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桐洗干净换上衣服后就被抹骨拉着又回到花海中。在花海木屋前一棵大树,是个好的乘凉处,树下有一白石桌,抹骨让她坐在石凳上,自己则拿干棉布替她擦干头发。
她动作很轻,明桐偶尔会因为掉到额前的头发而眯起眼睛,邺臣山终日云雾缭绕,因此太阳也显得柔和。
明桐见和抹骨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心中有一丝紧张,她眼睛左转右看,突然她问道,“那个……为什么这里只有白花和红花啊?”
抹骨拿起梳子轻轻的替明桐梳顺头发,浅笑不语。
明桐十指尴尬的交缠在一起,心中很不是滋味,抹骨夫人是不喜欢她吗?
将明桐头发梳顺后,抹骨将手里的木梳递给明桐,“好生拿着,这可是你母亲用过的。”
“啊?”明桐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木梳,她这才发现这把木梳很不一般,上面雕刻着一串花,同她腰间经常佩戴的那块玉牌一样,明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拿出那块玉牌放在掌心同木梳做对比。
花纹的结构,样式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走势。
抹骨坐在她旁边,笑了笑,“别对比了,这把梳子是母亲的,你手里那块玉牌也是你母亲给你留的。”
“啊?”明桐惊讶的看向身旁的抹骨,抹骨却莞尔一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桐低垂着脑袋,似乎有些想不通。
抹骨一只手撑着脸,微微抬起下巴,打量似的看着明桐,良久她才开口道,“你比较想知道的又是那件事呢?”
“啊?”明桐不解。
抹骨说,“比如木榆枋父母,比如你的父母,比如南泉国圣女身份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抹骨说着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笑容带着狡黠。
明桐没由来的心虚,她现在心中确实有很多的疑问,她也说不清要问哪一件,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问。
抹骨将视线从明桐身上移开,斜看了眼身后,突然勾唇一笑,“不如我先告诉你,木榆枋父母的事你再考虑要不要知道其他事可好?”
明桐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抹骨夫人,喃喃开口道,“这些事,夫人你都知道吗?”
“叫外婆。”抹骨没好气的拍了拍明桐的脑袋。
明桐眨了眨眼睛,咬唇看着她,半晌,她别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喊不出口。”
“有什么喊不出口的?你母亲小时候刚来时,不肯喊我师娘,非要认我做干娘呢!”抹骨笑盈盈的说,似乎回忆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她当时才七岁而已,认了樛木做师父,当年我说什么也想让她嫁给存弄当媳妇呢!可惜了……”
“您说什么?”明桐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给谁当媳妇……”
“存弄啊!就是榆枋他爹,我的乖徒弟。”抹骨一脸自豪的说。
“你是说……嗯?”明桐听到一旁传来声响,下意识看过去,却只看到一阵风吹开一片花,红花和白花在风的引丨诱下随风摇曳,卖弄自己的身姿。
“这有什么,虽然存弄比容儿大了十岁,但是只要他们成亲了留在邺臣山就永远都不会老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抹骨一脸好笑的看着明桐。
明桐吞了吞嘴里的唾沫,有些紧张的问,“为什么在邺臣山待着不会老?”
抹骨拿开撑脸的手,白皙纤长的手指放在在白石桌上,像弹琴一般弹跳敲打了一下,默了,抹骨在白石桌上画了个圈,嘴角轻抿,
“羡慕吗?拿命换的。”她说着突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捂着嘴,眉眼弯起,“开玩笑的。”
“啊……”好笑吗?明桐很不解,刚才抹骨的表情太过于严肃,以至于她一瞬间被唬住了。
“小桐儿,你看看,这片花海美吗?”
明桐点头,“很美。”
抹骨弯腰,摘下脚边的两朵花,将花递给明桐。
明桐接过花,问,“这是什么花啊?还挺好看的。”
“无义草。”抹骨说。
“啊?”明桐不解,“这不是花吗?”怎么叫草?
抹骨若有所思的说,“虽然是花,却无情无义恩将仇报不如一根草,对于人们而言,它比草更轻贱。”
“啊?”明桐不懂,她看着手里的花,白的如雪,圣洁不忍触碰;红的如血,艳的让人看一眼就被吸引却像畏惧毒蛇一般不敢靠近。
“无情无义之草……”
“这花的主人是谁你好奇吗?”抹骨问。
明桐点头。
抹骨叹了口气,拿过明桐手里的花,“此花不易久碰。”
“你知道木榆枋的母亲吗?”
明桐很快的点头。
“这花的主人就是明房,她去世后,存弄带着一盆花回来了,他说只有邺臣山才适合养花。”
“啊?”明桐难以置信的扫了眼周围,白花红花在风中像海浪一样涌动。
她记得榆枋的母亲明房一直被江湖人嘲讽。当初,她坐上了明风教的教主位置时所有人都很震惊。
虽然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跳崖结束自己年轻且风光的生命。
“你这个表情,应该也是知道在外面人口中存弄不爱明房吧?”
“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虽然明桐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听到很多人说起过,榆枋的父亲不爱他母亲,包括在教里人口中,提起木存弄也只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却从不承认他是明房的丈夫。
抹骨低叹一声,“世人只看到冰山一角罢了……”她摘下无义草的花瓣,一片一片的随着风吹落在地上。
“存弄他不是不爱明房而是他明白什么是爱时,已经太晚了,晚到明房心底早已经种下了隔阂的种子。”
“我能问问你……”明桐垂眸,下了番决心才道,“榆枋父母的事吗?他和我说过,他父母是真心相爱的。”
“他没说错,是真心相爱的。”
“那为何……”为何最后,榆枋的母亲要在榆枋父亲赶回明风教之时,纵身一跃,跳了悬崖。
明桐不懂。
抹骨用手撑着脸,眺望远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淡淡道,“当然是有原因的了,不过你可要耐心的听我给你说。”
明桐坐直了腰板。
抹骨眯眼含笑,“这个嘛,就要从三十多年前,我让存弄下山去接樛木新收的徒弟——也就是你母亲说起,就是那次下山,存弄遇到了打劫的明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