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见着人来去,前去山林又回首。
看到纵马过去的杜安菱,也看到前前后后两个人——年轻的秀儿看出了不一样,开口问杜安菱事。
“他刚刚看过来了!”
小姑娘说。
看过来了?看过来也没事啊!
心中这样想也免不了侧过头看去——那应该是一个要上山采樵的村民?
看到他注意过来,眼里带着些许不对劲——杜安菱只想尽快离开这地方。
有些尴尬了——自己本不应被人看到的,一个女子骑马成何体统?
海带着其他人。
那秀儿依旧好奇,被杜安菱训斥了。
“妳看什么?”
“他这是看我们的笑话!”
……
看他们笑话?那秀儿不知道里面隐情,抬起头一脸无辜。
“怎么在看我们笑话?”
她问,杜安菱叹不少。
她知道这小姑娘知道的少,可也没料到她会这样问!
不过。
不过都是不打紧的事。
杜安菱劝自己,动作上变化也少——只是拍一下她肩,马背上抽出手对付。
“秀儿!”
“怎么了?”
“妳自己穿一席男装,就不知道我这样子被人看着发疑了?”
杜安菱没给她好颜色——可秀儿回过头,一双眼里面竟是那样无辜。
“妳可以找一身男装来穿啊——那样打扮起来也和那些个才子没什么两样了!”
“穿这样一身,不被别人注意都难!”
秀儿看着杜安菱,话里话外都带着些类似于“妳怎么想不到”的不解。
杜安菱苦笑连连,说这“想不到”也不是真的想不到,关键是想到了却办不了。
敢问自己这可以在哪找到合身的男装,然后学她们来个“混入人群人不知”?
想多了!
她只想这样对秀儿说。
……
路还长,都是昨日经过的地方。
昨夜疾驰夜风寒,今朝回望路上返。看得到整条路蜿蜒山脚,路边林木和这田园。
天冷,路边稻不熟。整一片都是长得向天上,明年春日后或许青黄不接。
农人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一个个田埂间挥动锄头收割下干瘪稻穗。舍不得粮食一个个面黄肌瘦,寒风中衣衫单薄破口多。
“秀儿?”
看到那小姑娘看一遍出神,杜安菱唤到。
“什么事?”
“妳刚刚为什么看着不停?”
“因为——因为我伤心!”
小姑娘抬起头来,眼里流露出思念。
“我家里面现在也应该是在挨饿的——我爹,我娘,还有我二弟!”
她回头,眼里带着祈求。
“能不能——我只是随便问一下,不带什么别的意思的。”
低下头,眼里含怯。
“明年我家里没粮食的时候,能不能匀一点给我爹娘——就是救下急!”
她说着,杜安菱伤心。
……
谁说女子不关心自家了?就连这十几岁小姑娘都知道爹娘挨饿,更何况年长一些的?
就连她都知道自己要不忘父母,谈什么“一离开家就什么都忘”!
杜安菱心里面久久不能平静,被秀儿搅得来气——可她又要说什么?
见着她探头回来,听了她感慨辩解语句,杜安菱一阵又一阵揪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应不应该这样做’,不过我自己想的,还盼望成全。”
“就是这样不妥,也不要直接拒绝——我知道妳好心!”
小姑娘说着就差直接落泪,杜安菱听了很不是滋味。
这是说,她现在还是心心念念着自家人——把自己卖了换生计的“自家人”!
杜安菱联想到自己的生活,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秀儿才十几岁,可她三十多都不曾完全理解那道理!
富贵者多忘了当初是谁挽救自己于贫寒,无忧者时常忽略从前是怎么离开苦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残酷,杜安菱有些不舍说与秀儿听。
不经意间泪目,马蹄声声伴着伤心。
她看着秀儿,秀儿身上有从前的她。
……
“娘亲?”
背后听得话,杜安菱回头看他。
什么事?
她看到他向自己张望,才意识到这话是一个诱饵。
那——他想说什么?
“娘亲,妳这是哭了?”
哭了,她哭了吗?
探手脸颊,果真摸到眼角泪——原来自己真的哭了啊!
“娘亲,妳哭什么?”
听得那少年问,杜安菱泪水却愈发难止住。眼前路模糊,好在柔雪自己会寻路免了撞到树上之苦。
“娘亲——娘亲妳看!”
又听他说话,杜安菱再一次回过头——却看着他笑了。
顺着瑜若手指看去,杜安菱注意到东方天空。
天上云裂开缝隙,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浅灰的背景上留下金色线条。
很漂亮,也很壮观。
田园一角忽然入目一片淡淡清灰,那是城墙的颜色。
近了——挨近丛山城了。
感觉到秀儿兴奋,杜安菱拭干眼角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