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青峰又下了一场雨,雨声淅淅沥沥的有越发大的趋势,陆潜院子里积满了水,那株树苗在风和雨的打击下,坚持了一会还是倒了下来,树根上的泥土很快被雨水冲洗干净,露出光秃秃的根枝。
屋子里,陆潜抓着明桐的手坐在床边,借着烛火的光芒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明桐。
他的目光将近贪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好像怕错过她醒来的瞬间。
他摩擦着明桐手腕处的疤痕,一言不发,直到一阵风突然吹开窗子,凉风带着雨水吹进屋子里,烛火应声而灭。
陆潜恋恋不舍的放下明桐的手,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但是陆潜似乎早已经习惯黑暗,很快就走回去继续握着明桐的手。
“如果我也能研制出让你失忆的药就好了。”他突然说道,在寂静的夜里,唯有雨声回应着他。
要是他也能研制出让人失忆的药,那明桐就会忘记木榆枋,就像忘记自己父母,南泉国一样忘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有可能?
陆潜这样想着突然笑出声来,“我会带你去西罗的,在西罗你会成为地位仅此西罗圣女的存在。”
“明桐,或者说桐梓,别回南泉,别回木榆枋身边。”
明桐做了一个梦,很长却不美好的梦。
梦里有一个身材健壮身穿盔甲的男人,搂着一个娇弱的女人笑的正开心,突然一群身穿白衣金丝镶边的人团团围住了他们。
嘴里念念有词,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肚子似乎在哭着乞求些什么。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花瓣围住了女人,竟然带着她凌空而起。女人悬浮在半空,动惮不得,而那个男人拿着剑却迟迟不对那群白衣人下手。
“桐远,不要,你快走。”
“桐将军可知,此女子乃我南泉未来的圣女?”
“身为镇国大将军,你竟然觊觎国主的女人,罪该万死。”
“桐远,桐远……”
明桐觉得自己置身事外,却能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男人绝望的扔掉剑时发出笑声。
笑声和哭声混在一起,明桐却仿佛透过“桐远”的眼睛看到了面前神色高冷,眼睛淡漠的白衣人,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宣判罪证一般。
“那就跪下接受凤栖梧桐的惩罚吧!”
“不!不要!不要啊!桐远……”
明桐醒过来时,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她睁开眼,天灰灰的,似乎刚亮,她一歪头就看到陆潜乌黑的眼睛和眼底更加严重的淤青。
“你饿不饿?”陆潜问她。
明桐却不想接话,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梦里的场景太真实,好像她就在现场一般,她也确实在场。
明桐笑笑,她应该在木容儿的肚子里,她看到的是木容儿和桐远,她的父母。
他们或许是真心相爱的但是注定是不能得到凤栖梧桐祝福的。
明桐突然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第一次对自己失去的记忆产生了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记起来。
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还在想着事,陆潜突然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位,从床上抱着她,一脚踢开地板上的地窖门,快步往地窖走去,将她放在哪里准备好的床上。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整理好的,地窖又恢复成明桐第一次来的样子,明桐难得有种想苦笑的想法。
她现在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能懂,死死的盯着陆潜。
陆潜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头上传来夜景的声音。
一阵悉索,滴答滴答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响。
“陆潜,陆潜,人呢?快出来,榆枋受伤了。”
是夜景和木榆枋。
明桐突然瞪大了眼睛,她想动一动身子,但是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
陆潜看着她,替她盖好了被子,轻声叹了一口气,往上面走去。
“他是不是不在生青峰啊?”夜景的大嗓门传来,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声,随着噔——的一声,陆潜关上了地窖的门。
整个地窖陷入一片黑暗中,明桐眼珠子转了转,绝望的闭上眼睛,豆粒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下来。
她不能动,只凭一双眼睛根本没办法引起木榆枋和夜景的注意。
陆潜早就猜到他们要来。
“不是吧陆潜,你怎么看上去那么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桐能够清楚的听到夜景的声音却听不清陆潜的声音,她突然感谢夜景熟悉的大嗓门,至少她还能想着自己离他们还能这么近。
“教主怎么了?”陆潜懒的理会话外题,直奔主题。
木榆枋虚弱的摇头,“不太好。”
“榆枋这几天总是心疾疼,甚至有时候使不出力气。”夜景扶着木榆枋到床上躺着,刚躺上去时木榆枋摸了摸床,“热的?”
陆潜一脸平淡的回他,“我刚才在睡觉。”
夜景奇怪的扫了一遍陆潜,很煞风景的开口,“你睡觉穿脏衣服?”
“太累了,直接睡倒了。”
“我以为你的洁癖很严重。”夜景让出一条道给陆潜。
木榆枋淡淡道,“不知道陆潜你会不会嫌弃我睡你的床?”
他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摸着枕头上的一块湿处,陆潜眼利看到了他的动作,脸上却依旧平淡的说,“那处应该是漏雨了。”
“他们是不是偷懒了?这新修的房子还漏雨?”夜景疑惑道,“不行不行,你可是护法,他们这样做事,你放心我明天就让他们来给你修房子。”夜景拍了拍陆潜的肩膀。
他手上带着湿气,陆潜皱了皱眉,后退一步。
“不用了。”陆潜摆手,“我本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坐在床头,把过木榆枋的手就要诊脉。
木榆枋却是轻轻一笑,“你似乎很累。”
陆潜此刻头发杂乱,眼底一片黑,看着却是没有什么精神。
“教主看着也很累。”陆潜淡淡的回他,悠悠收回手,“教主似乎误食了什么东西,体内有毒。”
“是的,我故意的。”
“可是这毒会影响到你的使用武功。”
“我知道。”
陆潜一时哽咽,他终于无法忽视木榆枋那双带着攻击性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似乎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一举一动。
他默默别过脸去避免同他对视。
“咳咳。”夜景手放在下八下若有介事的咳了两声。
窗外的雨也有渐小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