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天翼鞋业时,从进入的大‘门’开始,就是一片魂幡似的惨白,哀乐阵阵,引发着人的哀思之情。曾副总他们已经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会和后,大家分发黑‘色’臂章,并在司仪官的安排下,一道前往殡仪馆迎接赵总的骨灰。当然这一天,记者们也闻风出动了。要不是他们被保安拦在一边,从下车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得身不由己了。
我和罗茜打了个照面,她和小孩有单独的车,迎到赵总的骨灰后,她将抱着赵总的骨灰,小孩则抱着赵总的黑白照片,在轰隆的鞭炮声中返回天翼鞋业公司。
一切安排如序,我作为子侄,和罗茜以及小孩一起站在了家属的行列,向来吊念的人致谢。在那种悲伤的氛围和格调之中,我竟然愈发难过,以致留下了眼泪。当然我不是哭赵总,而是想起了养父。他是怎么死的,我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他的追悼会是怎么举行的,我丝毫不知,更没有在那一天尽到一个儿子应有的最后的孝道。
追悼会完了以后,参加的人都被安排去吃饭了。我和罗茜一起到一间办公室休息。
罗茜说:“我看见你哭了,你是怎么哭出来的啊。”
我摇摇头,笑着说:“想起我爸来了。倒是你,眼睛都有红了。”
罗茜轻叹一声:“人非草木,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如今他死了,有是这样的场面,不免就伤心起来了。为他掉几颗眼泪也是应该的。”
我说:“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有葬礼呢。”
“我知道。”
罗茜抬起头,目光专注而诚恳的看着我:“沈宁,往后我们母子就指望你帮衬了。”
我保证的说:“茜姐,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和熙熙过平静生活的。”
“谢谢你。”
罗茜真挚的说。
我们这头刚说完,曾副总就进来了。他带着两个人给我们送饭菜来了。
那两人摆饭菜的时候,曾副总说:“大家都在吃饭,我想着你们出去吃饭肯定不方便,就带到这里来了。”
我‘抽’出一次‘性’筷子,递给罗茜,问他说:“你吃了吗?”
曾副总有些疲倦的摇摇头:“没呢,光是招呼他们都够事多了,我本来指望董事长你能跟我一块去招呼一下,没想到你竟能哭出来,这我哪还敢让你一块去忙活啊。”
我苦笑:“辛苦曾总了啊,回头我请你吃饭。”
曾副总淡然一笑,转身往外面走:“你们慢慢吃吧,我还得去那边安排一下。”
我和罗茜都没有什么胃口,倒是小孩不知事,敞开了肚子大快朵颐。
我跟罗茜说:“茜姐,你觉得曾总这个人怎么样。”
“这还用说吗?”
罗茜说给孩子夹着菜,一边回应说:“要是没有他的照顾和保护,我和孩子还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呢。”
我知道罗茜是个单纯的‘女’人,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她不聪明。她要是稍微有主见和胆识的话,她们母子能够得到的更多,当然这些也仅是供我在心里感叹那么一下。我继续说:“我也觉得曾副总是个特别好的人,要不是有他独撑大梁,天翼鞋业兴许已经被政fǔ接手过去了。他对公司,可谓是鞠躬尽瘁啊。前两天我去看守所看望赵宣琪,她主动提出转让自己百分之三的股份给曾副总,以示感谢。”
罗茜愣了一下,问道:“宣琪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我说:“有些事你不清楚,其实比起赵总来,萱琪和曾总更为亲近。她会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
罗茜顾自给孩子夹菜,没有明白我话里潜在的意思。那我就只好明说了。我说:“茜姐,是这样的。既然萱琪都已经用实际行动感谢曾总了,你是不是也要有点表示才好,他对你的帮助你都是知道的,而且往后在公司里,你也少不了需要他的帮助,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钱财荣誉吗?你要是让他一点盼头都没有,可不敢保证人家就会一直帮助你啊。”
“我知道他是萱琪的人。”
罗茜蹦出了这么一句。静默了十来秒后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也转让自己百分之三的股份给他,以此来拉拢他吗?”
