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身影脸上遗憾的神情一闪而没,附和笑道:“还是媚娘了解男人的心思。那你打算如何离间这对男女呢?”
媚娘挑眉道:“男人么,自己可以妻妾成群,却最恨朝秦暮楚的女人。这深宅大院里,最不乏的便是流言蜚语,若是有便直接用之,若是没有,不妨给这姓苏的贱人造一个。到时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便由不得那男人不信了!”
“媚娘真是好算计!”紫衣身影赞到,“若说这贱人的流言蜚语,到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苏柒深觉,她在云水阁住不下去了。
再多待几日,她即便不被王府上下打量她的异样眼光给臊死,也要被她精力无限的王爷相公给玩儿死。
为保命计,她毅然决定辞别老王妃,带着两个果子和一只老虎回了慧目斋。
有种逃出升天的感觉,真真可怜了我这尚未发育好的小身板儿……苏柒让石榴搬个大藤椅给她,她将一本《东土志怪录》盖在脸上,挺尸在院子里晒太阳。
正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暖和和几乎要睡过去,忽觉脚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掠而过,临行还大力撞倒了她的藤椅,让她华丽丽地四脚朝天仰了过去。
“谁?!”苏柒躺在地上气恼地大喊一声,刚要想法子爬起来,却又见七八个精壮汉子齐齐从大门口涌了进来,口中大喊:“捉住它!别让它跑了!”
苏柒被这阵仗惊得有些愣,在心底迅速反思:姑娘我,又捅什么篓子了?
忽想起她王爷相公曾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过:便是她杀人放火,他也替她兜着。
想起这承诺,苏柒瞬间有了底气,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几个汉子喝道:“尔等何人?敢擅闯民宅?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苏柒姑娘的慧目斋!”
听到这熟悉温婉的声音,苏柒的汹汹气势瞬间破功,望着跨进门来的清隽明朗身影:“五爷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这事儿说来,倒有些玄乎。”一身猎装的慕云梅,望着几日不见的人儿,柔和笑容中夹杂着些许忧伤。
庆功宴那晚,他被他四哥几坛子酒开解下来,喝了个酩酊大醉,醒来倒真的看开了几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大好男儿志在沙场,不该为儿女情长太过伤心劳神。
放下心中执念的慕五爷,便恢复了往日开朗活跃闲不住的性子,昨夜里梦见自己去打猎,猎到一只通体雪白可爱的白狐狸,醒来便起了打猎的心思,于是招来自己的几个手下,一起北山打猎去。
熟料梦有灵兆,竟真的被他寻见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五爷大喜之下岂能放过,策马好一番追逐,费尽心力终于将那狐狸捉到手。
这狐狸浑身油光水滑的银白皮毛,通身没有半点杂色,一条长长的尾巴更是俊美无比,慕云梅惊喜不已,第一反应便是这狐尾若做条围巾,围在苏柒脖颈上定然甚是好看。
他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下,旋即暗叹自己又自作多情。又认真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做条狐皮围巾送给苏柒,算是个“临别赠礼”,从此心爱的姑娘是大嫂,他再不做半点非分之想。
于是命人将狐狸捆起来,带着一路回王府去。
熟料经过慧目斋门口时,方才还翻着白眼气息奄奄的狐狸,突然一个激灵活了过来,不知如何三两下挣开捆着它的绳索,跳下马背撒丫子就跑,一路跑进了慧目斋的院子。
慕云梅望着慧目斋的大门,暗想天意啊天意,方才还犹豫踟蹰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如今倒是有了个好理由。
“原来是你猎的狐狸,吓了我一跳!”苏柒忍不住笑道,“那咱们就赶紧抓吧!”
于是慕云梅的一众手下,在慧目斋小院里四散开来,鸡飞狗跳地围堵那只狐狸。白狐身手敏捷地上蹿下跳,从一众手下的腿脚边堪堪游走,心中暗嘲:这一群草包!
她正得意洋洋,冷不防听到“嗷呜”一声,抬眼便见面前正矗着一只油光水滑的胖老虎,用双如饥似渴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呃……白狐那叫一个惊惧:千算万算,怎么就算漏了这院子里有只老虎?!
谁没事儿养只老虎当宠物?吃饱了撑的啊!
她正暗暗腹诽,却见眼前的胖老虎一步步逼近,俨然一副正考虑将她生吃还是煮着吃的神情,还煞有介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狐狸与老虎是天敌,即便是眼前这只半大老虎,也比十几个精壮汉子难对付得多,白狐想了想,索性在胖老虎再度出声“嗷呜”之后,华丽丽地两眼一翻,装死挺尸过去。
果然如她所料,那老虎的胖爪子刚往她身上招呼过来,便有人来拉架:“烧麦烧麦!别动那狐狸,那是你五叔的猎物!”
