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很好,你都看到了,你二哥和小婵一直帮我,家里请的技师也不断改进织机,纺车。现在一个人干的活相当于原来二十个人了,比你发明的机器还厉害。现在娘老了,都交给你二哥了。现在咱们家的织场是江南最大的了。别的也没什么了。”岳银屏言简意赅的就把几年的事几句话就交代了,张曜宗觉得母亲和小婵的表情都不自然。张曜宗直觉这其中有事。
“娘,您刚才说了,您想和我一起成长,了解我以后的生活。儿子也想以后的日子一直陪着你们。我们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张曜宗直视着母亲的眼睛,岳银屏甚至不敢看张曜宗的眼睛,有点想逃避。
小婵也低下了头,张曜宗更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事。
“娘,我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调查。总会查出真相的。”张曜宗一点也不放弃,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岳银屏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儿子,娘不想你知道,是不希望这个家起纷争。”岳银屏声音很低沉。
“起纷争?为什么?”张曜宗十分不解。
“你二哥这几年一直在发展织场,但是织场是公中的资产,你们几兄弟都有份。但是又不能否认你二哥这几年的付出。娘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你二哥。娘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兄弟和睦就行。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二哥只拿到这些还不知足,还去联合薛大人要霸占整个织场。他们现在已经超过一半股份了。他们怎么计划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只有寄希望你们哥三个不知道,我好好劝劝你二哥。”
“小婵姐,我二哥一开始计划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吗?”张曜宗问小婵。
小婵低下头,什么都不说,只是开始哭泣。
岳银屏拉拉张曜宗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拍拍小婵的背,小婵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投入岳银屏的怀里,哭的更加伤心。张曜宗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愣在那里。
“四儿,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小婵是带你长大的,你们原来是最亲的,娘也不瞒你。你小婵姐一直不嫁,我也很着急,本来想把她许给你大哥的,但是你大哥一直不同意。我怕耽误了小婵,就一直在给小婵找婆家,但小婵也一直不同意,加上织场也缺不了你小婵姐,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岳银屏神色黯淡。
“我一直让你小婵姐帮我管着钱。直到几个月前你二哥要去两浙收蚕茧,小婵跟着一起去了。回来的时候我看小婵神情恍惚,没有精神,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有一天被你二哥灌醉了,然后就被你二哥祸害了。娘当时也觉得五雷轰顶,张家怎么出了一个这样的畜生?但你二哥当时给我下跪说是真的喜欢小婵,娘也舍不得小婵嫁出去,这事也不方便报官,娘就求着你小婵姐,草草给你二哥和小婵办了仪式,把小婵许配给你二哥了。”小婵只是哭,岳银屏也后悔无比。
“头几个月你二哥真的对小婵很好,后来小婵显了怀,娘就把管账的权利给了你二哥,然后万万没想到你二哥一拿到财权马上就联络薛大人,他们要把织场卖掉。娘也打听过接盘的人是薛大人的亲戚,其实根本是个幌子,就是你二哥和姓薛的一起搞的鬼。”
“娘问你二哥要织场剩余的银子,你二哥跟我说钱全都买了蚕茧,可我们根本用不了那么多蚕茧,你二哥根本是故意把钱花光的。还有这宅子,我和你几个哥哥都不喜欢这么奢华的房子,你二哥说现在咱们盖房子是给客户看的,人家看到咱们家的房子就知道咱们家有实力了,对生意有帮助。你大哥不管家里的事,你三哥只关心读书。娘觉得你二哥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二哥一下子把家建的这么豪华,把几年挣得钱差不多全扔到这房子里了,剩的钱本来就不多了,你二哥又一下子买了那么多蚕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说完这些话岳银屏一点力气也没了。
张曜宗听完恼的火冒三丈,怎么也没有想到家里会出了这样的事。
“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说我二哥联合薛大人要卖织场的事?”张曜宗问。
“没多长时间,就是这个月初的事。”岳银屏不明白张曜宗为什么要关心时间。
“我看这事二哥不一定是主谋,主谋可能是姓薛的。月初朝廷就选了福建路新的安抚使了,姓薛的已经做了两任安抚使了,该换人了。他也知道咱这份子只给在任的安抚使,他一定是舍不得这块肥肉才动了坏主意,但是二哥为什么吃里扒外的跟着起哄我就猜不出来了。我二哥今天去哪了?”张曜宗说话不怒自威。眉毛拧成一团。很气恼这个家里怎么出了这个一个混蛋。
“小婵姐”张曜宗叫着小婵“刚才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小婵只是哭,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张曜宗心乱如麻。一个是自己二哥,一个是带自己长大的小婵姐。还有一个是糊涂蛋大哥。这一团关系真是混乱如麻。
“娘,小婵姐,你们放心吧,我回来了,这事就交给我办吧。”张曜宗安慰着母亲和小婵。
岳银屏无奈的点点头,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小婵姐,我二哥对你是真的好吗?还是假的?”张曜宗问小婵。
小婵点了点头。
张曜宗看了一眼母亲,轻声问小婵“你喜欢我二哥吗?”
