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被他奚落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怒火烧得更旺了,但她没还嘴,只是发狠地咬着唇不吭声。
这个时候,如果叶瑾能就此收口安静下来,她或许还能勉勉强强按住暴起的脾气,但他仿佛说教说上瘾了,犹在那不依不饶地继续教训她——
“难道你就不能忍一忍,等我过来?”
听到这话,丹珠理智爆没了,咬着牙气急而笑,“等你,等着你来给我收尸吗?”
气氛顿时僵下来,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中。
叶瑾抿住唇,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着丹珠,面色沉如乌云密布。
良久,他终于开口,徐徐地道:“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丹珠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刚刚受的惊讶、委屈、不甘,形成了一股子复杂酸涩的情绪,眼泪冲破心防,凝成一颗颗珠子滚落下来。
她咬紧了唇,拼命对自己说,不许哭,不许掉泪,不许这么没出息。
可是,她越是倔强地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眼泪就越掉得凶狠,无声无息地淌成了两道水路。
叶瑾似乎愣了下,张开双臂,似乎想要将她抱过来。
丹珠避开了,迅速抬起手背擦掉眼泪,神情漠然:“我去洗把脸。”
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叶瑾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这是丹珠和叶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虽然先前两人之间争吵不断,但每次都是被他单方面以强势的姿态压到对方,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不欢而散。
她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就是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里面,憋得实在很难受。
好吧,就算她是个活了四十年的老阿姨,可是骨子里还是一个柔弱的需要得到别人呵护安慰的女性同胞,要是别人就算了,可是叶瑾不是说过喜欢自己么?他对喜欢的她就这样的态度?
明明看到她受苦了,不安慰她就算了,还一再地质问她,把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又打着是因为担心她的名义。
还有比这折腾人的么?
丹珠越想越觉得难受,到了后面,她觉得自己似乎钻进了一个牛角尖,烦躁得只想抓狂。
晚上,叶瑾照例坐在他的老位置躺着看书饮酒,快到睡觉时,丹珠才打开门从外面回来。
对上他的目光,她理都不理一下,侧开脸,视若无睹地走到柜子前,开始打地铺准备睡觉。
面对她的沉默冷淡,叶瑾微微挑起眉,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等她铺完准备躺进去时,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谁说过你可以打地铺睡觉了?”
丹珠动作一顿,咬了咬唇,麻利地起身把东西全部叠好重新塞进衣柜,然后起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从头到尾看都不看他一眼。
叶瑾有些无语,斟酌了半响,淡然道:“我要睡了,过来伺候我。”
过了好一会,丹珠才走过来服侍他宽衣洗漱,依然绷着个表情不理会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以为她至少会说点什么,可是没有,等到他躺上了床,她直接走到外室的茶桌上,随便披了件衣服趴在桌上睡觉。
叶瑾并不知道她就打算在外面过夜了,默默地等了好一会没见她回来,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外面,才看到已经趴在上面睡得黑沉的丹珠。
望着面前的女子,叶瑾既心里闪过一丝酸涩的情绪,既感到无奈,又觉得好气,虽然知道她脾气其实挺倔的,但也没有想到,她会倔得像个小孩子。
他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搂着她,在黑暗中安静地望着她的睡容,直到自己也睡去。
翌日清晨,丹珠睡过来时,意外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叶瑾早已经不知去处。
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丹珠默默地爬了起来,整理床铺,穿衣洗漱。
刚想出去,门外响起轻微的开门声,叶瑾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的走进来。
“把这喝了。”叶瑾将碗往桌面上一搁,语气很平淡。
丹珠愣了下,下意识地往碗看过去,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不过味道倒是闻着是甜的。
她想问这是什么,可是鉴于自己当前正和这个人冷战中,倔强地没开口,反正他也不可能给自己下毒,喝就喝吧。
她走过去,端起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居然是……红糖水?
迎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叶瑾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难见的尴尬,轻咳两声,镇定地开口:“脾气这么冲,是小日子来了吧。”
“……”
丹珠哑了哑,顿时一阵心头火气,她很想说,我生气和我大姨妈根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好么?我生气是你的态度,就是因为你这个人!
