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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倾奇武士松鹤丸(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春去秋来,幕府的统治依旧如同铁幕一般牢固,武士牢牢占据着绝对的上层地位,对于以五百骑三河武士起家,百战而开创幕府百年天下的德川家来说,保持武士的地位,是最重要的。

六月的远江藩,正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中,气温不是非常高,可是站在太阳底下也会晒得难受。远处连绵的山岗被茂密的林木覆盖着,村落和道路旁边的田野里绿油油的一片,春季插秧下去的水稻长势喜人,没有意外的话今年一定是一个丰收的年份。

远江藩的中心城市之一,昔日德川家康居住的居城滨松城外,一处小小的河流边传来孩童的嬉戏以及妇女欢声交谈的声音。

松鹤丸只是个少年,虽然父亲井之原忠良是恪守传统的三河武士,但是显然所谓的传统根本约束不了松鹤丸的少年心性,胸襟被随意的拉扯开来,流淌着汗水的胸口蕴含着的力量显示出主人良好的锻炼习惯,被撸到了手肘位置的袖子中两截小臂上都是发达的肌肉,手中捏着一支穗枪,手臂勾着枪杆放在脑后,裤脚被随意的提到了膝盖上,白袜子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一双脚丫子穿着草鞋这么晃来晃去,如果井之原忠良看到的话,他会为松鹤丸嘴中衔着的一根草根而惊怒万分。

“是松鹤丸。”一个在河边玩耍的少年惊喜地指着正朝着河边走来的松鹤丸,孩童们闻声纷纷朝着松鹤丸周围围了过来,松鹤丸好笑地看着他们,说:“怎么样?打到鱼了没有?”

一个孩童胆怯地看了一眼正在洗衣服的母亲,小声地说:“松鹤丸,你知道的,我们如果打渔,就是杀生,要被母亲大人责罚的。”松鹤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胆小鬼,什么责罚?饿肚子饿死才是真的对佛祖不敬,难道饿死了,就不是杀生了吗?”

看着孩童低下头去,松鹤丸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走吧,我们换一段去打鱼吃。”说完就迈开步子往下游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却发现没有一个孩童跟上来,松鹤丸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们真的不去?”孩童们看了看松鹤丸,看了看已经被这里的动静惊动地齐刷刷回过头来的母亲,都是齐刷刷地一摇头:“不去!”在松鹤丸痛惜的眼神和母亲们欣慰的目光中,那些孩子低着头走回了母亲身边,松鹤丸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看天,初夏的阳光不是很炎热,远江的空气十分清新,但是松鹤丸却感到一股窒息感:“这些被神明给禁锢住的人们。”这句话在脑子里面一闪而过,他抖了抖肩膀,仿佛想把那股被禁锢被约束的感觉甩掉,转身朝着下游走去。

半个时辰后,妇女们洗完了衣服,各自招呼自家孩子们准备回家,却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顺着河流带来的风传到了上游,无数妇女面色一愣,然后转为悲愤:“这个松鹤丸,又在打鱼吃了,前几天才看到他拿了弓箭猎了一头山猪吃,这样饕餮暴食,难道就不怕佛祖降下惩罚?”

有理智的妇女赶紧劝阻道:“别说了,若是被武士老爷听到,只怕事情了不得了。”

松鹤丸听着妇女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虽然这里是下游,水势很急,水花声很大,但是他天生耳目聪慧,便是兔子行路也能被他听出来,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妇女对他的评价,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饿肚子更了不得的事了。

松鹤丸的父亲井之原忠良在他出生后第二年被一家剑馆聘为武师,家里这十年来已经摆脱了之前那种没落武士的情况,然而虽然如此,他家里每天也只吃些菜泡饭,米糕,腌菜,酱菜,泡菜,紫菜,海带之类。逢年过节,才能吃一些咸鱼,纳豆,梅干,鲜鱼之类,就连油花都很少看到。松鹤丸现在正是吃穷老子的年龄,时常感到肚子不饱,于是就拿着父亲给他做的穗枪和藤弓,到山里打些猎物,到河里打些鱼吃,加上每天都有锻炼,这些年过下来,只有十二岁的松鹤丸,身体快长到一米六,在普遍只有一米四的矮子中可以称得上伟岸了。

对于这一切,井之原忠良自然是知之甚详,然而自己常年在剑馆上班没法管教孩子,家里的妻子又心疼松鹤丸吃不饱,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好对此听之任之了。

