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慕四爷皮糙肉厚,这一摔倒未伤到筋骨,但头脸和手背皆被那怪鸟儿抓啄得鲜血淋漓,样子狼狈不堪。
慕宁大惊失色,没想到南浦城中竟有如此诡异之物。眼看攻城的先锋军被这些猛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却一时束手无策,只得鸣金收兵。
“上百只怪鸟儿?”率军赶来驰援的慕云梅着实惊诧,“难道这南蒲城内竟有妖孽?”
“倒未必是妖孽。”吃了亏的慕宁,已然第一时间对这些怪鸟儿做了番功课,“驻守南浦的是倭军第九军柴羽秀胜,此人麾下有一异士,乃是鞑靼后裔,名叫博日格德,传说此人通禽语,能用号角声驱策群鸟。他训练了一支羌鹫军。据说博日格德驯养这些羌鹫,平日便以活人饲之,教他们专攻人的眼睛、皮肉处,临战前更是要饿上两三日才放出。羌鹫饿极,自然凶猛异常。”
“还有这等事。”慕云梅眼见攻城将士之惨烈:有的被羌鹫啄瞎双目、啄掉鼻子、啄去皮肉,面目全非、鲜血淋漓;有的从云梯跌落,断手断足、不成人形,着实令人心痛。
慕云梅思忖片刻,向慕宁建议到:“令三千神机营士兵列于阵前,见羌鹫出战便开火铳射杀之,慕二叔以为如何?”
慕宁尚未开口,便听慕云樟叫道:“这主意好啊!”他此刻正被满头满脸地缠了白棉布条,犹如西洋木乃伊一般,仅露出的硕大鼻孔气哼哼道,“老五,定让你手下神机营的人瞄准些,将那些长毛儿的畜生一只一只给我射下来!四爷我要架篝火将它们悉数烤来吃,以解我心头之恨!”
慕云梅知道他四哥正生着窝囊气,遂大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四哥放心,明日定让你饱餐一顿,莫要撑破了肚皮才好!”
翌日,慕宁率军二攻南浦城,果见羌鹫军再度出击,然此番攻城的将士汲取昨日惨痛教训颇有准备,用盔甲将自己头手包裹得严严实实,羌鹫无处下口,气得哇哇嚎叫。
慕云梅见引出了羌鹫,立刻抽出佩剑大喝一声:“火铳手准备!瞄准羌鹫,开火!”
列于阵前的三千神机营将士立刻齐齐端起火铳,瞄准半空中盘旋的羌鹫开火。刚开始果然射杀射伤了不少羌鹫。然就在慕云樟刚喊了句“真他奶奶的解气”之时,却见羌鹫中体型格外硕大的一只,忽而张口发出一声怪叫,振翅直直向下俯冲而来!
神机营将士只顾端火铳望天瞄准,猝不及防被这羌鹫突袭,一名将官竟被它一双利爪抓住,飞至十丈有余又扔了下来,当场毙命!
其它羌鹫见大王发威,便有样学样地急速向下俯冲,与神机营将士贴身近战。可怜神机营将士虽有火铳神勇,然被羌鹫近身骚扰便全然发挥不出威力,一时间被啄得血肉翻飞,乱做一团。
“这群畜生……”慕云梅气得牙痒,望着那身形硕大、炸毛环眼的羌鹫王:这厮是成精了?竟如此狡猾!
诸将正束手无策间,忽闻一声清亮的鸣叫划过天际。那羌鹫王听闻此声,竟是十分惊惧一般,扔下正袭击的士兵振翅飞向半空,冲着鸣叫声来的方向发出厉声嚎叫。
慕云梅等人亦顺着那鸣叫声望去,见许多只黑色雄鹰结队飞来,遮天蔽日,壮观无比。
为首的是一只白头青羽、金喙玉爪的巨鹰,它飞在鹰群前方,再度一声清啸,众鹰群齐齐仰头长鸣,犹如朝见王者。
巨鹰率鹰群渐飞渐近,正与神机营将士厮杀的众羌鹫感受到威胁,纷纷放弃了士兵腾空而起,跟在羌鹫王身后,与鹰群遥遥对峙。
燕北军士兵从未见过两帮猛禽对峙的奇景,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天空。神机营统帅因众多手下被羌鹫所伤,对这些怪鸟儿恨之入骨,向慕云梅请示:“可要继续开火,将它们悉数打下来?”
“且慢。”慕云梅抬头望着那白头青羽的巨鹰,总觉得这家伙看着有些眼熟,“看看这群鹰要干什么。”
仿佛为了回答慕云梅的疑问,领头巨鹰又是一声长啸,身后众黑鹰便振翅向鹫群猛扑过去。一时间,鹰鹫兵交,打斗撕咬做一团,哀鸣长啸不绝于耳,残羽断翼遮天蔽日,混杂着撕咬下的血肉纷纷而下,竟如下了一场血雨!
