,转向车旋语,“你到那张床躺下。”
车旋语听话照做。
宗烨摘了手套,过去她身边坐下,说:“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但你能相信我吗,我不会害你。”
他很少这般郑重其事,她不免感到一丝紧张。
但是望向他英俊而清冷的脸,那种潜移默化的蛊惑又在她意识深处起作用。
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好。”
就算他要害她,她也没有法子。
先别说她现在离不开这里,就算终于治愈了芮芷瑶,她的使命完成,她还要使劲想一想,她要去哪里。
得到她的答应,宗烨恢复平时的淡漠,“我要做个可能会让你有点紧张的检查,不会疼,但会有点不适,你忍一下。”
几分钟后,他准备妥当。
车旋语终于知道他说的“不适”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双手交叉在小腹上,有点紧张地盯着他的时候,他冷峻着脸俯下身。
她惊得一身冷汗,差点跳起来。
“放松!”他低沉地说,按住她,不带半点感情。
他的命令让她僵了僵,然后……认命。
整个检查过程确实很不适,她满脸通红。
但他专注地望着电脑,对她的反应好像没有半点感觉。
检查完,她松口气,正要将衣物拉上,却听他沉声说:“不要动,还没完。”
可能只是过了十几分钟,车旋语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终于端着器皿走开,将她扔在那。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处理完他的事情,才想起似的,“你可以起来了。”
她身体的不适这时也缓和了,探手够不着衣服,就坐起来。
起身,脸颊仍是滚烫而僵麻。
之前基本上都只是从她的胳膊采血,但这次……
“我可以上去了吗?”她声如蚊蚋,连看他都不敢看了。
他嗯了声,“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她一刻也不再逗留,立即走了。
回房后她的身体仍很不舒服,去了卫生间竟发现有血丝,呆了呆。
回头想想,竟不懂他一开始说的那句不会害她是什么意思了。
不会害她,但是要拿她做的实验变得复杂了?是这个意思吗?
而且回想她刚才的紧张,对比他的面无表情,她突然很懊恼,很难堪。
作为一个供研究的对象,她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一整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会不会看出了,她想。
……
清晨,车旋语在燥热中粗重地喘口气,睁开眼。
转过头,视野中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她心脏猛缩,倏地将伸出被子外面的腿缩回。
宗烨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最后看进她的眼里,低醇道:“昨晚我忘了跟你说。”
车旋语看他的衣服还是昨晚那身,眼中也有丝淡淡的疲惫,怀疑他是不是在实验室呆了一晚上,但那显然不是重点。
她呆呆地等着他的下文。
“因为需要……我弄破那里了。”他说。
血瞬间涌上她的脸,心说果然!
他似在观察她的表情,又说:“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给你修复。”
车旋语就像被平底锅拍了一脸,憋了半天,“不用了,有没有都没关系。”
他定定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破天荒嘴角翘了翘。
她晃了神,梦里的燥热感蓦然又涌上来。
心跳乱了分寸,突然对自已很生气。
这三年来芮芷瑶各种秀恩爱,还有“周期性抑郁”对车旋语来说其实是一本活的教科书。
芮芷瑶那么急切想治好她的SDIA,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SDIA的传染性让她无法跟宗烨正常生活,连亲吻都不可以,所以她久不久就歇斯底里。
而车旋语昨晚竟做梦了。
本来她这个人对什么都抱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态度,就算她有那种需要,她也不觉得怎样。
但是在梦里的对象是宗烨让她受不了。
她对他的感觉复杂得无法说清楚,但她很明确一点,她无法接受自已跟芮芷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