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水坐在她身边，她本想说什么，但让雾小芒按着。
张宏倚靠在中药柜边，他扶了扶鼻梁的眼镜，笑眯眯的道，“我不要钱，我要钱做什么。”
在雾小芒出手前，他又说，“如果说，我想和沁水复婚，重新做回小芒你的爸爸，你们信吗？”
“我不会和你复婚的！”方沁水控制不住地吼了声。
雾小芒也道，“我没有爸爸，我也不会同意你和妈复婚。”
张宏嘴角微有苦涩，他叹息一声，“我就知道……”
雾小芒又说，“如果你需要钱，我和妈能给你一笔，但是往后你别再来找我们。”
张宏点头，“明白了，不过小芒我真不要钱。”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想吃顿沁水做的饭菜。”
于是，这一天，张宏又在中药铺子里和雾小芒母女一起吃的饭，照例同昨天一样，他一吃完饭就走。
雾小芒一咬牙，她追出去，喊住张宏。
张宏转身，雾小芒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连同一张霉运符一起塞给张宏，冷着脸道，“别再来了！”
那张霉运符和安神符不一样，一接触到人，瞬间就会化为微末灰尘，不会让人察觉。
张宏捏着钱，“小芒，其实……”
雾小芒不等他话说完，转身就回了铺子里，并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张宏将钱收进兜里，他看着这家不大的中药铺，金丝镜片上芒光一闪，就遮挡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雾小芒靠在门口，微微喘气，方沁水捏着筷子，神色很不好地看着她。
雾小芒扯起嘴角笑了笑，“妈，他不会再来了，真的，我保证……”
方沁水默然点头，在雾小芒靠过来之时，她捂着嘴，再忍不住，瞬间哭了起来。
雾小芒晓得方沁水神经一直紧绷着，如今她不松懈下来，只怕是人要崩溃的。
她拍了拍方沁水并不宽厚的背，“妈，没事了，我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等我考上帝都大学，我们就将这房子卖了去帝都，我要找到了姐姐，你到时候就会有两个女儿，以后两个女儿孝顺你。”
方沁水点头，她缓和了情绪，“好，等你一考上，咱们就卖房子去帝都，妈这些年还有点积蓄，能供得起你上大学，找到你姐姐也好，都是命苦的，她要不嫌弃，我们仨往后一起过。”
雾小芒点头，她眼尾有稍稍湿润，在方沁水没看到的时候，她飞快擦掉。
话是这样说，但雾小芒回了自己房间后，她整个人缩在床尾，情绪低落的连修炼都不提不起心思。
九尾狐仙蹲在她面前，看了她好一会，最后没耐性，给她一爪子，“蠢兔子，不耐烦那个男人，杀了便是，你还在犹豫作甚？”
雾小芒抬头，她倒在床上，头靠着九尾狐仙，低声道，“狐仙老师，我做不到你说的那样，只要张宏没做错事，我下不去手，虽然我恨他。”
九尾狐仙也知道，要这蠢兔子杀人，是很为难她。
毕竟在个相对和平的国家长大，三观秉性一时间很难改变。
“我要真的能杀了他，倒不必搞成现在这样，我妈也不会那样难过，狐仙老师，我该怎么办？”雾小芒将脸埋在九尾狐仙软毛里。
别看她在方沁水面前，有条不紊，还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可实际，那不过是绷着，她其实还是从前那个雾小芒，骨子里有一些怯懦和对世事的畏惧。
九尾狐仙甩了甩尾巴，想了会说，“你不是放了霉运符吗？霉运符不可小觑，有些人霉上加霉，就能出意外丢了自个性命。”
闻言，雾小芒眸子一亮，“当真？”
九尾狐仙挠了挠脖子上软毛，“自然。”
雾小芒总算是好了起来，她晚上照例练符咒和修炼，不过修炼之前，九尾狐仙提醒她，“蠢兔子，你在修真界学的炼丹术呢？莫不是都还给本狐仙了？”
雾小芒皱眉，“我没忘，只是没有灵力，我想炼丹也炼不成啊？”
九尾狐仙哼哼几声，“想想法子，能炼的。”
于是后半晚上，雾小芒没有修炼，她在草稿纸上，将自己目前会的东西都理了一遍，一是炼丹，二是符箓，最后还学了套低阶的剑招，聊胜于无。
显然的，因为她无根之体的特殊性，往后她只能以符箓为主，辅以炼丹，再根据以后会抽取到的仙物，来增加自己的攻击手段。
她咬着笔杆子，在炼丹和符箓这两者间打上箭头。
后猛然一拍桌子道，“狐仙老师，我是不是可以画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符箓出来，模拟灵气，这样炼丹？”
九尾狐仙毛脸一呆，他正舔爪子的动作僵在那，实在没想到雾小芒琢磨的竟然是这样的法子来。
符箓和炼丹，根本就两个类别，她要搅合在一块，还真不知道会出个什么东西。
