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红的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因为水彦寻着急回府见探春,所以众人又小酌了几杯就互道了告辞。
水彦寻回到府中的时候探春正歪在床上跟侍书说话,看到水彦寻进来,侍书便走了出去。
她到现在还是注意避嫌的。
探春看他回来笑道:‘王爷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刚才还在跟侍书说去让厨房准备醒酒汤呢,我看王爷倒是没有什么醉酒的迹象。’
探春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确实没有很重的酒气。
水彦寻笑道:‘既然都准备了,我自然不能辜负夫人的一番美意。段大人明日还要早朝,他一走,我们也没有再坐着的必要了,何况我还记挂着你。’
探春低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什么好记挂的。药都已经吃了,今晚还吃了一小块点心呢,魏太医果然是神医。”
水彦寻听了很高兴地说道:‘这就好,我还担心夫人你吃不进去药。’
侍书替他端来醒酒汤的时候,探春说到:‘没喝醉,就别喝太多了,这个东西凉,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水彦寻笑着点头。却还是把一碗醒酒汤喝去了一半。
水彦寻回来之后探春很是过了几天无所事事的日子,现在身体慢慢好转水彦寻又什么事都不让她操心,她在府中闲的实在有些发慌,便想起了赵风和黛玉的婚事。
黛玉是可以等的,但是赵风却等不得了,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九,再这样等下去,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两边既然都已经定了婚,不若就把这件事赶快办了,这样黛玉也能回到京城来。
她想着这件事,就告诉了水彦寻,水彦寻听了自然也是乐见其成,这种事情赵风不好亲自开口问,他就去了一封信给林子清,商定成婚的日子。
但其实这些日子清闲的只是探春而已,不管是赵风还是水彦寻都没有闲下来,南边那批货到了,这是一早定好的,自然是要的,只是银子现在不够了,他们又要去找薛蟠周转银子,另外这么大一批货,也要找地方把它存起来,这药材的存储也是有技巧的,若是存放不当,可能这批货就废了。
另外就是赵凌终于写了信来,信中虽然很是恳切地感激了赵风在危难时刻鼎力相助,不仅先让自己用了那些药材,还允许自己晚些再把货送过来。
但是赵风看了一点儿都不高兴。
他之前去的那封信,是说过一切紧着他那边先用,但这不过是探春的意思。
他就算那个时候写一封信过去责骂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只好听探春的不仅没有责怪他,还很是热心的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当然如果赵凌敢厚着脸皮还提出什么要求的话,赵风不仅不会满足他的要求,以后也不会再跟这种人合作了。
在信中他还说在自己写这封信的时候,东西已经装船起运了,这是二十万两银子的货,至于那二十万两,他先用掉了。
赵风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他倒还算是诚实。
但是生气归生气,赵风还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写一封信去骂他一顿,所以打算找探春商量怎么给他回信。
另外,这么大一批货马上就要到,总要找地方存放。
可惜探春如今被水彦寻禁锢在家中,连赵风也不能轻易见到。
水彦寻还特地交代了,这些日子不管有什么事,都来找他商量,不可打扰探春休养。
赵风就想问问他,你在外面这么说的时候经过主子的同意吗?
不过他还是很听话的没有非要去找探春,毕竟他之前也是见过探春的,实在是太过瘦弱了,看着就弱不禁风,他自然不会再去叫她烦心。
所以这件事还是要水彦寻和他一起去做。
水彦寻比探春有更多的路子,做起事情来自然也更轻松一些。
探春在家中闲得无聊的时候,水彦寻提出请贾府的人来说说话。
探春想了想自己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便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她有附加条件,她只想见凤姐儿和惜春她们,别的都不想见。
探春发现水彦寻对自己的容忍度似乎是没有界限的,这些日子大概是被他惯坏了,所以有些时候她也会提出一些自己的要求,而每次水彦寻都很开心的照办,甚至会因为自己提出了要去而更加开心。
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探春自然要好好利用。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贾府就抬着轿子送来了凤姐儿人,惜春和邢蚰烟。
探春养了这些日子是已经好的多了,脸上也有些血色了,但是凤姐儿一见到她还是夸张地哭道:“哎哟,三妹妹,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别说是老太太了,就是我看了也要心疼。”
探春连忙笑道:‘我没事,就是瘦了一些,精神却好的很,凤姐姐,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凤姐儿连忙笑道:‘你们看我这张嘴,当真是口无遮拦了,这一开口就叫你三妹妹,以后可不敢这么叫了,咱们得叫王妃,还要给王妃行个礼才算合规矩。’
探春连忙笑道:‘凤姐姐真是折煞我了,你们可别听凤姐姐的,她愿意行礼就叫她行去吧,咱们姐妹才不在乎这个。’
探春笑着把众人迎到了正堂坐下。
凤姐儿进来看了看,问道:‘咱们不用过去给太妃请个安?’
她不知道探春与太妃的真实关系是怎样的,之前见她对探春无比满意的样子,只当在这里也相处的好呢。
她哪里知道,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定的,就好比她跟这位南安太妃,在她做非烟的伴读的时候,两人的缘分是好的,自然也就处的好,但是一旦两人的身份角色发生了变化,那缘分也就没有了。
探春笑道:‘今日大家来的不凑巧,母妃她病了,就不叫各位过去了。’
凤姐儿点头:‘这样说的话,咱们更应该过去探望探望。’
“母妃她喜欢静养,就是我们,没事还不叫我们过去请安呢。”探春笑道。
凤姐儿这次没话说了,她心中愤愤不平,怎么他们一个个嫁的这些婆婆都这么好,一个两个都不必请安,不像自己,不仅要管着这样大一个家,请安还要一次不落,想尽办法地逗他们发笑,他们笑的开怀的时候,又有谁知道自己心中的苦痛呢。
如今贾琏与她算是彻底陌路了,她的心也死了。
想想她不过一个三十岁的夫人,以后半辈子过的就像守寡一样,当初自己还嘲笑李纨现在自己的下场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探春看凤姐儿神态不对,笑道:‘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叫非烟郡主过来说说话,凤姐姐还记得她吧?’
