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边村,朝霞绕过层峦叠嶂的山峦,带着清晨的煦风,唤醒了黑夜笼罩的大地;简陋木床上的边子鲤鱼打挺地下了床,一身葛布麻衣的走出村落边角的草屋,沿着石径小路兴奋的向着村中祠堂跑去,衣服上的补丁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手里一根漆黑铮亮的木棍是边子父亲今天特意赠送给他的成人礼物。
祠堂是小边村祭祀的地方,场地空旷,边子来到祠堂时,外面围满了与他一般大的孩童,十多岁,精力旺盛、气血方刚。
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祠堂主位上,左手握着一根青铜权杖,右手捋着胡须,左右手两边分别坐着一位魁梧的汉子,与众人商量着今天成人礼事宜。
半个时辰后,所有孩童被分成三十二队,边子在二十九队,他们这队的任务是在裂谷山脉中捕获一只花斑豹幼崽,限期一个月,一个月后没有回来,或者没有完成任务,则视为失败。这个任务几乎没有幻想的空间,花斑豹生活在深山古林,极善攀岩与奔跑,利爪能够轻松撕裂任何猎物,出色的嗅觉与听觉让它能够提前避开危险。
想要捕获一只花斑豹幼崽,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贫瘠的土地承载不了太多的期望,群山荒林不是免费的粮仓,村寨只需强者守护。每五年聚全村之力举办的成人礼,成了小边村沉重的负担,却又不得不为,每次都有一小半的人永远留在大山里,深山古林的险恶永远不为外人所知。
带着长辈们的告诫,边子所在的小队出发了,迎着朝阳,伴着勃勃的野心,穿过进山的瞭望塔门,塔门高十丈,长五百丈,塔门前有块石碑,刻录着成人礼中武智兼备第一人,只有通过成人礼,才能迎婚嫁娶,才能享用物资分配,而武智兼备第一人才能成为族长的候选人。看着石碑,所有小队激情澎湃、斗志昂扬,背着干粮与武器,迈着铿锵的步伐进入莽莽山林中。
在人迹不足以抵达的丛林深处,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活血养生、治愈百病的百年人参、千年灵芝,白日飞升的升仙果”这些在老人口中代代相传的灵物,成了边子心中梦寐以求之物。
群山叠嶂,沟壑纵横,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既要小心毒虫瘴气,又要避开成群猛兽,还要识别方向,寻找花斑豹踪迹,其中的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紧绷的神经长久不到缓解,迟早会崩溃,因此合理的行进与休息方案,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边子匍匐在荆棘丛中,身上的麻衣裹满了湿泥,右手紧紧地握着黑色木棍,漆黑的大眼好像锐利的鹰眸紧盯着两百丈外石壁上的洞穴,洞穴宽三丈、高五丈,离地面四丈又三尺,极其陡峭,只有花斑豹才会选择这样的洞穴,在洞穴不远处有大滩血迹,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血腥味中混杂着一丝草药味。
这是花斑豹洞穴,还是只产仔期的母豹,边子等人在丛林中搜寻了半月之久,终于找到此处,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有着明显的豹爪痕迹,洞穴四周的枯草与枝叶比其他地方要少很多,花斑豹为了产仔显然做了一个舒适的窝。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边子等人的预期,没有任何动物会在洞穴外留下一大滩血迹,丛林讲究的是弱肉强食,血迹的存在不符合常理。
洞穴四周极其安静,安静的异乎寻常。跟随父亲打猎已久的边子,对于危险极其敏感,这里好像一只肥美的羔羊,被无数眼睛紧盯着,想到这里边子心中一阵发毛。
“从血腥味判断,这里刚经历一场杀戮,用不了多久血腥味就会扩散至整个林区,情况非常危险,我们还是离开为好”边子虽然不怕凶禽猛兽,但是好汉难敌四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丛林中的血腥味很容易招来是非,长辈们的告诫余音在耳,因此轻声的提醒着身边的小队长,同时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握着黑木棍的右手又紧了几分。
边子看到其他三位同伴同样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大刀与长矛,“看来他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这一路上,同伴取笑边子拿了个烧火棍,与大刀长矛比起来,黑木棍矮了几个档次,但是手感极好,颇有些分量,比金刚还结实,这也是边子在遭受取笑后没有丢弃它的原因。
村中长辈告诉边子等人,事不可为时尽早撤离。然而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边子四人商量许久,在得失对比之后,艰难的做出撤离的决定。
正准备匍匐着离开时,丛林深处优雅的走出一只强壮的白色巨狼,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突然目露凶光的盯着不远处的洞穴,白色巨狼身后龇牙裂齿的奔出数十只灰色苍狼一步步靠近洞口,显得极为谨慎,好像洞穴中有极其恐怖的东西,让群狼颇为忌惮。
听村子老一辈的传闻,狼有等级划分,以白色巨狼为最,其次是苍狼,单只猛虎遇之,也得退避三舍。最近百多年再也没有见过苍狼,更别说白色巨狼了。
白色巨狼,狼中的霸王,凶残狡诈,身若铜皮铁骨,利爪坚韧,嗅觉敏锐。苍狼长一丈又二、高九尺,凶残成性,可与猛虎相搏,白色巨狼则长二丈又四、高一丈又二,猛虎遇之也得退避三舍。
边子额头冷汗淋漓,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双眼急的通红。
“该死,要是早点走兴许就没事!”,边子在心中暗暗的责骂自己,然而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再看看其他三位同伴,血气方刚的脸庞惨白惨白,杀虎屠狼的壮志在群狼面前惨遭蹂躏,握着大刀长矛的双手都有些颤抖,空气中充满着恐慌的气氛。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遇到狼一定要勇往直前,兴许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在这生死关头,边子想起了他父亲边福的忠告。逃跑肯定不成,两条腿再快能快过四条腿?躲藏更不可能,狼的鼻子属狗的,耳朵属猫的,几公里外的气味都能分辨出来,更别说一两百丈外的声响了。
正当边子准备劝说其他同伴站起来,一起寻找活命的机会时,小组对长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从地上连滚带爬的向着前方狂奔。
边子心中猛的一震,暗叫“不好”,身后袭来一阵腥风,右手发力,猛的一棍扫向身后,“铛”,宛若金石交击,虎口震得发麻,左手借力将整个身子弹起,转身一个箭步饶过一颗大树向着洞穴方向狂奔,一气呵成。身后两个同伴,有一个慢了半拍,惨叫声都没发出,就消失在一张血盆大口下,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没有准备就已经发生。
毫无准备的边子难以相信这是真的,片刻前,旁边的伙伴还与自己匍匐在一起,准备大干一场,扬言要在石碑上留下自己大名,曾经的豪言壮志,曾经的欢笑,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然而一眨眼时间,再也见不到曾经的笑脸,脆弱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现实残酷的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