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我们造化OK,我们一切就OK了,是不是?马一棋不顾西门吹梦先前的教导,睁开了双眼,期望着西门吹梦。
但西门吹梦却一动也没动……
一动没动的西门吹梦,双眼是似闭非闭的。马一棋望过去,不禁惊诧万分。只见西门吹梦的身子渐伸渐长,竟长成了一棵秋草一样。
没错,应该是秋草。而且是深秋的草,干了,黄了。蔫蔫地靠着岩壁上,无声无息。好像天塌下来,他也这个样子,一副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样子。黄着,就干着。只有他的头发,成了草尖的头发,不时飘摇一下。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造化?
造化到这种地步,与真正的死有什么区别?马一棋不满地想。目光突然就像被大石头互相砸着一样,被砸得粉碎。粉碎的目光,一片片的坠落。坠落的花瓣一样。落一片,他的心抽一下,痛一下。纷纷碎落的目光,痛得他肝裂肠断。
赶忙闭上眼睛。
像西门吹梦所教导的,似闭非闭。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咝咝嗦嗦就跳上他的鼻尖。被青蛙的脚跳着一样。鼻尖感觉有点凉,有点润,有点柔。柔柔润润的,马一棋感到无比的舒服。
这是他到了冥府之后,第一次感到的舒服。
谁呢?
是我,黄保罗。
耳朵被灌入软暖的温声。马一棋的血液就“篷”的一下沸腾了。
黄保罗的气息扫着他的脸蛋。
明明是扫着他的脸,他的脚板心却感到一种微痒的兴奋……
不会是真的吧?鬼怎么可能是暖的?即使她吻着你,那也是冰冷冰冷的才对啊。
我在做梦吧?
棋哥噢,我不是鬼。
不是鬼?马一棋的心跳了一下。到了这冥府,还有不是鬼的?最多是分好鬼、坏鬼罢了吧?
不信你摸摸我。
马一棋的手被黄保罗拉到自己的脸蛋上。
手刚触到黄保罗的脸蛋,马一棋就差点没晕。脸蛋是柔的,是充满软性的,跟冰块一样所感觉到的女鬼,完全是两码事。不用睁开眼睛,马一棋已经感觉到,黄保罗的脸蛋不但美丽,而且充满着生命的青春色彩。只有是活人,才会这样的。
这下信我不是鬼了吧?黄保罗柔声道,软暖的手按住马一棋的掌心,也咝咝有声似的,向他传递着一股女孩独有的纯纯气息。
马一棋如沐春风,身上的脉道,就像解冻的冰河,“咔嚓、咔嚓”地破冰溶雪,流淌着春天的暖。
信你是鬼,我就是鬼了。
马一棋情不自禁地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的?
黄保罗的身子靠到他的身上。
发出轻微的呼息,黄保罗动情地说,我就是住在你对面街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你就是米商黄老板的女儿黄绮绮?
嗯。可我爸算什么老板?比起你们兰园,我们家简直就是小户人家。
呵呵,也不能那么说。
哼,什么不能那么说?
黄保罗哼了。马一棋心里一颤,她哼什么呢?难道女孩儿家,就是三月的杨梅雨,说变就变的?
每回看你出门,你的目光都是瞧上天的,根本没往我家这边看一眼。也不知道人家就倚着门看着你。
哦。原来是这样。马一棋放心了。自己瞧上天也许是真的,可那也不至于不看对面街一眼吧?起码看过几回吧?要不为啥感到她有点面善?
嘿嘿。有时是瞧上天吧。但我肯定是看过你的。所以前面一看到你,我就觉得面熟,差点没出口喊你。
算了吧你,你是讨我喜欢才这样说的。黄保罗嗔道。但身子却往马一棋的身上贴,还微微地扭动。将一种兴奋的气息,弥漫到马一棋身上。
嗯。女孩子就是爱听好话。马一棋开心地想。
我说的是真的。要不怎么知道你叫绮绮?我下棋的时候,眼里都晃着你的影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噢,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我一路跟在你后面,就觉得你的脑后长着眼睛在看着我。当你到了下棋的地方,跟人下棋的时候,我远远的站着看着你下,棋子就像行在我身上一样。
黄绮绮充满甜蜜地道。
是么?
就是。你还真坏,故意将棋下在我的脸蛋上,让人家不激动都不行……
这太夸张了吧?马一棋心想。管它吧。人固有一死,死前能感受一下女孩子内心的话,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就像人临死前,最希望出现的事情,无疑是一个红颜知己牵着你的手,泪眼涟涟地不忍心你离开人世一样。
但你分明是死了的啊。马一棋道。因为他猛然记起来了,黄绮绮好像是突然暴病而死的。就在春节前的二十天。
但我那是假死。一时气绝而己。被埋到地里,不知是吸了地气,还是老天念我一直深爱着你,不让我死,我到了冥府又喘过气来了。
黄绮绮情意深深地说,显然不会做假。
马一棋就激动了,不由搂着黄绮绮。心想自己被人深爱着,自己还不知道,真大傻瓜一个。黄绮绮现在到了自己身边,肯定也是冒着天大的危险而来的。
噢,伟大的爱。
太难为你了。
难为什么?能在你怀里被你抱着,我死而无憾。
禁不住吻了一下黄绮绮,马一棋情深意切地望着她。她微闭着双眼……
却一阵“卟卟”的声音飞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