凤姐儿听到问自己,连忙笑道:“这怎么能就忘了呢?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过了,当初你们众姐妹还在家的时候,郡主还经常跑过去找你们玩呢。”
“是啊,”探春笑道。
“可惜,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嫁了人了,就留下你四妹妹一个在家中也怪孤单的。”凤姐儿笑道。
探春却心中一惊,这是她随口一说,还是有意试探,如果是试探,是贾母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笑道:‘四妹妹还小呢,不着急。倒是二哥哥,挑了这么些时候,就还没有挑中一个合适的?’
贾母也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她不可能不关心,毕竟不久的将来贾府就会有灭顶之灾,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当家主母,想要好好的过日子还容易一些。
凤姐听她提起这个就叹气道:‘要我说,老太太挑的也太狠了些,不是嫌人家姑娘生的不好,就是嫌人家家教不好。’人家要是样样都好,能看的上宝玉啊。后半句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坐的各位都是心知肚明。
她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挑来挑去的,宝玉也大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老太太不知道她的难处,要是再晚些时候,她还就真的拿不出给宝玉娶亲的银子来。
探春忽然问道:‘我记得老太太很喜欢宝琴妹妹,她现在是怎样了?’
凤姐儿摆手道:‘宝琴妹妹倒是模样性情都是没得说的,老太太也喜欢的紧,但人家已经定过亲的,这不是说梅家这就要回京了,梅家一回来,宝琴就要送过去成亲的。’
探春如此问也是为了邢蚰烟,毕竟宝琴要是不成亲,那薛科也不能跟邢蚰烟成亲。
虽说自己摆脱了周姨娘和尤二姐照顾,但毕竟还是就嫁过去的好。
探春点头:‘难得有个老太太看得上的人,可惜却已经被人家定了去了。只是这样一来,老太太见过了宝琴妹妹,一般人就更入不了眼了。’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最近有个韩家的姑娘,老太太一听人家说这姑娘样貌平淡无奇就直接叫人把说媒的给打发了,根本不听人家说的这姑娘多好。要我说呢,这姑娘只要不长的太丑就行了,何必非得都生的跟天仙儿似的才好?你说是不是,三妹妹。”凤姐儿最后还没有忘记找探春寻找认同。
她现在是着急啊,宝玉的婚事不成,老太太挑来挑去的,最后还不是要自己掏银子,这么一大家子人,哪一天不是一大笔银子的开支,再这样下去,宝玉的婚事可就真的办的不成样子了。
而且这韩家,她也打听过了,小门小户的,家里父亲是个教书的秀才,还有一个弟弟,这样的人,这样的出身,老太太自然是看不上,但是这样的人到了凤姐儿的手里才好拿捏啊。
她没有什么振兴贾府的伟大理性,她的眼光就这么长,只能牢牢地锁住自己手里的那点儿权利,不叫别人分了去。
’探春听她的话就知道,这位韩家姑娘,老太太定是看不上的了,但是凤姐儿只怕老毛病又犯了,把主意打到了人家头上。
她笑道:“老太太年级大了,就喜欢看着个好看的人在自己跟前儿,就像凤姐姐似的,你给她弄一个她看着不高兴的人过去,你想老太太能高兴得了吗?”
“我看老太太就是被你们几个姐妹糊弄了,还以为人家姑娘都像你们这些姐妹似的,各个生的都这么好呢。”凤姐儿笑道。
“凤姐姐这张嘴就是会夸人,也会损人,你这样会说,何不去帮这位韩姑娘说和说和,经凤姐姐这张嘴一说,五分的也有八分了,八分的,那就是天上少有,人间不见了。”探春笑道。
“我倒是想去说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在老太太和宝玉跟前说了这姑娘容貌不出众,你想宝玉这样的,在女孩儿堆里长大的,这样的人要说给他做太太,他能愿意么?这不是缠着老太太也不愿意了。”凤姐儿有些不满地说道。
她看着老太太这么尽心尽力地为着宝玉着想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到现在还是个没有长大孩子,做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探春叹气:‘二哥哥这个性子也是该改一改了。不过,凤姐姐你肯这么出力替韩姑娘说和,我倒是想见一见她了,性子当真是好?’
凤姐儿今日在自己面前说起这些,不就是希望探春对贾母施压嘛。
探春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她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打算不管了,那就随了她愿吧,反正自己现在闲着也是挺无聊的。
凤姐儿一听,探春是想要见一见人,当即便表示:‘这韩姑娘,我是见过的,容貌是不能跟你们姐妹相比,但这性情却丝毫不差,他父亲是教书先生,这教出来的女儿还能差的了吗?不管怎么说都比我这个大字不识的人好的多了吧。’
探春笑道:“凤姐姐是懂得大道理的人,何用得着在乎识不识字呢?凤姐姐是什么时候见的这位姑娘?咱们贸然约见是不是不合适?”探春忽然问道。
凤姐儿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是偶然外出的时候碰上的,叫她母亲跟着过来就好了,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其实凤姐儿当然是说了谎的,这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就让她碰上了,她是早就托人私下里打听了,有没有家世简单清白,人又拿得出手的年轻姑娘。这打听了这么久,她看中的也就这一个,没想到,贾母连人都没见,就直接拒绝了。
她今日来探春这里说起这些,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探春倒是如此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