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韩多的话,张嫂想问问什么难言之隐,能使已经定好的婚事反悔。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少说为佳,不妨听听韩多还有什么话说。
“张嫂哇!”韩多又喊了一声,又停顿下来,张嫂依然默不作声。
“其实王志其之所以放弃雪洁,是被人胁迫的。东城官府有一官员及其女儿到春雨布庄买布,由此那官员女儿相中了春雨。之后,其女孩多次到布庄纠缠春雨,春雨不从,但又不敢拒绝,只能与她若即若离,敷衍了事。但女孩心意已决,非他不嫁。女孩的爹爹对女儿也是言听计从。终于找到王志其摊牌此事,并应允免去春雨布庄以后的所有税收。如若不然,春雨布庄将在这里永远消失。”
听韩多说到这,张嫂没忍住,终于说道:“那官员也太猖狂了吧?难道就没有管他们的人吗?”
“那官员与这里的地痞流氓相互勾结,相互利用,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听到这,张嫂不说话了,其实春雨父子俩也不容易,初来乍到,刚刚开个铺子也没多长时间,哪能经得起这些事呢?
“算了!他叔,其实我心里一直没怨春雨,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如果注定要分,早分总比晚分要好的多。”
一天晚饭后,雪洁跟娘说:“尽管韩家奶奶和韩家的人对我都很好,这个我心里清楚,可我还是不想在这里待了,在这待着,我总是忘不了春雨和我在一起的情形,一抬头一转身,一睁眼一闭眼,都是春雨的影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受不了,我想离开这里。”
“可是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儿呢?给你爹治病欠的债都还没还完呢!”
“没还就没还,就让爹爹自己还好了,反正我待不下去了,我怕我再待在韩家又会变得浑浑噩噩,傻傻呆呆的了。”
“也好,趁我女儿现在还清醒,我们就重新找个地方,你想想看,想去什么地方?”
“回家里待着也行啊!家里的房子不是还在吗?拾掇拾掇,我们就住家里好了。”这娘俩想好了住处,心里也舒坦多了。
次日清晨,待等一切家务都做得差不多了,张嫂便凑近韩多娘身边说道:“大娘,想必你也知道我女儿的事了,她心情不好,不说很糟糕,其实也挺差劲。昨晚,她跟我说不想在你们这待了,在这待着,总有春雨的影子,她说她受不了,她非要回家。你说一个大姑娘家的,一个人回家待着我也不放心啊!所以我想和女儿一起回家住。我提前跟您说一声,也好让你们腾出时间找人接替我们,您岁数大了,丽丽又太小,家里每个人照应着可不行。”
“张嫂哇!我知道了,等多儿回来,我们合计合计,不差这三两天吧?”
晚上,韩多娘与儿子和媳妇说了张嫂的事,路路眼睛一亮,立马说道:“我们那绣坊刚刚走了两个女工,让雪洁学刺绣,岂不挺好,有事做了,专心致志的,也就没有心思再胡思乱想了。这样的话,他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看行,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韩多即刻表示赞同,随之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只是我娘身边没个人也不行啊!还得抓紧时间再找一个。”
“说实话,这么安排,对雪洁是个好事,对他们一家都是好事,可我还真舍不得这娘俩,但我明白,舍也得舍,不舍也得舍,我不能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方便,不想别人有多痛苦?”韩多娘深有感触地说道。
“娘,你看你都这把岁数的人了,还想这么多?明儿我再找一个侍候你的。”
“侍候可不敢当,千万别这么说,就说帮忙,帮忙做点家务就行。”韩多娘特意把侍候纠正为帮忙,可见老人的心态是何等的谦和。
雪洁和张嫂去路路绣坊做事了,雪洁做了绣工,张嫂依然还是做着家务,做些杂活什么的。还好,一切还算井然有序,雪洁也不再纠结她和春雨当年的悔婚之事了,但姑娘大了,毕竟都要找婆家,这也是自古以来的人之常情。
为此,韩多和路路都先后让张嫂看过几个小伙子,不知是张嫂没看好对方,还是怕提起这件事,让女儿伤心难过。总之张嫂一个都没答应。雪洁是受过伤害的人,韩多和路路都不敢和雪洁直接商谈此事,都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更怕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所以每次相看,都由张嫂把关。
一次,一青年男子到绣坊买绣品,男子身边还领一小女孩,小女孩大约三四岁样子,娇柔可爱,男子也是气宇轩昂,中等身材,宽肩厚背,双眼不大,但却炯炯有神。刚巧这会儿,雪洁出外上茅房,被那女孩撞见。
“阿姨,你要做什么?”小女孩一句奶声奶气的声音,使雪洁急匆匆的脚步即刻停了下来,上前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脸蛋,“好乖,你想买点什么呀?”
