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两个唱戏的小厮正在“呀”“咦”的叫唤，招笑的演技引得周围的人们乐呵个不停。
落下这凡尘中的伍二也在此处。
他方才这在夜晚的闹市中逛了一大圈，也顺手从凡人商贩中买了不少东西。
例如像现在伍二头上戴着的花脸面具，还有他手上那盏有些粗糙的花灯。
这些东西，不是法宝，也不是稀罕物件，做工也不怎么样。
但是，伍二就是喜欢。
此处集市还是这般热闹，人群熙熙攘攘。
可伍二的心却静了，久违的安静。
直到，被戏台上的一声吼给打断......
“呜呼！”
戏台之上，有一小生跪倒在地，抱头痛哭，衣袖还齐齐挥动，一副惨模样。
然后就听这小生打开戏嗓子，唱了一句：
“十里城郭百里民，万里长空送仙人！”
戏台之下的人无一不欢呼了起来，显然是这场戏演到了高潮。
而人群之中，伍二把脸上的面具轻轻拨到一侧。
没了面具的遮挡，露出了一双平平无奇的眼。
此时，他的眼中倒映着戏台的灯火，黑色的瞳孔中燃着星点。
伍二紧盯着戏台。
戏台上，就见所以的戏子都起了身，然后对着台下的人礼貌一拜，随后就都下了台。
显然，这场戏是演完了。
一台戏唱完，台下的观众便开始散去，人群由密到稀。
伍二没有离去，他依旧对着戏台发呆。
眼神迷离，应是在回忆着什么。
又是过了一会儿，周边的人越来越少，少的只剩下伍二一个。
“小伙子，发愣干什么呢？”
有人拍了拍发呆的伍二。
伍二眼睛忽然一眨，显然是回过了神。
就见他微微扭头，看向了拍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老汉，身材坚实头发花白，看起来很有精神。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花花绿绿的大袍子，这衣服看起来有些滑稽。
而平常人是不会穿这种滑稽衣服的，那是唱戏时穿戴的，想来这老汉也是一个戏子。
“小伙子，我瞧你在这发了半天呆了，你是咋的了？”
那老汉伸手在伍二面前晃了晃。
伍二瞧着老汉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就是看方才那出戏看的出神。”
“看戏？”老人微微抬头，“你说的是方才那出拜谪仙嘛，那戏本子确实定的好，也难怪你小子看丢了魂。”
拜谪仙？
原来方才那出戏叫这名字。
伍二把名字记下，然后对着老汉道：“尤其是那句‘十里城郭百里民，千里长空送仙人’说的真是好，简直是点睛之笔。”
“哟，听出这个了？”
那老汉奇怪了一下，然后道：“你小子懂戏？”
伍二摇头道：“我不懂。”
老汉又是奇怪道：“你不懂戏，那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伍二则是道：“难道一定是要懂戏的，才能听出来吗？”
“呦呵！”
那老汉眼睛突然一亮，嘴角挂出笑，仿佛是来了兴趣。
就见他向伍二身前凑了凑，道：“嘿，你小子有空吗？陪我这个老长辈唠唠嗑怎样？”
对于这话，伍二挑了挑眉头。
倒不是不愿意聊天，他可个大闲人，巴不得能和人聊天呢。
伍二只是对那老汉称他为小子，还自称老长辈很不感冒。
毕竟他张的在怎么年轻，也是七百岁的人了。
要说论年长，伍二可是很老喽。
“怎样？愿不愿意配我这个老头子聊天？”
那老汉又问了一句。
伍二轻笑了一下，“自然是愿意。”
嘴上是说了半句，在心中也补了半句道：我还是挺喜欢与小孩子聊天的。
得了同意，那老汉嘿嘿一笑，露出满是年斑的牙，然后很自然的勾搭上了伍二的肩膀。
“我敲你还真是顺眼。”
老汉又说了一句，随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二人聊了很多，这唱戏的老汉很健谈，说话一句接着一句总也是停不下来。
就算没有话题也能扯出些话题，各种事都能说上好半天。
或许，凡人老了后都是这般喜欢聊天。
两人聊天的主要话题是让伍二看入迷的那场戏，也就是——拜谪仙。
老汉讲，伍二听。
听的是，这拜谪仙的由来。
这戏是民间故事改来的。
民间传说，三多百年前突有病疫弥乱凡间，又有妖兽入人间杀戮凡人。
此时有一仙人挺身而出，治病疫，杀妖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可在此后，天上突然又下来人，把那挺身而出的仙人给抓了去，说要用雷霆灭杀。
灭杀的理由是，那救苦救难的仙人犯了规矩。
然后在仙人被带走的时候，万民下跪，千百里之人痛苦并高呼道：送真仙人而去，送真仙人而去。
故事到此也就了结，更是没了后续。
说完这一大堆故事，老汉伸了伸胳膊又抻了抻腿，活动了下筋骨。
然后他又对身边的伍二问道：“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故事？”
伍二礼貌一下道：“应是个好故事吧......”
其实对他而言，这故事挺老套的。
可虽然这过程老套，但是却没有一个结局，哪怕是一个老套的结局。
“对，这当真是一个好故事！”
老汉抬头，望着天上若隐如现的繁星，道：“与其他仙人故事相比，这故事可有趣多了！”
那老汉摇头晃脑道：“其他神仙故事，说是神仙救人，可却每每要拿生人活祭，方才能镇压妖邪。”
老汉向把手背在身后，又前走了几步，“我觉着那皇家传出的故事都是粉刷犯了错的恶仙，唯有这民口传拜谪仙是说的救人真仙。”
这话让伍二也不禁微微点头。
如这老汉所言，这些故事的原型估计就是某些修士。
而一般修士对凡人的态度可想而知，怎么会为了救凡人而镇压妖兽？
外加上那各种主流仙人故事中的生祭，就能想到大概。
估计是某些修士想杀妖夺宝，打不过妖邪，就拿凡人生祭提升法术威力。
而那些流传出的各种救苦救难的故事，想来就是某些门派用来洗刷自己名望编出来的。
在由各个凡人国度的帝王传播故事，然后达到即杀凡人又得名声的效果。
老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回过身看着伍二。
道：“你说，为什么那些活祭凡人的仙人回天受了嘉奖，而没祭一个凡人的仙人反而要被杀呢？”
对于这个问题，伍二没有犹豫，直接就道：“当然是坏了规矩，修行人定的臭规矩。”
“规矩......”
那老汉低下头，仿佛在思考，良久后又抬起头，还开口道：“年轻人......”
刚说出三个字，老汉就停下了话语。
为何停下话语？
因为眼前的人消失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那老汉猛地呆住了。
又是一会，他像相通了什么一般，小声道：“莫不是我遇见仙人了？来凡间看戏的仙人？仙人下凡？！”
“难道是谪仙人！”
老汉晃了晃脑袋，感觉方才发生的事过于怪异，让人头疼，于是就讪讪的走开了。
而在此处凡人城池的上空，伍二低头看着那灯火繁复的凡人城池。
道：“谪仙人......规矩吗？早晚会破开的......”
说了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伍二就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