雾小芒想到便做，她在符箓大全里找了找，选了五种最具代表性的符箓来练习，在她看来，这五种符箓所带来的能量均衡了，那么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代替同样五行属性的灵气。
她开始练习，心无旁骛，连第二天在课上也都在画符。
临到放学，她还没进家门口，九尾狐仙就喝道，“蠢兔子，不对！”
雾小芒前脚刚踏进铺子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就看到张宏拉着方沁水的一只手，而方沁水脸上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嘴角甚至浮起了浅笑。
雾小芒觉得难以置信，昨天方沁水对张宏都还害怕不行，她不相信一晚上的功夫，方沁水就能还有含羞带怯的心思。
而特别是张宏！
他竟然是，又来了中药铺，一连三天！
发现雾小芒回来，方沁水从张宏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眸色晶亮的跟雾小芒说，“小芒回来了，你爸爸他今天过来帮我忙。”
爸爸？
雾小芒紧了紧书包带子，她踏进来，眼不眨地盯着张宏。
九尾狐仙眯着狐狸眼，看了张宏好一会，轻咦道，“蠢东西，你确定霉运符生效了的？”
雾小芒偏了偏头，算回答了。
九尾狐仙扬起爪子，一指张宏，对她说，“你这养父可真有意思，能持续三天的霉运符，在他身上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没了效果。”
雾小芒心头一惊，她目光又落在方沁水身上，纵使心头急，可也不敢表露半分。
九尾狐仙说，“你养母身上的味儿和之前也不一样了。”
雾小芒只对方沁水说，“妈，他不是我爸爸。”
方沁水嗔怪道，“你这孩子，妈知道从前是你爸爸做的不对，不过他已经跟我保证过了，往后都会改正，也会对你好的……”
“妈！”雾小芒厉色喊了声，她不看张宏，径直拉着方沁水，将人拽上楼，推进自己房间里，嘭的锁死了门，才问道，“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沁水讶然，她呐呐的道，“小芒，你不高兴能再有爸爸吗？”
“不是，”雾小芒不明白方沁水是怎么了，但又担心她有个万一，便问，“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方沁水摇头，“我很好啊，今天你爸爸过来后，见我忙不过来，就帮着我抓药，过了会，他说想送点东西讨你欢心，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让我先看看。”
雾小芒皱眉，“是什么东西？”
方沁水脸上出现迷茫的神色，她想了好一会才犹豫不定的道，“好像是一瓶香水？我记不清了，不然我下去看看？”
雾小芒拦住她，“不用，妈，你累了，先休息一会。”
她说着，顺手给方沁水拍了张昏睡符，人昏睡过去了，她才小心翼翼将人放床上。
随后问九尾狐仙，“狐仙老师，你说我妈身上味道不对，是怎么回事？”
九尾狐仙跳到书桌上，似乎不想挨方沁水太近，“你妈之前身上只有一股子中药味，但现在，她身上的中药味没了，反而是另外一种很难闻的气味，反正本狐仙不喜欢。”
雾小芒咬牙，“一定是张宏做的手脚！”
九尾狐仙在书桌上打滚，抱着自己的尾巴尖咬，“多半是，想不到本狐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将你画的霉运符效果抵消，真是小看了他！”
雾小芒将身上的符箓倒腾出来，她选了几种威力大的扣在手里，恨恨的道，“我现在就下去找他问个清楚，他要不说个一二三，我今天就一定弄死他！”
雾小芒气势汹汹地打开房门，她一抬眼，就见正准备敲门的张宏。
他依旧是那身白衬衣，泛旧到起毛边的牛仔裤，金丝眼镜下是淡淡笑意，“小芒，你妈……”
他话没说完，雾小芒扬手就是一张招鬼引煞符贴他胸口。
张宏低头一愣，“小芒，你这是做什么？”
那符很快化为白灰飘落，于此同时，一丝丝浅淡的煞气瞬间就拢在张宏身上。
雾小芒冷笑一声，“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张宏眸色一闪，“小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能对你妈干什么？”
见他不说实话，雾小芒心头发狠，她直接抬手第二张招鬼引煞符拍过去，两张符箓的效果叠加，几乎顷刻间，张宏眉目就泛出死人才有的青白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