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一时口快,嚷嚷道:“他也没有说过是否能娶你?哼!不要就只是想玩玩,根本不想娶……”
锦绣话还没说完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瞪圆了眼睛连忙摇着手说道:“我瞎说的,该死该死。”她嘴里发出了几声“呸呸”的声音,又用手拍了自己的嘴巴,念叨着:“不算数,不算数!”
壶在火上煎熬地呜呜嘶喊着,柳倾城痴痴地注视着火上烧着的铜壶,一时间出了神。
锦绣轻轻地喊了两声,柳倾城才回过神来,她伸手取下壶,冲了两碗茶。原来是准备给商朝歌的,现在他走了,就剩她们主仆二人来饮这杯苦茶了。
愁烟在幽暗的光中渲染开了轻飘的茶香,这缕香有些久远,好似是从遥远的过去飘过来一样。
锦绣眉间有些哀愁,她那张圆润的脸着实不适合做这样的表情,她就应该总是唱着笑着,古怪机灵,像一只黄莺一样。锦绣吸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对柳倾城笑道:“该是时间准备午饭了,火先放着,我洗米回来就能下锅了。”
柳倾城点了点头,她坐在饭桌旁。虽是‘春’天,但是这时候多少还有些凉意,还是厨房里暖些。而且她想等锦绣回来,再说几句话,她怕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太难受了。
或许她应该再向大哥讨个丫头,以前她不喜欢人多,因为人一多就吵闹,所以她只留了锦绣一个人,现在她倒想要身边的人多些,热闹一些。
柳倾城捂了捂杯子,不过多半是不能遂心吧,现在府里空虚,不可能再买进丫鬟,其他的嫂子也肯定不愿意把人手给出去。去年四‘奶’‘奶’还说过要各房要自己负担丫鬟仆役的份子钱,多亏被大哥一句“这是要分家了。”给堵回去了,否则她恐怕连锦绣都养不起了。
她本该有钱的,不过她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是‘挺’直了腰板,掏空了口袋,一个铜板也没有带走。那时候是出气了,可苦了现在囊中羞涩。现在想想,当时呕什么气呢?何必要把明睿给的项链钗子甩他身上,真是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柳倾城用手托着腮,轻轻一叹。想当年她也曾看遍世间繁荣富贵,恐怕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有她过得奢华,虽然当时木府里的人都讨厌她,不过却从来没有在吃穿用度上短她半分,毕竟丞相府的气度还是有的。谁知道转眼富贵化烟云,如今却成陋屋寒室触目凄凉多少恨。从天上掉到泥里,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她就是太矫情,一心只想要真爱,却把珠‘玉’珍宝看成脚下的泥,哪知道那些沉甸甸的就是爱呀。
哎呀,不提也罢,只怪当时年少。
锦绣将锅放在了炤上,又添了些柴,红彤彤的炤膛里微‘潮’的柴火毕毕剥剥地响着。她做在饭桌对面的另一只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小篮白菜来剥,她抱怨道:“叶子烂了些,幸好开‘春’了,否则可没什么菜下饭了。”
“那我不吃了。”柳倾城嘟着嘴说道,“正好刮些‘肉’下来,今天我从椅子上摔下来,商公子都没接住我,真是丢死人了。”她的耳朵微红,好似清晨的山茶‘花’一样粉嫩。
锦绣放下了手里的菜叶,问道:“你可摔伤了?”
柳倾城这才感觉脚腕上疼痛传来,她心里想了太多事,一时间连脚上的痛都忘记了。她说道:“左脚扭了,有些疼,你拿些凉水来我敷一下下大概就好了。”
锦绣打了一盆水来放在柳倾城脚边,她脱了柳倾城的绣鞋和罗袜,就看见她左脚脚腕肿得严重,她吓道:“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就不会吱一声?”
柳倾城也是诧异,她说道:“我是真没觉得疼,也没想到会肿成这样?”
锦绣把‘毛’巾沾了凉水捂在柳倾城的脚腕上,水有些冰凉,柳倾城的脚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锦绣有些气恼地说道:“都摔成这样,商公子一句话没说就走了,真是块榆木。”
柳倾城为商朝歌辩解道:“是我不让他看的,男‘女’有别,再说就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会这样严重,他又怎么知晓。而且他也不是榆木,他可是状元郎。”
锦绣一听就连声喊道:“完了完了完了,状元郎不都是香饽饽,世间好男儿那样少,盛京里哪家哪户的小姐不是绿着眼睛到处在找,一向都是狼多‘肉’少,恐怕这个是早有家室了。”
“既然有了家室,又怎么可能写那样的诗给我,又怎么会来翻我的墙,他是通晓经典的状元,又不是采‘花’大盗。纲常伦理,他必定是比谁都明白的。”柳倾城一段话连珠炮似地脱口而出,好似这答案就一直埋在心里一样,她语气那样强硬,不知是想要说服锦绣,还是想要说服自己心里的那一些不安。
锦绣觉得柳倾城的话很有道理,也就放了心了,她笑道:“好好好,我就说了商公子两句,就惹来小姐的一顿骂,我可是你的好锦绣,如今你见了商公子,转眼就把我抛了。”
柳倾城一声娇哼,抱着手说道:“才没有,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我抛了谁也不能抛了你呀。”
锦绣把‘毛’巾浸水了泡了泡,又重新拿起来敷在柳倾城的脚腕上,一双手冻得通红。她点了点头,应道:“是呀,我们多少好日子苦日子都渡过来了,你不许抛了我,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柳倾城过去听的山盟海誓多了去了,和吃糖豆一样经常。却只有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她的身子缓缓向后仰,‘挺’直的背松弛地弯了下来,柔软地靠在椅背上。
她开始感觉到痛楚,那些些微麻木的痛感一点一点地在心头浮现,她的眼里泛着些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