尽管心里波涛汹涌得快把自己拍死了,丹珠面上仍是维持着方才的波澜不惊,喝完红糖水,她放下碗端着托朝门口走去。
叶瑾见她还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想伸手去拦住她,可是手刚动了动,他还是停了下来。
她现在这么不冷静,暂时先让她一个人呆着吧,这么想着,他控制着自己就没有追上去。
叶瑾在感情方面的经验,真的很乏善可陈,如果他知道不能随便将生气的女人置之不理时,肯定不会任由丹珠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不理自己。
中秋节来了,又很快地过去了,府里和过去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叶瑾却莫名地觉得,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来得萧瑟。
这几天,丹珠一直在跟他冷战当中,叫她去做什么也做,但是就是不肯抬头看他,也不肯跟他说一句话,有时候他故意交代些不清不楚的活给她,她也不问,宁愿僵在那里任他责备。
情况特殊,他又不能像过去往日一样故意找茬责罚她,万一激化了她的情绪,她就更不愿意理自己了。
渐渐地,他自己也开始无奈了,这都气了这么久了,他竹林的叶子都泛黄了,她怎么还没消下来?难道是小日子还没结束?
叶瑾不得不仔细回想了下那天的情景,他好像也没说过什么重话吧?以前对她更过分的时候,也没见她怎么着,为何偏偏这次的反应这么大?
气氛这么一直僵下去,她耿得跟个二愣子似的不理人,他骨子里的傲性也不允许自己主动求和,这么下去,明天的解毒要怎么破?
叶瑾在房里呆了一会便坐不住了,出去找人,他在景阳馆转了一圈没见到人,问了张宁儿也不知道。正暗自奇怪时,他发现原来她一个人坐在屋顶上。
“你爬这么高,待会你要怎么下来?”他问。
丹珠不理会他。叶瑾见到依靠在屋子旁边的大树,才知道她是从这里爬上去的。
“你若是在不下来,我就差人把树砍了,看你待会怎么下来。”
丹珠还是不理会他,继续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不吭声。
叶瑾斟酌了一会,便纵身跃上屋顶,在她身边停下来。
他扫了一眼四下,这个位置风景极佳,能完全将整个景阳苑的庭院纳入眼底,所以,丹珠肯定看到自己四处找他。
“你明知道我在找你,为什么不出声。”叶瑾觉得丹珠可能真的吃了豹子胆,不然她怎么敢一直这样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没有那个女子敢给他看面色。
丹珠抿着唇没吭声,知道自己这样跟叶瑾赌气很幼稚,可除了不理叶瑾她还能做什么呢?人,她打不过,说,她也说不过,只能像现在这样把他当空气彻底无视。
不是没看到他的主动示好,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管他做什么看不顺眼,生不完的气似的。
见丹珠僵着不肯跟自己说话,叶瑾慢慢地坐下来,陪着她一起望着庭院里的这片竹林。
不知沉默了多久,叶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人,他掏出那天的匕首,无声地递到她面前。
丹珠只看了一眼,便将脸侧向另外一边,也不接过来,用这种无视的态度表示她不要。
叶瑾叹了声气,还是主动将位置移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不顾她反抗强行按在自己胸口。
丹珠推拒不开,刚想起身离开这里,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唤声,
“珠珠。”
他叫得很绵延,有一种低声下气的乞求的意味。
丹珠心口莫名地跳动了一下,就这么分神的功夫,他趁机将自己搂得更紧了。
叶瑾将匕首放下来,双手紧紧地圈住她,像抱一只宠物似的,
原本想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她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往常的那副刻薄用词,“不过是说了几句你就气了这么多天,你的心眼可真小。”
丹珠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就是搏命的挣扎,双手双脚用上还不够,索性把牙齿都用上了,一口狠狠地要在他的手掌上。
叶瑾静静地任她咬着,直到上面渗出血丝,他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嘴里的血腥味提醒了丹珠,她慢慢地松开口,抬起眼,倔强又愤怒地瞪着他。
“发.泄完了?”叶瑾不在意地收回手,淡声道:“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轮到我了?”
“轮,轮你个大头鬼!”
丹珠握紧拳头想揍上他的鼻梁,刚动了一下,手却在半空中被截住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犹在骂骂咧咧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