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咬紧唇,倍感委屈地瞅了一眼那马车。
叶瑾瞧出她心里那点幽怨,微微一笑,“放心,这次最多一个时辰的路程,不会太久。”
丹珠最后还是认命地上了车。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跟叶瑾呆在车里,而是跟着车夫一人一边坐在车轱辘上。
车夫是个四十岁的黑面大汉,人很健谈,见着丹珠是个小姑娘,又是少爷身边的人,这一路上对她颇为照顾。
丹珠对这个憨厚的大叔生出了亲近之心,得知他今年的岁数后,暗暗地在心里感叹,如果她没穿到这里,在现代正常活下去的话,这会也三十九岁了,算起来,她和这个大叔是个同龄人呢。
基于这种想法,丹珠看向车夫大叔的眼神更亲切了,一路跟着他说说笑笑起来。
她本来也是个乐观向上之人,自从进了叶府之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才不得不谨言甚微,加上先前被叶冰黛药坏了嗓子,整个人就更沉默寡言了。现在嗓子好了,中午又痛痛快快地哭了那么一场,心情仿佛一下变得豁然开朗了,就连笑声都轻快了许多。
正乐呵着,冷不防的,从车里传出叶瑾的声音,“丹珠,你进来。”
丹珠原本带笑的脸滞了下,莫名地扭头看了眼车门的帘子,犹豫了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钻了进去。
叶瑾坐靠在里面闭目养神,听到她进来的声音,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给我揉揉肩膀。”
丹珠愣住,叶瑾平常除了十天一次那个事情,平常都不让她近身的,怎么会忽然叫自己揉肩膀?
因为心里的迟疑,她迟迟没靠过来,直到叶瑾微微掀开一丝眼皮,无声地询问她怎么还愣着不动。
丹珠撇了撇嘴,依言在他身边坐下来,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揉捏起来,恨不得揉出个窟窿来。
叶瑾皱了皱眉,开始指挥她,“太重,轻一点。”
丹珠偷笑了下,装模作势地“哦”了声,依言放轻了力道。
“轻了。”他还是不满意。
她只得加重三分力度。
“你想疼死我么?”
她默默地减了两分力道。
“中午吃了两个鸡腿,还没饱?”
她隐忍地增加一分力度。
“好疼,你不会是趁机报复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住想要暴跳的冲动,再一次配合地调整力道。
“你在挠痒痒吗?”但叶瑾还是有话说。
丹珠终于确定这家伙根本就是给自己找茬的,怒冲冲地当了回甩手掌柜,赌气道:“我不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瑾睁开眼睛,唇角含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虽然朦胧,可丹珠就是看得清那笑容,更加肯定他就是故意作弄自己,顿时心头一阵火起,扭过头不去看他那张可恶的脸。
叶瑾看着她的后脑勺,闲闲地抛来一句,“你做的不好,我还连意见都不能提了?”
“你那叫提意见吗?根本就是在为难我!”丹珠转过脸,气势汹汹地指控他的无聊行为,差点没把口水喷到他脸上。
叶瑾低笑:“这不是怕你觉得太无聊了,帮你帮提提神么?”
丹珠憋了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挠心挠肺地难受,左手握成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然后闭紧嘴巴,再不想同这个男人说话了。
叶瑾轻轻一眨眼睛,支起一边的手,十分愉悦地欣赏着她那副憋闷的表情。
丹珠努力忽视旁边这道眼神,扭过身,拉开旁边的窗帘假装去看风景,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已经出了市区,横在面前是一片山林腹地。
“你要来的地方这里做什么?”丹珠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远处群山耸立,层峦叠翠,她忽然有种踏青的感觉。
叶瑾没有答她的问题,只是端起杯子悠然地饮茶。
马车越走越偏远,终于在深山老林的中停下来。
叶瑾先走了出去,丹珠随后也跟着下了车,好奇地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林木森然,厚厚的树叶林遮住了头顶的烈日,清凉的山风迎面拂来,带着一股泥土湿润的气息。
叶瑾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了,神色自然地吩咐车夫道:“你先回去吧,过两个时辰再再这里接我,若到时见不着我,也无需继续等待,明日清晨再过来。”
“是。”车夫大叔恭敬地应了一声,抬头悄悄地看了眼丹珠。
“她跟我一起。”叶瑾淡淡地说道。
丹珠听到他们的对话,举目望着四周茂盛的树林,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少爷,不如我先和大叔回去,晚点我们再一起过来接您?”