烧麦不屑地呲了呲牙:我五叔的猎物,就是我的食物,没跑儿。
苏柒只好继续哄:“你别看这玩意儿好看,但它的肉又酸又臭,不好吃的!”
白狐躺在地上暗自腹诽:你丫才酸!你丫才臭!你个吃饱了撑的养老虎的臭丫头!
“乖烧麦,把这狐狸还给五叔吧。”慕云梅也凑上来哄,“五叔用两只山野兔跟你换,可好?”
烧麦表示不满意。
“再加两只野鸡!”
好吧好吧,咱不是贪得无厌的老虎……烧麦识趣地从狐狸身边绕开,来到慕云梅身边蹭了蹭。
“好小伙儿!”慕云梅摸了摸老虎的头,向前两步,弯腰将吓晕在地上的狐狸捡了起来,“这小东西,还真是狡诈,哎!”
他刚说它狡诈,便见那诈死的白狐狸一个翻身跃起,老实不客气地一爪子挠向眼前的俊脸……
慕云梅完全猝不及防,被狐狸爪子挠在脸上,立刻现出三条深深的口子,殷红得血瞬间涌了出来。
白狐趁机纵身一跃,撒腿就跑。
你这畜生敢偷袭我五叔?!烧麦大怒,嗷嗷大叫着追了上去。慕云梅带来的手下见状,自觉不能输给一只老虎,也跟着追了出去。
苏柒此时,无心关注逃跑的狐狸和追逐的老虎,赶紧上前去查看慕云梅脸上的伤口:“这么深的口子,痛不痛?”
慕云梅苦笑,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小伤,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山间的野兽,爪子什么的最不干净,得赶紧清洗上药才行!”苏柒心焦不已: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若是被狐狸抓毁了容,日后可如何讨媳妇?
说着,忙不迭唤葡萄端了清水来给他清洗伤口,又手忙脚乱地去翻她的药箱。
偏偏没了止血消炎的伤药!
苏柒这才忆起,之前因为一个从天而降的张浦,将她的伤药用了个干净,此后也忘了再去买。
“五爷你且到里屋等等,我去隔壁采莲那里借些伤药来!”
她说罢,便一阵风地出门去,慕云梅在庭院中站了片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的确不好见人,便按苏柒说的,举步往里屋去等着。
他多次来慧目斋,却是第一次进她的卧房,但见不大的屋内精致整齐,桌上白瓷的瓶里,几朵秋海棠正开得鲜艳。红漆木的雕花床上挂着丁香粉的幔帐,四角还垂着小巧的乳白色香囊。床尾横架上散散挂着两件衣裳,却随着他穿堂入室带进门的一股小风,从架上滑落了下来。
慕云梅便信步上前,随手拾了起来,欲重新给她挂好,入手却觉一缕独特的馨香,从那衣衫上幽幽散发出来,令他不禁心旌一荡。
她身上的味道,熟悉又陌生,却似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他忍不住低头,将手中的衣衫在自己鼻尖唇角轻轻滑过,深深地吸了口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何我却要饱受这相似之苦?
他指尖握着那衣衫,正纷纷乱乱地想着,却闻身后传来莺啼般的轻唤:“五爷……”
他蓦地心惊,赶忙将手中的衣衫扔在床上,回头见少女端着伤药款款而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抬起一双明澈的眼眸望他,满是掩不住的关切:“伤得这样深,五爷你莫要动,我这就替你上药!”
她满是柔情的话听来分外悦耳,慕云梅便当真一动不敢动,感觉她略带微凉的指尖第一次抚过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感觉直探心底,一下下拨撩着他的心弦。
他第一次离她这样近,近到他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嗅到她发丝上萦绕的淡淡馨香。
“痛么?”她身量不过到他胸前,此番用力地踮起脚来仰头望他,小巧精致的鼻梁轻耸,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额角都沁出了亮晶晶的汗珠。
对于征战沙场的男儿,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什么,可他偏喜欢她对他这般殷殷关切的样子,刻意皱了皱眉道:“痛。”
她便信了,撅起樱唇替他吹了吹,自责道:“那我再轻些……”
她仿佛吹得是仙气,堪堪地让他醉了,垂眸望着她目光中蕴着的春水柔波,便陷了进去,再难以自拔。
他呼吸渐渐急促,终忍不住抬起一只灼热的手掌,握住了她正替他伤药的纤纤玉手。
她眼波微动,垂眸轻嗔道:“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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