树枝插着鱼,在火堆的烘烤下从鱼鳞之间流出丝丝鱼油,松鹤丸闻着香味,不顾烫嘴就直接抓起一串鱼狠狠地撕咬了一口,连连吸着凉气把滚烫的鱼肉吞咽到了肚子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恨恨地骂道:“这些和尚,没事说什么不要杀生,吃鱼吃肉多舒服的事,硬是说的那么离谱,自己不吃就罢了,还不让别人吃,真的是??????”下面的话被又一口鱼肉给堵住了。

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三条烤鱼,松鹤丸这才觉得饿的快痉挛的胃变得舒服了很多,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穗枪挑起剩下的两条鱼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在父亲得到了那份武馆的差事之后,井之原家搬进了滨松城的一处小宅院居住,等松鹤丸走到家门口时候,已经是快日下西山的时候了。

“母亲大人,我回来了。”人未进门,稳重中带着一份稚嫩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松鹤丸母亲是个典型的持家妇女,长年累月的操持家务让她的双手变得粗糙,曾经还算秀丽的面容在烟熏火燎下变得黑黝黝的。

看了看衣冠散乱,还没有抹去嘴角油渍的松鹤丸,母亲丽子皱着眉头说:“松鹤丸,又去打鱼吃了?”松鹤丸点了点头,把穗枪摆到了正面,在母亲看到了两条鱼后变得惊讶的表情中,说:“母亲,我还给你带了两条鱼回来,你也尝尝吧。”母亲惊讶地说:“松鹤丸,不能这样,这是要惊怒佛祖的,快把鱼扔掉!”松鹤丸不屑地一撇嘴:“母亲,如果佛祖有知,是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我们自己把自己饿死了,也是杀生啊!”母亲听了松鹤丸这大逆不道的话,心中向佛祖祷告不要降罪松鹤丸,一边赶紧反驳道:“不对不对,松鹤丸,佛祖曰,舍弃小我,成就大我,你快快把鱼扔掉。”感受到了母亲的执拗的松鹤丸无奈地说:“万物有灵,我们集万灵为我用,有何不可?”母亲:“???????”

这场争执最终不了了之,松鹤丸只能把两条鱼自己再烤了吃,只是一边还要听着母亲向佛祖的忏悔:“罪过罪过,佛祖请原谅松鹤丸的无知,佛祖若是降怒,请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力担之,千万不要让松鹤丸受到惩罚。”

在这种情况下,松鹤丸也是食不知味,眼睛感到一丝酸涩,草草吃了两口鱼就走回了屋内。

无聊地躺在床上,松鹤丸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扯了扯嘴角,自己年仅十二岁,但是身高体量已经不逊色于一般成年人,加上每日狩猎打渔的上山下水,身体素质是非常突出的,三河武士昔日跟随德川家康征战天下,靠的就是手中的朱炳枪,在赤备队于长蓧之战中谢幕后,三河武士,就此登上了天下第一强兵的舞台,老一辈的三河人跟着德川家康,从关东打到了大阪,关原合战二分天下,大阪冬夏之阵,处处都写下了三河武士的威名,纵然是幕府成立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三河武士,依旧为世人传颂,是这个天下的巅峰力量。

当年傲视天下的萨摩武士已经崩溃,三河武士虽然日暮西山,但是依旧生机勃勃,有三河人在,就有三河武士在这句不变的铁律伴随着而今遍布整个天下的三河人度过了多少个冬夏。

然而松鹤丸却看不到未来。

佛教、基督教的盛行,让整个幕府的统治变得扭曲,三河人流干了鲜血换来的天下变得黑暗,德川家康昔日赖以两分天下的三河人、远江人作为胜利者却依旧食不果腹,松鹤丸今天下午在那些孩童眼里只看得到饥饿,看不到未来,同样灰暗的眼神他在很多猎户的眼中也看到过,就连父亲,曾经的五百骑三河武士中的一员,如今也只能在武馆做武师,武士至此,丑莫大焉。

松鹤丸并非天生桀骜不驯之人,只是而今的时代,让松鹤丸不得不如此,今天吃不饱肚子,明天就有可能饿死,松鹤丸胸中有韬略,他不想死的那么早,幕府虽然统治天下,但是各藩明面上顺从暗地里却酝酿着反叛,天下大乱中,只有兵法出众,韬略不凡者才能脱颖而出,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就算诸藩不反叛,松鹤丸也决定前往江户——幕府所在地,投身常备,听说北方的虾夷仍然在作乱,松鹤丸觉得,武士一生所习的枪法刀法骑射,终归要有用武之地,既然虾夷不顺从,那么显然有必要用刀枪和弓箭铁炮让他们懂懂规矩。

想到这儿,松鹤丸翻身而起,走到了武架前拿下了那个长长的锦盒,深吸一口气打开锦盒。

里面赫然是一张山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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