“我跟爹爹来买手帕。”
“啊!买手帕,那你就买吧!阿姨还有事,阿姨出去一会儿。”
没多会儿,雪洁回来了,见小女孩还未走。雪洁又不由得停下来,问:“你不是要买手帕吗?怎么还不去买呀?”
“已经买过了,阿姨,你看我爹爹挑的这两个手帕好看吗?”
“哦!让阿姨看看,花好月圆,不错,挺好的。”
这会儿,女孩爹爹转过身来问:“乐乐,跟谁说话呢?”
“一个阿姨,一个好漂亮的阿姨,不信,你看哪!”
那男子这才抬头看了看雪洁,雪洁也不由得看了看他,心中不禁一惊,怎么?难道是春雨?女孩是他女儿,真快,孩子都这么大了。
顿时,雪洁的心儿突然感到一阵阵的酸楚。但她心里明白,甭管是不是春雨,她都要若无其事,这才是她雪洁做人的风格,这也正是娘希望看到的。
“姑娘,你是这绣坊的吗?”男子问道。
“嗯!我在这里做绣工。”雪洁回答。
“是这样,乐乐想去方便一下,我这个大男人也没法跟她去,我想麻烦你带她去一趟。”
“哦!是这样,没问题,你就在这绣坊等我们就行了。”雪洁领女孩出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了。”那男子说道。
“没关系,这不是赶上了吗?一顺手的事。”
“姑娘,你怎么不抬头,也好让我能记住你。”
男子这句话把雪洁说不好意思了,但也不得不抬起头来,冲着男子很牵强地笑了笑,四目相对,似曾相识,又觉陌生,一缕情丝,从此无法解脱。那绝不是春雨,春雨早就弃他而去,那他的眼神,他的微笑怎么跟春雨一模一样?
“姑娘,今儿这孩子打扰你了,对不起,她就这样,见着年轻漂亮女人就特别的亲。”
“为什么?”雪洁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那男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出来,也许是不好说吧!雪洁不再问了。
“舅舅,咱们走吧!”乐乐小手拉着那男子的手不停地嚷嚷。
“舅舅?她不是你女儿吗?”男子晃了晃头。
“那她刚才怎么喊你爹爹,难道是我听错了?”雪洁莫名其妙的又问。
“你没听错,她这孩子就这样,非让我做她的爹爹,所以一会儿喊爹爹,一会儿喊舅舅的。”
“那她爹爹呢?她的娘亲呢?”连雪洁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连串提出这么多问题。
“一句话,说不清楚,等以后再跟你说。”男子说着愣愣地看着雪洁,雪洁也莫名其妙地看着男子,俩人看着看着,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时,男子领着女孩走出大门,女孩突然又转过身喊:“阿姨,我还会再来的,你可要等我啊!”
“我会等你的,想着过来啊!”雪洁也对着小女孩喊着。
望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雪洁竟不由自主反复斟酌着那男子说的“等以后再跟你说。”那句话,她或许对我有意,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如果真是那样,那倒也不错,不是自己的孩子,他都对人家那么好,无疑说明他是一心地善良的人,如果可能,一定是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
唉——怎么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儿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让人家伤一次还嫌少哇?真没记性。想到这,雪洁开始埋怨自己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