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满脸拒绝,“我不喜欢猫出现在饭桌上。”
周千寻挑了挑眉,“你说你也不好好喂它吃饭,又不喜欢看见它出现在你面前,那你养它干嘛?”
“……”
他不说话,但态度明显。
“好啦好啦,今天是你生日,听你的。”她拍了拍万万的脑袋,把它重新放回地上。
纪无尘开始头疼了。
他的饭菜并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怎么了,不好吃啊?”
“不是。”他摇摇头,“饱了。”
周千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越过桌子把手探在他额头上,果然,烫的吓人。
她板起脸,“你发烧了怎么也不说?”
“我没有……”
“是不是吹了一下午空调的缘故?”方才在他房间门口她就感到里面冷气嗖嗖的,很容易就联想到是什么原因。
原本纪无尘看起来就是一副怠惰的模样,这一生病,脸颊红红,看起来更令人心疼了。
周千寻忍不住吐槽,“真没想到今天来你家给你过生日,居然要找两回药箱。”
可纪无尘却不愿意乖乖听她的话去休息,“没关系,我还想和你一起看电影,我挑了两部留在今天。”
“原本发烧就头痛,再看电影,你是嫌疼的太轻了吗?给我乖乖躺回去歇着。”
“不行。”纪无尘却意外的固执,“必须看完。”
周千寻扶着他,皱着眉头,“为什么?”
他垂着脑袋,眼睛看向别处,声音嗫嚅,“……如果今天不看完,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
周千寻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因为这个?”
纪无尘的声音依旧没有重量,可却是明显的认真,“就因为这个。”
“想看电影你随时可以约我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我知道你很忙,你还有男朋友。”
周千寻拍拍他的肩膀,“但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无论如何,和你看一场电影的时间我不会少。”
纪无尘看着她,口中似有很多话要说,可最终,他也没能说出口。
千言万语,有时候说出来反而惹人厌烦。
“我下午已经睡了很久,现在睡不着。”
“那你的头不痛吗?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一会儿也好。”
“不用。我可以用退烧贴,就在药箱里。”
他说话时脸色还红扑扑,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偏偏他又极其固执,一直说自己没事没事的,周千寻便不能强迫他了,替他找到退烧贴贴在额头上。
“看电影。”
纪无尘的房间里有放映机,周千寻问他看什么。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还有一部呢?”
“《海上钢琴师》。”
“全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风格啊。”
纪无尘虽说心思细腻,是极少与她一起读爱情诗、看爱情电影,但今天却格外反常。
话题全是“爱情”“暗恋”。
“那就看吧。”她点头,“你已经准备好碟片了?”
“嗯。”
那两部电影就摆在桌上,看的出来,这个生日他什么都没准备,就准备了这两部电影。
关了灯,房间昏暗,只有屏幕上若隐若现的点点暗光。他们并排坐在地毯上,就像真正在电影院一样。
气氛很安静,只有电影里说话的声音。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眼睛盯着屏幕,没有任何交流。但周千寻总是不时注意着他的脸色,确定他没有更不舒服才没说什么。
但很快,纪无尘开始轻微的咳嗽。
周千寻站起来把空调关了。
“你不热吗。”
“热。但你现在正需要排汗。”她重新坐回他旁边,“等会不仅发烧,再来个感冒,你就要难受好久了。”
“我可以裹毯子。”
“不行。热也得忍着。还有以后,空调温度不要开那么低。”
她完全就是以一副姐姐的口吻在与他说话,倒也不是刻意为之,只是纪无尘的生活自理能力着实不那么强大,让人不自觉为他操心。
纪无尘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声音怠惰,“我一个人住,总是会忘记这些。”
周千寻和他开玩笑,“或许你可以找个室友。”
“你愿意吗?”
他突然问,她一挑眉,“免房租吗?”
“嗯。”
她全是在开玩笑,可他是认真的。
周千寻正了脸色,“纪无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又“嗯”了一声,声带在颤抖。
气氛很沉闷,电影里还在继续着英文的对话,男女主正在悲情对视。
他注定无法成为她的男主角,在她的生命里,他顶多算个有名字的路人甲。
“我觉得你还在发烧,我去拿退烧药给你,吃过之后就睡下吧。生活作息规律些,多做饭,少吃外卖,少抽烟少喝酒。”
这次纪无尘没有阻止她。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每一句多说的话都只会更加暴露他的无能和懦弱。
他关了放映机,躺在床上望天。
周千寻坐在他身旁,看他恍若死了一般的沉静,双眸紧闭,可眼睫分明在颤抖。他的嘴唇抿到发白,对比着通红的脸颊,显得孤独又无助。
他真的就是个可怜人,饶是任何人看见都无法忽视他从内心发出的酸涩,尤其是周千寻,她真的很懂他的心事,所以这种痛感顺着空气中共情的分子传入她的感官,透入她的每寸细胞,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来,当他老了病了,一只脚踏入棺材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无助孤独,一个人独自度过一生,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近他的内心。
她是个极其幸运的人,可现在,因为她的存在,却给一个原本就不快乐的人带来了更多不幸。
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不能出于同情对他说暧昧的话,让他重新振作之后接受更残酷的打击。
“柏拉图说,‘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他还说‘时间会慢慢沉淀,有些人会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学会放手,你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我觉得这位柏先生说的真不错,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