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泉国,宫殿
这场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双儿撑着一把油纸伞,白绫遮目,手上拿着一支木棍,身后跟着两名伺候她的侍女。
“你们回去吧,这条路我熟。”
“圣长老,雨大路滑,奴婢必须确保您安全到宫殿。”身旁一侍女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能感受的到。”李双儿叹气,“若是国主派你们来的,大可不必跟着我,我哪也不去。”
那两人抢声道,“奴婢不明白圣长老的意思。”
李双儿握紧了手里的伞柄,自嘲的笑了笑,“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东戒渊,我都躲到南泉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国主同圣女成婚可是举国大事,双儿既然现在是圣长老,自然是应该出面主持这场婚礼的。”东戒渊眼皮也没抬的看着手里的烫金册子,“不知,王兄意下如何?可舍得?”
东戒深面色惶恐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国主折煞我了,此事我有何资格替国主做主意。”
“王兄说笑了,眼下你是南泉国主我是东盛国主,你我二人平分这天下一半的国土,哪有什么尊卑之差。”他放下册子,正色道,“王兄可是怪我?”
“不明白国主的意思。”
“双儿来南泉不就是因为南泉有王兄你吗?”东戒渊直接点破。
东戒深面色难得正常下来,“国主误会了,圣长老是为了凤栖梧桐来的。”
“哦!”东戒渊故作恍然大悟,“当真是我忘性太大,不记得了,差点污蔑了圣长老的清白,怎么说她半年前也是本君的妻子。”
东戒深抿嘴不语,藏在桌子上的手也死死握紧。
东戒渊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我此番来南泉竟然错过了凤栖梧桐时隔八年再次开花的盛景,当真是可惜。”
东戒深起身行礼,“凤栖梧桐开花也就开了四天,国主知道消息时早就没了,硬生生错过了,确实可惜。”
“硬生生错过了?”东戒深眯着眼笑了笑,“不知道王兄何日能回东盛,同本君一同看白木梨花开花时的美景呢?”
“恐怕没有机会了……”
“王兄真会开玩笑,东盛南泉不都是你我兄弟二人的吗?怎么会没有机会?”东戒渊调整了坐姿,盯着东戒深看,眼底含笑。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次见到白木梨花树。”东盛的圣树,同凤栖梧桐地位一样的存在。
“夜深了,外面的雨似乎也快要停了,本君就不送王兄回殿休息了。”东戒渊下了逐客令。
东戒深拿过桌子上的纸伞,眼底流露出莫名的心酸,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拿着伞头也不回的走出宫殿。
“对了,王兄。”
东戒深停住继续走的想法,站直了腰背没有回头,等着东戒渊的下文。
“明日本君想见见南复奕,本君记得他似乎快要十五了吧?”
东戒深握紧手里的纸伞,恭敬道,“是,明天我会带他来大殿见你的。”
“谢了,王兄。”东戒渊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看着东戒深的后背,不出声的笑笑。
东戒深低声轻叹,“你我二人,何必说谢。”
说罢,他加快了步伐,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替他开了门,门外冷风扑面而来,细雨吹打在他脸上,他动作娴熟的打开纸伞,在雨中远去。
东戒渊自觉无趣,手指在那本册子上敲打,看了眼上面写着的“还望国主尽快回国”几个字,冷笑了一声。
新继任的圣女虽然美,但是却不如李双儿气质出尘。
十二年了,李双儿,你真的一点改变都没有吗?
东戒渊将那张册子卷成一团,脸上尽是一股戾气围绕。
他不是早就抢到了所有吗?为什么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东戒深没想到自己会经过潇繁殿,殿里没有掌灯,很黑。
他刚这样想,又自嘲的摇头轻笑,他糊涂了,李双儿卸任圣女后依旧坚持戴白绫不愿视物,又怎么会需要掌灯。
他正要离开,殿门打开了,一袭白衣的李双儿,拄着一根木棍戴着斗笠出来,摸索着走在夜色里。
东戒深顿住了,他认出李双儿去的方向,是凤栖梧桐在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跟了上去。
本来准备要停的雨突然又大作起来,还刮起了风,李双儿的白裙被雨打湿,人却没有停下,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斗笠,往前走去。
她看不见只能靠着木棍摸索前面的路,东戒渊忍住上前去的冲动,默默跟在她身后。
夜已深除了偶尔三三两两巡逻的侍卫,偌大的南泉宫殿少有人气。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李双儿忙按住自己差点被吹飞的白绫,却不料头顶上的斗笠就此被吹翻飞走,掉在一旁。
她摸索着去寻找斗笠,很快雨水打湿了她的黑发,白绫,可是她却没有摘下白绫,拿着木棍,试探着是不是自己的斗笠。
斗笠被吹到一旁的花圃上,李双儿的木棍却在地上摸索,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她却看不到。
东戒深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靠着她。
过了一会,她放弃了寻找,拄着木棍继续往前走任由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
被雨水打湿的白绫在眼睛上真的很不舒服,她闭着眼一步一步的往凤栖梧桐的方向走去。
突然,雨水似乎停了,李双儿疑惑的伸出手,却还是能感觉到雨水,身旁突然多了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她笑着问,“是你吗?小侍卫?”
东戒深顿了顿,“是我,圣长老。”他刻意把声音压低,这样李双儿就听不出来了。
“没想到今天又是你值班啊!”
“是的。”
“不过,你不用给我打伞了,我不需要。”李双儿笑道,“我身上早就湿了,不需要打伞。”
东戒深恭敬道,“圣长老不记得了吗?属下答应过你,以后会陪你一起去看凤栖梧桐的。”
李双儿恍然的说,“没想到你记住了。”
“是啊!”记住了,你说的每一句话,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记住了。
东戒深没有在说话,而是专心的撑伞,伞偏向李双儿,他一半的身体都被打湿,思考了一下,他把整个身体都露出来,湿了个透。
就这样好了,至少可以陪你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