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见了,心中旖旎的心思再也压不住。
他柔声叫道:“清妍。”
柳清妍身子一震,叫道:“不许叫我。”
小道士笑了:“我就要叫,清妍,清妍,清妍。”
柳清妍一跺脚:“你个登徒子,无赖,我,我不理你了。”
看佳人就要身化轻烟,钻进鬼珠中,小道士贼贼一笑:“清妍,你要是走了,那可就辜负了柔儿的信任哦。”
“你!”柳清妍气结。
小道士说道:“清妍,算起来,你我好久不曾这样单独相处了。”
柳清妍嗔道:“我才不想理你这不怀好意,加狼心狗肺的家伙。”
小道士脱口而出:“可我想理你啊!”
柳清妍身子微微一震,沉默了。
这话出口后,小道士心中大是后悔:哎,说好了再不撩拨她,却又没管住自己的嘴。自己这张嘴啊,真该让血海剑好好削一削了。
于是,小道士也沉默了。
沉默中,柳清妍幽幽说:“张天一,谢谢你。”
小道士奇道:“谢我做什么?”
“九阴山那,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已经死了。”
“哦,这事啊,谢它做什么?”
“这是救命之恩,怎能不谢?”
“清妍啊,别忘了,你救了我更多。你我之间,彼此性命之托,何必言谢?”
“你我之间,彼此性命之托,何必言谢”,柳清妍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摇头说道:“不是的,张天一,你和我是不一样的。我不过是个阴神,孑然一身,死了便死了。你不一样,你有妻有子,有那么多爱你的人。在这世上,你活着比我活着,要重要太多。”
小道士柔声说道:“不是这样的。清妍,在我心中,你是最最重要的人之一,是我愿意以命相换的人之一。”
柳清妍沉默了一下,问:“就跟柔儿妹妹,若雪妹妹一样吗?”
小道士点头:“是的,就跟柔儿、若雪一样。她们遇到了凶险,我必拼死相救。你遇到了凶险,我也必拼死相救。”
犹豫了一下,柳清妍问:“张天一,我现在算是你的什么人?”
小道士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答道:“清妍,我也不知道。”
“若说是亲人,我对你有挥之不去的爱慕之情。可若说是情人,我却不敢向你表达爱慕之心。”
“为什么?”柳清妍问:“有一段时间,你明明对我动了追求之念。可从神仙谷出来后,你却又,又跟没事一样。”
小道士苦笑:“因为我不敢追求你。”
他叹道:“雀儿的事让我真的明白,这世上情之一事,最是动人也最是害人。我已经害惨了雀儿,也害得若雪和柔儿伤够了心,我怕又害到你。”
“清妍,在‘情’之一字上,你这一生已是吃尽了苦头。我知道,你已被伤得百孔千疮,再经受不得伤害。而我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再伤害你,因此我不敢再追求你。”
柳清妍问:“这么说,你是为了我好?”
小道士点头:“是!清妍,你生平最恨负心人,而我就是一等一的负心人。我不敢伤你,不敢负你,我宁愿压下自己的爱慕之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只要看着你陪在我身边,我便已心满意足。”
“清妍,到了现在我才明白,男女之间不一定非得要是男女之情。你我现在,即有着浓浓的亲情,又有着淡淡的爱情,这样便很好,非常好。这样的距离,相距得再远了,未免会遗憾,定会觉得不美。相距得再近了,虽然会更美,但肯定就会彼此受伤。”
“所以,这样最好!”
柳清妍轻轻地叹道:“这样最好吗?”
感受着她话中,那淡淡的失落和淡淡的幽怨,小道士心中一阵冲动,他不由自主地问:“清妍,你还要我继续追求你吗?”
柳清妍浑身一震,她仓皇地说道:“我不知道,张天一,我不知道。”
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心中爆发,小道士忽然很想说“清妍,那我就继续追求你吧”。可似乎知道小道士要说什么,柳清妍急急叫道:“张天一,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先就这样,好吗?”
