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过愚人节,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刚上初中那会。每年愚人节,大家都会传递纸条,骗人表白之类的,纯属小儿科,现在想来也是很温馨的玩笑。那时想象力可不如现在丰富,也没有那么多的道具,那种往奥利奥里挤牙膏的案子,算是有想象力的高智商犯罪了。
大学里的愚人节,往往是骗那些班干部去老师办公室,从他们白跑一趟的郁闷中获得快感,和高中时期简直如出一辙。
但涛子这样的人,也已经学的很精了,再加上已经有了电话这样的现代通讯工具,只要有点怀疑都会打个电话给老师,确认一下,所以要欺骗他们就更加有难度了。
一件事情难度高了,高到有了门槛,不能轻而易举的获得成就感,就没多少人去玩了。大家一看从涛子、林心悠这些班干部身上得不到戏耍人之后心灵上的快感和满足,就不挖空心思想这些恶作剧了,有这点时间还不如玩会cs。
整整一天也没有成功实施多少捉弄的经典案例,吃过晚饭就在寝室里开始玩游戏,又是和乐雯、一世风、无影在一起组队,忍气吞声,特别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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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刚闭上眼,手机来了一条短消息,我打开一看,是在广播台认识的meunier发来的。
我想象着她笑容甜美的样子,打开了短信,内容却把我吓了一跳。
“你知道吗,张国荣死了。”
我心想,这小姑娘不知轻重,哪怕是愚人节也不能开这种玩笑的,未免太不道德了。
大概是看我许久没有回短信,她又来了一条。
“我没骗人,我也不相信,以为是愚人节玩笑,但是刚才电视里都播放了。”
“你怎么能看到电视?”我回了过去。
“我不住学校的,我住家里的,我给我想的起来的哥哥歌迷都发了短消息了,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相信。”
这点踩着愚人节的尾巴,谁会信啊,你能看电视我看不了,我就该信你了?故作高深,利用自己营造的信息不对称来耍人,这套又不是没玩过。
“睡吧,这些事情只能明天再说了,晚安。”
我把手机翻过来,埋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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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被阿力的大嗓门闹醒了。
“张国荣,昨天晚上跳楼自杀了。”
阿哲已经在洗漱了,他给阿力开的门,“不会是愚人节的玩笑吧,好好的怎么会自杀,不是还在拍异度空间吗?”
阿力啧了一声,“我一开始也不信,打开收音机听了,真的是自杀了!”
我的心一凉,这算什么事呢,一大早听见这种难受的事情,在愚人节给世人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相信和我一样难受的不在少数。
猛然记起,昨天meunier曾经给我发过消息来的,只是我没信,当然也没再回消息。
现在既然确认了消息,总该回一个去的。
“没想到你说的噩耗是真的,昨天还以为你在过愚人节了。”
她过了一会回了过来,“这种事怎么敢乱开玩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实话实说,“我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了,下次见面再聊吧。”
之后的几天,大家会更多的谈一些和张国荣有关的事情,连寝室里的电脑里飘荡的歌曲,也换成了《风继续吹》、《沉默是金》、《当年情》。
几天之后,学校就像有自净功能一样,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有些前几天还缅怀张国荣到痛不欲生的女生们,脸上已经看不出悲伤过的痕迹。
在室友的眼里,张国荣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歌手,有过很多金曲流传下来,也留下了很多影视作品,但这几天被反复提及的谈资,却是他的性取向。
我心里怅然若失,这样一个娱乐圈少见的异类,身处浮华虚伪的名利场,心灵却还像水晶玻璃一样透明清澈,居然在就这样离开了尘世。
我想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地位,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跟他的容貌相比,他的才华不值一提;跟他的人品相比,他的容貌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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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我这般如此深爱leslie的人,在几个星期之后,也慢慢的走出了那股悲伤的情绪,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上网、网游、cs、打打篮球,上上课。一如既往的找机会围在乐雯的身边,不管是在魔力宝贝中还是现实生活中,只是弃不下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尽管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疏远。
重修有几门考试是在奉贤校区,那个地方从来没去过,又从坊间传闻中得知,时有飙车事故发生,于是对那里的感觉是天高皇帝远,仿佛度假胜地一般神圣。
我早就想一睹奉贤校区的风采,正巧乐雯也正好想要去那里玩,于是一并成行。
同行者,一世风、代嘉诺、金展鹏、李诗文、胡丘等人,除我之外的人在校车上很开心,就像出去春游一样,其实就距离而言,真的和春游也没什么区别。
只有我不那么地开心,和她们是去游山玩水不同,我是背负着沉重的重修探路计划。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么远的路,如果重修的课也需要一门一门去上的话,我接下去的几个学期会不胜其烦。
在这种悲戚心情笼罩下,我绝没有好心情迎合这些同行者。在晚上回程的车上,代嘉诺以为我的不开心源自失恋,一个劲的给我打气,细数我的优势。
“秋实,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你的坚强后盾,将来也是。”
只是她越是安慰,我自己就越是知道,感情的事情,岂可勉强。
虽然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有种很揪心的感觉。明知道其实这辈子没了谁大家都能活下去,可是却无法去细细品味将来天各一方,不能陪对方到老的生活。更无力去设想,当十年二十年后,回首一段未成的恋情,心里是怎么样的感慨。
代嘉诺看劝导我没有效果,就在我耳边悄悄说,“我偷偷告诉你,有次她在床上说,你让她觉得很温暖,越来越喜欢你了,乐雯不让我说的。”
张禹以前随口说过一句话,“女人在床上说的话岂能当真。”
我尽量逼自己不要去思考代嘉诺这句话的真伪,更不敢问细节,怕问出来代嘉诺无法自圆其说,两人都尴尬。
但这样一句话,显然有作用,我觉得浑身忽然像被打了一针鸡血。
“像你这样付出,我都感动了,乐雯一定会被你感动的,加油,秋实!千万不能放弃!”
她做了个握拳摆臂下挫的动作,我若有所思,这话听着挺鼓舞人心,可惜话说回来,你被感动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