我澄清说:“不是拉拢,而是感谢与合作,你和萱琪不是敌人。我们大家要的是合作。要是你愿意的话,给曾总百分之二就行了,跟萱琪的百分之三和在一块,百分之五足够了。”
“我愿意。”
罗茜这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接着放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让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母子着想。”
我说:“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嘛。”
“妈妈,我吃好了。”
小孩嚼了包在嘴里的饭,仰着头对罗茜说。
“好,妈妈给你擦嘴巴。”
我‘抽’了纸巾递给罗茜:“你让孩子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吧,我把转让股份的文件全部都带来了,一会儿举行完葬礼,你坐我的车回来,我们就把它签了。”
“这么着急啊?”
罗茜显得有些意外。
我说:“越早越好,火上浇油你懂吗?”
“是个贬义词。”
罗茜说。
我笑道:“那是语文课的说法,烧大火的时候不就是需要火上浇油吗?”
“那好吧。”
罗茜说:“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们母子的,沈宁,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善良,也很真诚,所以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
“谢谢。”
我看了一下时间:“时间还有一些,你也休息一下吧。我有点累,靠椅子上养会神。”
大约一个小时后,曾副总的大驾再次降临。我都已经睡着了。罗茜却是很清醒。
我对她说:“你都没有休息啊。”
罗茜摇头,转身叫醒小孩去了。曾副总说:“董事长,再有二十分钟就要出发了,你们公司的车队就跟在我们公司的后面吧,但是你的车要走在前面,和罗茜他们的车相邻。”
“听从安排。”
我穿上外套:“曾总,你招呼别出去吧,我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曾副总像长辈那样拍了下我的肩膀。
往外面走得时候,我从罗茜怀里接过了小孩。我们走出大厅的时候,没想到那群媒体记者还堵在‘门’口试图采访,我们不得不改由侧‘门’出去了。
赵总的葬地和我养父是在一个墓区。持续一个小时的葬礼结束之后,人员陆续离开,我也让公司的经理们回去了。一直到赵总的坟前,只剩下我,罗茜母子和曾副总。
我对曾副总说:“你下午要回公司的吧?”
曾副总说:“是要回去,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说:“那等会儿我过去找你,有点重要的事情谈。罗茜等下就坐我的车吧。”
曾副总朝我们俩都看了一眼,点点头,掉头走了。
我转而对罗茜说:“你和孩子去车里等一会儿吧,我去我爸的坟上看看。”
“我也去吧。”
罗茜说。
我想了一下,点了头。因为没有带任何祭品,我就跪下给养父叩了三个头,罗茜也拉着小孩一起跪下了。
走出墓区的时候,我们一人牵着孩子的一只手,说些平常话。时间已近傍晚,太阳在西头垂垂‘欲’坠了,云彩正涂抹着腮红。
上车后,我拿出股份转让合同给罗茜:“我们先把这个给签了吧。”
罗茜接过合同和笔,看都没看就落下了大名。我又拿出印泥盒,让她按了手印,因为她没有印章,只能按手印了。
收好了合同,我问道:“接下来你们是回家,还是去公司啊?”
罗茜说:“去公司吧,有车送我们的。”
和罗茜母子分别后,我就去了曾副总的办公室。他需要忙的事情很多,自然不在了。我让他的秘书去催促了两次,他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那边正收拾呢,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啊。”
曾副总‘抽’了纸巾擦额头上的细汗。
我一边往外掏合同,一边说:“你先坐下吧,我给你点东西。”
“给我点东西?”
他茫然的回到了自己的转椅上。
我把两份转让合同递‘交’给他:“看看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曾副总简单的翻了一下,脸‘色’开始发红了。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目光里透‘露’出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我示意他仔细的看一遍。
十分钟后,曾副总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急忙起身扶住他,客气的说:“曾总,不必如此,这都是你该得的。”
曾副总是个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这事是谁给他办下来的。
“话虽如此。”
曾副总停顿了一下:“要是没有董事长的话,我知道我是得不到这些的。往后董事长有任何吩咐,尽管让我去做就是了。”
我握住他的手:“你是长辈,我应该尊敬你的。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董事长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