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纸我想大家并不陌生,常人只知纸人乃人世沟通阴冥的锲子,为的是让纸人能为去世的亲属为奴为仆,送财消灾。
纸人有灵,自村中有规矩,扎纸不可上眼,否则必生异像。扎纸一行本就邪乎,里头的道道多而复杂,不但要扎得纸人活灵活现,且还要龙骨硬直。
所以要扎好一方纸人,这就必须考虑到扎纸匠的技艺,和经验,不巧村中便有一位陈姓的扎纸匠,常年为丧葬人家扎纸人,有些时日,我带着钱家班四处走丧,便和这扎纸的陈老头打过交道。
这老头脾气怪得很,当时我还记得就因为独眼不小心弄坏了他扎的纸人儿,那老头在人祠堂里指着我们毫无顾忌的破口就大骂,为此独眼还和他吵嚷了两句,吵到后头事主家也看不下去了这才出面调和,最后才作了罢。
事情作罢,时隔几日之后,村中有户人家找上门来,进门指着我们一些人破口大骂,独眼顺子被骂的懵逼了,挠着脑袋站在一旁也不敢搭话。
来人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我左右打量去,都不曾想起在何处得罪过此人,不过人无缘无故也不会骂上门来,想必其中定然有些误会存在。
我在一旁等得他骂累了,骂停了,这才上前开口询问,无缘无故被骂半天,我语气多少也有些不善,振声问道:“我是钱家班的班主,你这大早上的找上门来,有什么事你挑明了说,别没事找事。”
“呵呵,没事?”中年汉子本已经停下喘息了,结果我这一搭话,他缓和下去的脸色,又绷紧了起来,指着我冷笑一声,喝到:“什么叫没事找事,你钱家班都在俺老爹的棺材里动手脚了,我还骂错了不成?”
听着这番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皱起眉头,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动手脚了。”
中年汉子吐了一个唾沫,语气很激动说:“你钱家班用这种法子来招揽丧活儿,迟早得遭报应。”
说着他抬手指着我,瞪眼道:“俺爹的棺材里平白无故多了个纸人儿,俺找了好些人来看,都说了这玩意邪乎,没人敢送棺,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找你送丧。”中年汉子说完,越想越觉得气抡起拳头就要向我冲来,好在独眼富贵有些眼力,连忙上前拦了下去。
我听过,也是一头雾气?我钱家班再不济也不会搞这样的小动作,再者说棺材里多了个纸人就赖上我了?这他奶奶的我上哪说理去。
大早上的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我心里头早就压抑了些火气,此时中年汉子这番作态,我心中火气更甚,指着他也大骂了起来:“你个狗日的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我这骂一遭,棺材里多个纸人关我什么事啊,照你这么说,全村上下百余户人,哪家出了事都赖在我身上不成?”
中年汉子也是个粗人,被我这一回骂,暴跳如雷,三两下推开独眼迎着我的面就要打来,好在一旁观望的几人也赶紧出了手,这才制止了一场即将开始的乱斗。
中年汉子被几人扣住,挣了几下没挣脱,怒脑着咆哮道:“你狗日的做事不地道,你还有理了,不是你做的那纸人上的生辰八字还是假的不成!”
突然听闻暴怒中的中年汉子口中说出我的生辰八字这些个字眼,我心中一顿,逐渐冷静下来,要照他这么说,棺材中的纸人当真有我的生辰八字那么被误会,导致如此情形也就不难理解了。
到这儿事情的起因已经有了些明目,这中年汉子之所以骂上门来,为的是,棺材中有着我生辰八字的纸人儿,因为这纸人的缘故,许多赶丧的班子不敢抬棺,所以中年汉子误以为是我钱家班为一己之私而做下的手脚。
但是,我敢保证我自己从未做过此番不要脸皮的事情,我相信独眼顺子一众人更是不敢,那么事情的原委大可能猜测到,有人想陷害我钱家班,且让钱家班名声扫地!
这么想来,我心中更甚,不免猜测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我钱家班在村中虽不是家喻户晓,可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难道是扎纸那陈老头?这老头前些日子可刚和独眼大吵过一番,会不会是这老头为了解恨,故意为之?
心中这般想来,我赶紧示意独眼几人将那中年汉子松开,而后态度也和善了些,对他解释说:“叔,你说这事,我打心里向你保证,我钱家班绝对没做过,这样你让我们跟你先去瞧瞧怎么个事,到时候事情解决了,我们也绝不收你一分票子,你说行不行。”
中年汉子被独眼松开,脸上依旧有些不满,低哼一声,而后听着我这番解释,面上一顿,若有所思想上一阵,这才开口说:“也行,俺也不是不讲理,你要是给俺解决了,并且不收票子把老爷子送走,俺就相信你。”
“我说你这个家伙,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做这没脸没皮的事儿啊,敲竹杠都敲到俺们班子来了。”顺子在一旁听见中年汉子这番不要脸皮的话,面上不满,冲着他嚷嚷道。
说实话,这事儿本就不是我们做的,此时中年汉子这番顺势往上爬的作态,让我多少也有些反感,事情解决了还得不要钱将老爷子送了,我们这钱也不是大风飘来的,也是辛辛苦苦挣得,他倒好,直接甩手做了个掌柜的,不花一分钱,事情都让我们做了。
可这事人家占了理,如果我们不做那就是伤天害理,不是人,如果做了,误会解除,且为他省下一笔送棺的票子,当下,我也只得是哑巴吃黄连,干哇哇。
中年汉子将头高高扬起,似是等着我的回答,我朝着顺子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对着中年汉子点头说:“好,就依你!”
钱家大院的喧闹告下,我们一行人随着中年汉子去往了他家中,去到他家,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家人也并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但凡体面的格局一并都有,客堂,小院,祠堂,五间青瓦房一样没落下。
正当我四处打量时,中年汉子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忙指着客堂一处黑木棺材扯开了话题:“你们快去看看吧,俺爹的棺材就放在哪儿呢。”
我收回了目光随着他走向了黑木棺材,靠近棺材,我细探一番,察觉到这棺材像是新棺,并未钉上八仙钉,甚至是最基本的棺祭白花都未挂上,察觉到这些细节,我俺皱眉头,却也没有发声多问。
我示意独眼几人推开棺板,随之探头看去,棺材中一具满目皱纹,搂着皮包骨隐隐有些发臭的老尸躺于其中,在尸体上放着一半米大小的纸扎小人,小人活灵活现,却唯独没扎上眼睛,显得有了一丝瑕疵。
我靠近了些,伸手将纸扎小人拿出翻面一看,眼前的一幕不免让我有些震惊,纸人背后果真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并且上面写的一点儿也不错,出生年月,属相,姓氏名甚,全是我的!
看着手中的纸扎小人,我心中不免有些后怕,这些信息,唯有我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爷爷,父亲已经去了,那么余剩的只有时时伴我左右的独眼几人,难道是他们?
转念一想,绝对不可能,他们没有这样的契机,再者说他们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除了费力抬具与之毫不相关的棺材还能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