羌鹫虽凶猛,却是各自为战,反观鹰群,仿佛操练过的士兵一般,有章有法,往往以两三只鹰合围一鹫,一啄目一攻腹,另一只掠阵打援,打残一鹫再打下一只。被鹰合围之羌鹫无不目盲腹烂,羽翼尽折,状不胜惨。
“这些黑鹰,竟还懂得战术配合!”慕云梅忍不住赞道,转眸去望那白头青羽的巨鹰,见它双翼一振,利箭般直取羌鹫王而去。羌鹫王对这巨鹰本就有几分惧怕,此时迫于无奈,怪叫一声强打精神迎战。
但巨鹰并不与羌鹫王纠缠撕咬,猛冲过来,一击即退,在空中灵活机敏地与羌鹫王周旋。
起初众人不明所以,几招过后却渐渐看出了门道:巨鹰每击之处皆是羌鹫王关节所在,表面上不见伤,但其实羌鹫王羽翼关节尽碎,几十回合下来,已然飞翔不稳,颤抖摇晃,几欲跌落。
羌鹫王疼痛难忍,已然丧胆,众羌鹫更是被鹰群杀得七零八落,纷纷掉头向城墙内逃窜。
慕云梅此时下令神机营再度开火,瞄准狼狈逃窜的羌鹫便是一通扫射。神机营士兵方才被一群鸟儿打得颜面尽失,此时各个憋着一股子火气,下手格外稳准狠,不过几轮扫射下来,已是羌鹫残骸遍地,无力回天。
老将慕宁自不会错失良机,当即下令全军总攻,一鼓作气拿下南蒲城。慕云樟不顾满头满脸的纱布,依旧身先士卒,率先攀上城墙,手刃守城倭军,以霸王扛鼎般的气势打开了城门。
燕北军如潮水般涌入,南浦城破!
此时,率领神机营留驻在城外的慕云梅,抬头向盘旋在半空的巨鹰拱手道:“既是故人,何不下来一叙?”
那巨鹰发出一声傲娇的长鸣,一个潇洒的俯冲,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一颀长男子模样,向慕云梅撇嘴道:“我可不是专程来帮你的!”
慕云梅笑道:“是,神鹰海东青胸怀家国、伸张正义,着实令人佩服!”
海东青卫青颇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其实,这羌鹫怪本就与我有些过节……”
慕云梅问:“那羌鹫还真是个妖?”
“修行了百年,有些许道行。”卫青道,“还不能幻化人形,充其量算是个怪。这厮不但助纣为虐,且带着手下的羌鹫几次三番与我的鹰兄弟抢地盘,也是宿怨深厚,此番算是做了个了断。”
慕云梅便道:“苏柒亦在燕北军中,卫青兄既来了,可要去见见她?”
“那个麻烦的小女人也在?”卫青做个苦笑状,“她虽说爱惹是生非了些,但好歹于我和雪儿有活命之恩,不去见见实在说不过去。”说罢,忽然换上个八卦神情,“我记得临走时,见你正为了那丫头跟你大哥大打出手……最后谁赢了?”
慕云梅额角瞬间黑了黑:大哥,你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当真跟这棺材脸王爷在一起了?”
燕北军大营,中军帐里,卫青抱臂望着苏柒啧啧,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怎么想的?他那时无情无义对你,义无反顾朝你开枪,还要将你打入军牢,你都忘了?”
苏柒被他一同数落的,莫名脸颊红了红,喃喃道:“其实……那时我与他……有些误会……”
卫青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执迷不悟。我曾经就教导于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便是无芳草也还有不少好鸟儿。你呢,非要在一棵歪脖松树上吊死,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柒眼见身旁的慕云松,被这鸟儿絮叨得黑了一张脸,分分钟要发飙的样子,忙一把按住他的手,以目示意犹在兀自话痨儿的卫青:大哥,你就少说两句罢!
却忽听慕云松冷冷道:“我这棵松树再不堪,也未沦落到让自己的女人舍命去救的地步。”
卫青骤然被提起悲催往事,脸上立时挂不住:“嘿你……那还不都是你害的?!”
苏柒被这两个促狭的男人吵得头大,忙不迭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难得他乡遇故知,总提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做什么?”她拉住卫青热情问道,“江小姐可还好?你们二人可成亲了?”
“拜过天地了,如今跟我遁世隐居山林,倒也悠闲自在,只是……”卫青忽然摇头叹道,“女人真的麻烦,成过亲更麻烦!”
苏柒立时不悦:“你这什么态度?当初江雪为了你可是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你还这般嫌弃她?”
“我哪敢嫌弃她?”卫青苦笑道,“分明是她嫌弃我!我辛辛苦苦从长白山上觅来的野生天蚕,硕大肥美又多汁,我还没吃上一条呢,就被她悉数给我扔沟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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