小道士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轻轻拉住了柳清妍的手。
柳清妍身子剧烈一颤,挣扎了一下,终于没有将手抽出。
一男一女,便这样执手相握,静静地坐着,坐了很久。
直到柔儿从窗外飘了进来,两人都不曾觉察。直到柔儿“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柳清妍才如梦初醒,急急抽开手,身化轻烟,钻进了鬼珠中。
仓皇的,活像是被人捉奸在床。
柔儿狡黠地一笑,跳到小道士面前:“道士哥哥,奴奴好像坏了你的好事哦。”
小道士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什么好事,不过是牵了下手。”
柔儿笑道:“什么叫‘不过是牵了下手’?道士哥哥,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哦。”
小道士便拉起了柔儿的手:“这才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柔儿娇娇一笑:“道士哥哥,今晚上,你可以搂着奴奴和奴奴的肉身,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吗?刚刚看到道士哥哥和清妍姐姐那样子,奴奴觉得很温馨,可羡慕嘞。”
小道士笑了:“这有什么不可以?你真当你的道士哥哥一天到晚,满脑子就想着那事?”
“就是就是,道士哥哥是个色道士。”
“不是不是,我今晚非得证明,我是个能坐怀不乱的好道士。柔儿,且跳进我的怀中。”
“好嘞。”
……
第二天,成功证明了自己能“坐怀不乱”的小道士,才得意了没多久,就被当头一棒,给打得眼前直冒金星!
好大一记闷棍啊!
竟是,官家亲下圣旨,着令他,立即回京,协同僧录司、道录司灭杀厉鬼。
圣旨里,还特地强调了八个字: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我去啊!
小道士欲哭无泪。
这一刻,他顾不得问,是什么厉鬼行凶,竟同时惊动了僧录司、道录司,竟闹得官家亲下圣旨。他满脑子关心的是“一床三好”。
这机会何等难得啊,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得等到什么时候?一个不好,又是一年多,两年后啊!
呜呜呜,我晕了头了,我干嘛要“坐怀不乱”,我就要“一床三好”!
接了旨,打赏了传旨的中侍后,小道士趁李国公不注意,凑上前,一拱手,笑着问:“中官大人,贫道忝为李国公女婿,这一别经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中官大人可否让贫道多呆些时日。不多,一日即可。”
那太监急急还礼:“小神仙,不是小的不讲情理,是圣旨里说的分明,即刻动身,不得有误!圣旨可不能违啊!”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通红的眼:“瞧瞧,小的为了早日追上小神仙,这三个月来那是马不停蹄,从临安跑到成都,再从成都跑到重庆。这般没日没夜的赶路,人都瘦了好几圈。”
小道士皱眉:“竟这般急?”
那太监苦笑道:“真这般急!”
他压低声音:“朝里的那些大人,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向来敬畏,也向来忌讳。若不是事情实在紧急,这圣旨哪能发得出去嘞?”
这话极在理。小道士心中的旖念立即消去,他正色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太监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小神仙赶紧上路,在路上小的再解说一二。”
小道士无奈,只得与李国公告别。
出了国公府,转过一条街道,一人当街,高踞一匹大黑马上。
正是许若雪。
小道士大喜,拍马迎上前:“若雪,你来了,太好了。我正发愁,怎么去找你嘞?”
许若雪冷冷地说道:“你无需找我。死道士,这一次,我不会随你去临安。”
小道士大惊:“怎么啦?”
许若雪怒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问我怎么了?连刘姐姐都说了,天下哪有这样狠心的父母,才回来几日,便又要离去。”
“好不容易皮儿认了亲生爹娘,可一下子又要舍他而去。这样不过是白白惹皮儿伤心一场。既然这样,还回来做什么?”
“哼,死道士,你自个去京城,反正现在你有红颜相伴,她即能护你周全,又能陪你欢好,正正代替了我的位置。我就留在青城,陪陪我那可怜的皮儿。我不想下次再回来,皮儿再不认我这娘亲。”
说完,许若雪将马背上的一个包裹,往小道士怀里一丢,二话不说,勒转马头,打马便走。
小道士急叫“若雪,若雪”,可许若雪哪里肯听,不几下便消失在眼前。只在街上,留下了一串隐约的泪水。
小道士呆立原地,喟然一声长叹。
朱雀儿安慰道:“主人,怎么办?要不要红颜去追姐姐回来?”
小道士苦笑:“算了吧,她决心即下,多说无用,就让她好好陪一下皮儿。毕竟我和她都亏欠皮儿太多。”
“这样也好!这次的事都闹到要发圣旨,显然那鬼极难对付。她娘俩留在青城,也算是去了我的后顾之忧。”
“红颜,动身吧!”
“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