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桐很少来无风崖,因为这个地方可以说的上是明风教的禁地。
这里是木榆枋的母亲——明房坠崖的地方。
至今也没人知道,当时身为“教主”的明房为何会突然跳崖,尸骨无存。
木榆枋告诉明桐,“世人只知道无风崖是我母亲跳崖的地方,却不知道,这里也是我母亲和我父亲相识的地方。”
明房死后,没有人敢再来无风崖,除了木存弄,他直接住了下来,独自一人待在无风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明臻知道后,火急火燎的赶来,同他在崖边打了一架。
木存弄直接丢了自己的手中的剑,从头到尾没有还手,而明臻则拳拳到肉,嘶吼着把他打的鼻青脸肿,被明臻威胁着把头按在悬崖边。
明臻自然没有狠心将他丢下悬崖,而是任由他躺在崖边,带着满身的伤吹了了一天一夜的冷风。
他将木榆枋扣押在无风崖旁的屋子,无视木榆枋的嘶吼,冷眼看着木存弄。
无风崖下是急湍的河流,夜晚凉风习习,而木存弄自始至终都睁着眼睛,没有动一下。
明臻厌恶的说,“明檩,你看你没用的父亲,他只是想用这种假装深情方式减轻心底的罪恶感。”
明檩,也就是木榆枋,朝着他解释道,“舅舅,这期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明臻冷笑,“跳崖死去的人可是你的母亲,我的姐姐。”
那一架之后,明臻再也没有来过无风崖。
木存弄则彻底住了下来,除了偶尔会带着木榆枋去下山历练,平日里他就坐在崖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木榆枋同他说话,他也不理会,就睁着眼睛呆滞的看着悬崖底。
他们在最后一次下山历练时,捡到了昏迷在明风山半山腰的明桐。
明桐记得八九岁时,被木榆枋抱着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坐在悬崖边的木存弄。
木存弄经常坐在悬崖边,旁边插着一把剑,据说这把剑是江湖人人为之疯狂的宝物。
可是木存弄不在乎,那把剑就像废铁一样被他插在土里,明桐好奇的问他为何不把剑收起来?
木存弄摸了摸她的圆头,惆怅道,“这把剑,没了剑鞘再也收不起来了。”
他一身黑衣被悬崖边的风吹起,连带着和他凌乱的长发混在一起,整个人显得颓废又沧桑。
小小的明桐眨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点头。
终于有一天,他拔起了那把刀,一把抓过自己的头发用力割断自己的三千烦恼,随着悬崖边的风一把扬起……
当,他收拾好行礼,拿着黑布包着那把刀,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明风教,他离开时背影决绝,毫不留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所以他不知道,一直站在了望台上抱着明桐的木榆枋亲眼目睹了他的离开。
明桐捂嘴小声抽泣,就怕暴露了自己和木榆枋的位置,而木榆枋的表情却很平淡,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木存弄的离开。
那一年,木榆枋才十七岁。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无风崖成了明风教的禁地,除了木榆枋和明臻谁也不可以靠近。
所以,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明桐心境很是不一样,她如今不是当年那个拉着木榆枋哭着问他,“为什么木爸爸要走?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的小女孩了。
至于木榆枋,多年的教主身份也让他变得更加稳重。
两人在踏进无风崖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明桐感觉到木榆枋握着自己的手在收紧,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榆枋……”明桐轻声喊着他。
木榆枋舒了一口气,闭着眼,过了一会才缓缓的说,“桐儿,刚才吓到你了吗?”
明桐摇头。
木榆枋拉着她走到悬崖边,明桐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微微蹙眉。
她本身不怕高的,但是突然站在悬崖边,看着脚底的万丈悬崖,一眼看不到底,心底顿时产生出一股畏惧之意,忍不住后退退了两步。
木榆枋覆上了她的双眼,从她身后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往下看,别怕,我在。”
“榆枋……”明桐本来想问问木榆枋突然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在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后,只是低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桐儿,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明桐顿住,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亲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都过去了!”
明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向来嘴笨。
“我们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
“……”
“你不要害怕。”木榆枋颤声道。
“我不害怕。”
“我只是想告诉母亲,我要成婚了。”他抱着明桐,抱的很紧,有些疼,明桐微微蹙眉,只是她没有喊出声来。
“她会满意我吗?”
“会,母亲她一定特别喜欢你。”
“榆枋,你先松开手。”明桐伸手去扒开他遮住她双眼的手。
木榆枋不肯,软声道,“我好爱你。”
“我知道。”明桐苦笑,轻声哄着他,“你先松开,我不害怕的。”
她拿开木榆枋的手,眼睛突然见到亮光有些不适应的眯住,抓着木榆枋的手慢慢的转过身子,抬头看着他。
“都过去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害怕……”
明桐抓住他的双手,问道,“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那天不要我了。”我害怕,你恢复记忆后,会恨我的自私,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
从来,没有人选择他。
他其实很贪心的,只是人人要他大方,所以他不敢表露自己的贪心。
明桐抱住他的腰肢,认真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木榆枋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软声道,“抱紧我。”
“好。”用力的抱紧他,两人之间再无缝隙,紧紧贴合,明桐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别害怕。”
“我不害怕。”明桐认真道。
木榆枋搂紧她的腰,一只手按住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突然,他抄起她,脚底突然落空,明桐惊叫的搂紧他。
“别怕。”木榆枋温柔道。
娇嗔的睨了他一眼,明桐笑骂道,“我才不怕。”
不就是“公主抱”嘛!她早就习惯了。
木榆枋抱着她,漫步走向悬崖,停在边上。
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凉意袭来,明桐觉得有些冷,搂紧他,小声问道,“怎么了?不回去吗?”
“我想带你去见一些东西。”木榆枋按住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
“别怕!”他的声音从胸膛处闷闷的传来。
明桐还在疑惑,为什么榆枋一直和她说“别怕”呢?她又……
思绪还停在脑子里,身体却突然失重,不停的往下坠——木榆枋抱着她,侧身一倒,跳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