小婵半天没有回答,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才很轻微的点了点头,但是眼里没有一丝光彩。了无生气。
张曜宗黯然叹息了一声,真想现在就去痛打大哥一顿。
“娘,小婵姐,你们不要管了,这事我来办,你们放宽心吧。我不会让咱家的织场就这么丢了。娘,你把你的份子给二哥时在官府备案了吗?”张曜宗问。
“没有啊,咱家的股份都是口头定的,你二哥知道我不是赖账的人,也没强迫我马上去备案。”
“那就更证明二哥不是主谋,如果是主谋的话,早早的就去备案了,那咱们赢的几率就小多了,既然没备案,赖赖账有什么关系?只要娘你咬死没有把份子给二哥,那咱就还是大股东。卖不卖织场就不是他们说的算了。”张曜宗说的轻松。
“娘也知道,可是姓薛的是安抚使,只要他说有,在公堂上他就一定会让你二哥拿到那部分份子的,民不跟官斗啊!”岳银屏还是很担心。
“娘,放心吧,姓薛的我去对付。”张曜宗不在乎薛仲衡。薛仲衡不过是个安抚使,别人看到安抚使觉得那是封疆大吏,是天一般的所在,但是现在张曜宗背后是普安郡王,自然可以跟薛仲衡过过招了。
“儿啊,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啊。你有把握能斗得过他们吗?不行的话,咱就不要织场了,不还有这宅子吗?咱把宅子卖了换个小点的地方,再从头开个织场也不是不可以啊。”岳银屏还是担心张曜宗斗不过薛仲衡,受到伤害。
“娘,你就放心吧,儿子现在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人,儿子背后是普安郡王,他薛仲衡就敢肯定恩平郡王一定会继位吗?他不敢肯定,就不敢下死手对付我。还有,您跟我说我父亲身前七十八处伤痕,后背没有一条伤痕,为什么?还不是我父亲从来都是正面敌人,从来不会逃跑,不会把后背留给敌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我也不会逃跑,不管是商场还是将来的战场,朝堂,儿子都不会退缩的。不然我也不配做张宪的儿子。”张曜宗掷地有声的宣言。
岳银屏看着张曜宗,又想起了过逝的丈夫。儿子现在的神态真的很像张宪。岳银屏心怀大慰。这些事都放手吧,就交给儿子吧,儿子已经长大了。
张曜宗看着小婵,好想说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但是这个时代嫁鸡随鸡的传统已经深入人心了。妇女早就成了男人的附属品。早几十年前,皇帝还娶离婚的女子,但是现在女人改嫁已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了,失贞更是会被别人唾弃,他们从不在乎是否是女人自愿的。名声已经成为女性脖子上的一道枷锁了。张曜宗不知道小婵怎么想的也不敢过早的给小婵传授什么妇女解放的思想。而且还牵涉到大哥,更是难以言表。等和二哥交谈过再说吧。只要那个二哥不是十分混蛋,张曜宗也不打算对他下狠手。
“娘,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张曜宗不想再让大家处在这种烦人的气氛下。
“哦,我去叫人上菜。”听到张曜宗饿了,岳银屏连忙叫下人过来,去厨房通知上菜。现在的张家也已经和从前不一样,大力叔他们已经不能上桌一起吃饭了。小婵也是嫁给张士贵之后才再次能和岳银屏一起吃饭。平时如果几兄弟在家,就一起吃饭。张敌万和张士廉不在家的时候,岳银屏和张士贵就是各吃各的。岳银屏好久没有和一家人一起吃饭了,早就厌烦了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
张曜宗又跑到自己屋把安宁和柔福都叫来一起吃饭。小婵擦擦眼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泣。岳银屏只是看着安宁,喜上眉梢。儿子的眼光很不错啊,一个小丫鬟都这么漂亮。但是看到柔福时,岳银屏又是一愣,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虽然年龄看着不小了,但是那美丽的容颜世所仅见。而且和安宁很像,自己的儿子不会跟这个年龄大的女子也有什么吧?岳银屏皱起了眉头。
柔福看着岳银屏和小婵,也是暗自狐疑,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激动,而是一种很暗淡的气色。就连张曜宗的神情也不像平时一样轻松自若,眉宇间有一丝忧愁。柔福的心也是一紧,一种说不上的担忧涌上心头。
这顿饭各人吃的各有滋味。只有安宁只要能和张曜宗在一起,就能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