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坐在小船上,身旁放着几只空玉瓶,一篮新采摘的桃花,还有酿酒的各种器具。先是用玉碗盛出湖水,将桃花浸润其中,一瓣一瓣地清洗,再放入旁边的墨玉坛中,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她一边酿着桃花酒,一边对着湖水喃喃自语,“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酿酒的情形?”
说到此处,唇边露出浅浅笑意,“那时候你将我变成桃子捏在手中把玩,还在天宫招摇过市,不时地颠上一颠,弄得我浑身酸疼不止。我有些怀恨在心,所以酿酒的时候故意多加了些酸梅。记得你第一次喝的时候,还好奇地问我这桃花酿为何如此酸。你知道吗?我当时差点没忍住,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窃喜,一本正经地说‘我酿的桃花酒自与他处不同’,就将你唬了过去。”
除了纷纷落花轻落,湖面没有任何波澜,亦没有任何回声。
落樱却恍若未见,好似在跟老朋友叙旧,依旧笑着说:“后来你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我私藏的桃花酿,喝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把我变成了桃子,放在桌子上,足足摆了一个月!我每日里眼巴巴地看着你吃美食,喝美酒,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我当时就想,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心眼,爱记仇。”
如今想起那件往事,嘴角还是会不由勾起,虽然那段时间只能摆在桌上当摆设,但每日都可以看到天宫第一美男子啊。她当时就是这般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可是天赐的福分,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一瓣桃花轻轻飘落,打破了湖面的平静,那桃花瓣晃晃悠悠,张口就叫:“姑姑,外面又来客人了。”
落樱被桃花小妖的叫声拉回了神思,拂了拂衣袖,小船便被塞进了袖中。她看着桃林,打开神识扫了一圈,素手轻扬,片刻后,桃树纷纷移位,露出一条小径。
落樱站在庵中,透过小窗看到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步履蹒跚地走过来。那人跨过木桥,耳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她轻声说道:“进来吧。”片刻后便见一神情落寞,胸口还有一个大洞的女子走过来。
女子的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能看出布料的质地还是不错的。胸前大洞应是一剑穿心,也不知是何恩怨,竟如此狠心。她的眼中充血,好似悲伤过度所致,憔悴不堪。
落樱见此,轻声说道:“坐吧。”
女子微微颔首,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好像身下坐的不是那最普通的凳子,而是名贵的雕花檀木椅一样,总有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她浑身都透露出一种,即使身处贫困的境地,仍要保持端庄的华贵。
女子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道:“桃花仙子,你说人生怎会如此无常呢,人心又怎会如此恶毒呢?我这一生自诩聪明,到头来却发现只是活在别人的戏里,当一个丑角儿,让我如何甘心!”
落樱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遍体鳞伤的魂魄,只淡淡说道:“你们凡人不是有句话叫‘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有时候我们连自己都看不懂,又怎能完全看懂他人呢。你若是想不开,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呢?”
那女子闻言,突然抬头,声音有些颤抖,“是啊,没有人喜欢整日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权斗争中,我只愿重生后能够活得更轻松一些,远离那些心怀恶毒的人。不知仙子,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落樱回道:“你必须拿出一魂或一魄与我交换,你可想好了?”
那女子低头沉吟半刻,笑着说:“人心不古,或许能够跟鬼神交流反而是件幸事,那我就用一魄伏矢来交换吧。”
落樱点了点头,须臾将桃花酿递于她手中,看着她一口饮尽,方将魂魄收入瓶内,转身消失在桃花庵中。
落樱刚刚落在太医院门口,就见有人匆匆跑进来,大声呼喊:“王太医,刘太医,还有胡太医,请速速跟我去一趟重华宫,永嘉公主好像撞鬼了,突然神志不清,昏了过去。”
众太医一听,当即一头冷汗直下,原来是永嘉公主出事了!难怪公公如此着急忙慌的,那可是不能得罪的贵主啊,稍微怠慢了,可是会被砍头的!想到此处,几个人迅速地收拾了医药箱,然后跟着那个小太监往重华宫行去。
落樱走到最后一人身边,轻轻一点,那人就悄无声息地睡去了。她将那位太医送回太医院,又变作他的样子,继续跟着众人往前行。
行走途中,那个王太医突然开口问道:“桂公公,可否问一下,既然公主可能是撞鬼了,是否已经请了国师过去?毕竟我等只是一般的御医,医病还在行些,若公主真是撞鬼什么的,肯定也是束手无策,唯有国师大人出手,方可救回公主啊。”
桂公公焦急地说道:“自然是已经叫人去请了,这种事肯定要看看国师大人怎么说。”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心里终于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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