叶瑾面无表情地飘了她一眼,“丹珠,同样的事情,你还要我回答你几次?”
丹珠认命的低下头,接过车夫大叔递过来的干粮,无精打采地跟着他走入了一条山路。
森林是蛇兽虫蚁的天堂,丹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和叶瑾保持三步的距离,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脚下,就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蛇什么的。
约莫走了一刻钟,两人停在了一个山洞前。
叶瑾举步走进去,丹珠犹豫了一会,也跟着走了进去。
洞里一片黑兮兮的,带着土腥味的湿冷之气迎面扑来,与外面的明媚阳光形成强烈对比,温度都低了不少,丹珠脑子里莫名地浮起黑山老妖这几个字。
往前走了几步,她还是害怕地停下脚步,对前边的人影大声道:“少爷,里面太黑了,我们不要进去了吧?”
叶瑾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几乎要没入黑暗之中。
丹珠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想打退堂鼓出去,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野兽的低鸣声,把她吓得心里一阵颤抖。
“等等我!”她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叶瑾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举着一路往前。
洞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原本拖拖拉拉跟在后面的丹珠,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了些,尽量离火光近一点,仿佛这样能多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
叶瑾看了眼她被火光照得发黄的脸,忽然问道:“丹珠,你怕黑吗?”
他的声音是很好听,温润悦耳,在静谧的山洞里尤为清晰,可无论多好听的声音,在此时此刻,还是不免显得阴森诡异。
丹珠没逞强,很老实地回答了:“怕……”
“呵……”叶瑾轻笑了出声,朝她伸出一只手,示意她牵上来。
丹珠有些受宠若惊,没料到他居然也会有如此贴心的时候。盯着他的手看了好几秒,她默默地把手递过去,但却没有放进他的掌心中,而是拉住了他垂下的袖口,紧紧地拽在手心。
叶瑾挑了挑眉,眸底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情绪。
丹珠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步,拉开些许距离,死鸭子嘴硬道:“我、我只要这个够了。”
叶瑾挪开了目光,嘴角似笑非笑地弯起,“那你可要扯紧了。”
往前又走了半刻钟,丹珠才发现这个山洞真的很大,仿佛一个无底洞似的,明明都已经走了这么久,可感觉还是似乎离倒头还远着。
她抬头,忍不住问道:“还要走多久?”
叶瑾在原地站定,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微扬起头,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仔细辩听从耳间拂过的风声来源。
半响,他睁开眼睛,领着丹珠朝着左边的方向走去。
丹珠不明所以然,只得拖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她隐约听到了滴答声,像是水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越往里面走,水滴声越是清晰,她开始肯定,前边不远处肯定有水源。
没走多久,前面渐渐有了光,虽然很微弱,但是比伸手不见五指好太多了。
丹珠精神为之一阵,觉得胜利仿佛就在眼前了。
随着距离的缩短,忽然眼前光线一变,他们进入了一所洞天福地之处。
面前是一面湖,湖水很浅,清澈见底,湖心有一座小小的岛。方圆不到一米,上面长了几丛叫不上名字的蕨叶类植物,上面垂挂着几个拇指大小的花苞。
叶瑾息了火折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几株植物。
丹珠直觉那几颗植物就是他来这的目的,她心想这大概是什么难得的草药吧,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种地方了。
静默了一阵,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少爷,我们赶紧摘了出去吧?”
算算时间,他们走到这差不多要了大半个时辰,把东西摘了,沿着原路折回去肯定也要差不多的时间,刚刚好可以赶上车夫大叔的接应。
丹珠开始理解叶瑾刚刚为什么要大叔两个时辰后过来了。
她盘算的很好,可惜叶瑾却拒绝了她的提议,慢悠悠道,“还不行,得等到它开花。”
丹珠哑了哑,下意识地接口问道:“那它什么时候开花?”
叶瑾唇角一扬,语调仍是不紧不慢的,“谁知道呢?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再或者,还要过好几天才会开。但不管怎样,我总是守到它花开为止。”
丹珠顿时傻了眼,言下之意,那花苞不开,他就不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