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火辣辣的疼又从小腿钻来,带水“嘶”的皱起了眉头,敲门声应声传来,带水忍住疼痛应道:“朱伯吗,请进”。门一开老朱带着几个端菜的佣人进来,忙活一阵后,那八角桌上摆上了各式的菜肴,殊滋异味,秀色可餐。
老朱大手一挥,下人们端着托盘退下了。老朱兴致勃勃地说道,“姑娘,这六道菜就是平时尧小子吃的,你可别嫌少,每道菜都是我们酒楼的招牌。尧小子平日对这过嘴的东西尤其挑剔,他看的过眼的姑娘就放心吃吧,保准你齿颊生香,回味无穷啊哈哈”。
带水笑颜一展,“朱伯,今日您为我提供食宿我已经不胜感激了,这菜光闻起来我都要留口水了,哪里会嫌弃”。
老朱忙点头:“这六道菜从左边开始是这草堂八素、生炊麒麟鱼、龙身凤尾虾、红烧寒菌、酿多宝、素太极羹。姑娘快动筷尝尝吧,我就不在这妨碍你了,有什么事就叫楼下的小厮”。说着向门外走去,边看着带水小声嘀咕着:“这么水灵的丫头哟,尧小子真是个木头脑袋不开窍,下次见了我得好好说说...”。
等老朱闭门出去了,带水才泄了一口气,这满桌的美食光看看就让人垂涎三尺了,可她得赶紧处理小腿的伤口,明天还得靠这两条腿赶路回家。
撩起下身的纱裙和里衣,嫩藕般的小腿上有三道鲜红的血道,好在那贼子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下手并不重,只伤筋未动骨。联想起那贼子当时攻击时的情景,带水看着脚踝处由碧玉棱花簪环成的脚镯,越发觉得这簪子出身并不简单,手覆了上去,心想也不虚此行了。
打开景尧给的小玉瓷瓶,里面是带着淡淡药香的磨得极细致的白膏,讲究得很。带水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嗯...有金樱子根、龙牙草、山苍子,这味道若是没猜错还应该放了不少五灵脂,可还有好几种药草她左右也辨不出来,应该是她从未见过的珍贵药材。主药材她已记在心中,剩下的只能回山里想想办法,左右能找到替代品...”
不再多想,带水用手指勾了一小块药膏轻轻抹在小腿上,一阵清凉从下身传来遍及全身,顿时小腿上火辣辣的灼痛减轻了不少,带水摩挲着手中的小瓶,脑中不由想起了这瓶子的主人:景尧....
收起思绪,带水回到桌前,准备大快朵颐一番,然后好好休息,享受享受这都城一流酒楼的舒适。
另一边,景尧捻着包袱飞回殿里,殿里一小仆早就恭敬地等在一旁,模样俊秀十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娘子。
景尧把包裹一扔,“临池,拿去做茶吧”,说着向内殿汤池走去,准备沐浴了。临池打开包裹,眼镜珠子快掉了下来,心想,平日主子向来不喜甜食,殿里糕点蜜饯都是他们分了去,今日是撞了什么邪......
一夜酣然入睡,第二日一大早,带水就醒了,检查伤口发现淤血已经完全消退了,这药真是奇的很啊,短短一夜,腿上便只留下点淡淡的褐色印记。于是又换了一遍药,收拾梳洗一番了便下楼去找老朱。
在一楼转了一圈也没看见老朱,带水问柜台的小厮才得知,老朱平日隅中之时才来店里,带水只能留下玉瓷瓶,拜托小厮让老朱还给景尧。
路上,带水想起昨日发生的事,虽说一分银子没换到,好歹是还了景尧的恩情,这桂花露也没白白浪费。而另一方面,带水意识到,世事难料,人心不古。沉香谷外面的繁华胜地对她而言有着难挡的魅力,却也当风秉烛,犹如饿虎之蹊。一颗渴望强大的心渐渐在破土而生,发荣滋长。
赶路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午后才到了沉香谷。说巧不巧,带水在谷关口前面不远看到了玉娘和沈二爹,大声喊道:“娘,爹爹!”,边喊着向前奔了过去。却见玉娘扶着沈二爹,沈二双唇紧闭,脸上血色尽失,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带水急向沈二的手脉处探去,却被沈二的手一把扫开,沈二挤出笑容道:“水儿,爹没事,就是这年纪大了,旅途奔波身子实在是吃不消了”,说着拍了拍带水的头。玉娘一听也忙在旁插话,“是啊,你爹这身子骨能有什么事,我看他就是路上吃野果吃坏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便是了,水儿走,咱们回家吧”。
带水见这两人一唱一和,心里顿时放心下来,还有力气拌嘴呢,看来应该无大碍,心想着高兴的向前面蹦着跑闹。带水却没看到,身后玉娘低下头的那极力掩饰的失魂落魄。
回到家后,两人把沈二拂上了床,仔细照料了一番才歇下一口气。带水看着玉娘忙的一前一后,泡了杯桂花茶,又取了一盘花脯端给玉娘,玉娘坐下来嘬了一口茶,眼角温润,“水儿真是大了,这桂花露手艺绝了,娘恐怕都做不出来”。
带水双手托着头看着玉娘,好奇的问道:“娘,你当初和爹爹是怎么相识的啊”,许是桂花茶打开了封存已久的陈年话匣子,玉娘撷了块花脯放进嘴里,“我和你爹,曾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仆人,你爹非常受那大户人家老爷的赏识信任,把好多事交给你爹打整,而我,是侍奉小少爷的婢女。时间长了,我和你爹情义暗许,这中间府中又发生了好些事...”,言及此玉娘顿了一下,垂了眸,似乎回忆起当年的旧事,带水也不打断,乖乖的坐在一旁,又给玉娘添了一杯茶。
玉娘继续道,“我们决定离开府邸,安顿生活。那晚我和你爹已经出了府邸上了官道,准备离开了。但府上不知怎么燃起扑天大火,你爹坚持要回去,我们就又折回了府上。我先去内殿抱出了小少爷,那火势已经烧到下殿了,府内一片混乱,老爷的住房在西侧,你爹原本要进去救人——是我,有了私心...”。玉娘轻轻啜泣,往事好像历历在目,过去的痛苦依旧历久弥新,回肠九转。
带水紧紧抱住玉娘道:“娘,可是爹爹见的那位故人”。玉娘在身后哽咽了,彻底哭了出来,嘴中喃喃着,“呵,一此一彼,周而复始,不得不依然呐”。
这样的娘亲带水是头一次见到,而这一晚那段往事的启封经年累月,成为后来带水面对背叛、报复、仇恨时有了最柔软和痛楚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