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一走就是好几年,连个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之前被轻云在古风城里遇上,他都还不知道,她竟已经离婚了。
算了,离就离了吧,三年前她回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两个人是过不到一块去了。
却没想到,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夜桓他们几个,正围着一个外人打,也不说不上是打人还是被打,反正热闹得很。还以为是什么不要命的,敢闯清月山呢。只是,暗卫都没动,就只有那个几小子在跟人家纠缠。
想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他便和轻云站在一旁看着。
那人的身手还真是不错,出手利落狠辣,招势逼人,虽然没想要致命,但下手却也不轻,身上透着一股子狠劲。
夜桓他们几个,平时切磋时都习惯了点到为止,哪见过这样的架式,应该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就落了下风。连平时实力的七成都发挥不出来,竟被打得还挺惨。
打就打吧,他也懒得出手。
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个外人,他都还没发现,如今清月宗这些摆在明面上的弟子,还真是生活得太安逸了。没见过真正的刀光剑影,比武切磋一下还行,但是,一动真格就扛不住了。
夜桓算是不错了,一直勉强支撑着。但是他为人一向温和善良,这一点跟小然却是很像,动作严谨有余,却明显气势不足,下手也是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跟人家比起来,简直是差了一大截。
缠斗了半天,那人似乎也没了耐心,只见他一抓一错,几乎将夜桓的左臂斩断。但是,终还是迟疑了下,出手轻了几分,那小子闷哼了声,应该只是脱臼了。
夜桓还真不错,终是忍着没叫出声来。
“我现在可以上山了吗?”男子站在七倒八歪的一堆人中间,淡冷的问道。
他的目光转了转,看向了他。
风澈微微一愣,很好,他喜欢他眼里的阴枭邪魅。
“你也想出手吗?”那人看着他,带着明显的挑衅,语气淡冷狂傲得很。
还真当我清月宗没人了吗?风澈扯了下嘴角,眼中阴鸷的吓人。
“二爷,他是少宗主的朋友。”夜桓捂着胳膊站了起来,急忙说道。叶轻云则皱了皱眉,走过去手势利落的一托一送,便替他接上了脱臼的胳膊。叹了口气,那边还倒着一地呢,这小丫头才刚一回来,就给他找了这些麻烦。
小然的朋友?风澈的神色略微缓了下。“那你们怎么还跟人家动手,什么时候我们清月宗的人这么没规矩了。”
“那个,那个,是少宗主让我们这么做的。”夜桓的声音越说越低,在看到风澈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时,更是吓得不敢抬头了。
完了,一会别说是他们了,可能连卓然也得要遭殃。
他们打了人,二爷也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只是他们这群被人家打成这样,简直是丢尽了清月宗的脸,回头二爷还指不定要怎么罚他们呢。
“你跟小然是朋友?”他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男子。
“算是吧。”方敬东淡冷的回答道。终于知道卓然那身功夫,问题是出在哪里了,原来整个清月宗都是这个样子,稚嫩得可笑。
男子嘴角微扬,似含着一丝讽刺。
他竟然敢瞧不起清月宗?
这男人气质上有些东西跟他还真是相像,所以风澈很容易读懂,他那一笑背后的不屑。
很好。
难怪小然会让人修理他,确实是个欠揍的主。
风澈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只见身形一振,栖身、出拳、走式,快得不可思议,只在一瞬间。如亢龙出渊,如凤凰展翼,气势、招式一并爆发,袭卷而来。
方敬东一惊,感到对方瞬见迸发的杀气,竟庞大的惊人。
他急步后退,躲闪,抬手,格挡,再后退。
但是对方的动作太快,身影诡异而凌厉,他根本来不及一一反应,几个招式游走间,便被对方直接扣住了颈项。
这才是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武学流派,真实的实力吗?这一刻,他收起了之前的轻慢,认真的看向面前的男子。他应该比自己大些,但是却看不出具体年龄,这人的身上有种久居世外的绝尘之气,虽然冷冽却不压抑。
“二爷—”夜桓吓了一跳,虽然卓然让他们修理这个方总,但是既然都带来清月山了,应该多少也算是朋友吧。二爷这一出手就是杀招,还不要了人家半条命啊。
“阿澈,你的伤才好。”叶轻云似很无耐的叹了口气。
风澈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既不松手,也没加深力道。
现场变得十分安静,夜桓有些担心,叶轻云有些无耐,剩下的那些被打倒小子,忍着疼,竟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良久。
风澈冷冽的目光淡了下来,总算还不错。这小子,面对他的气势竟然毫无惧色,眼中的傲然不散,依旧卓然而立。
“刚刚跟你动手的,是我们清月宗功夫最差的几个,当然,也包括卓然那丫头。”他欣赏他眼中的狂妄,缓缓放开了手:“我家那小丫头在你手上吃过亏?”他了解小然,她就不是倚势凌人的主。
“她打不过我。”方敬东笑了,这个地方还真是有趣,每个人都很与众不同。刚刚那个叫夜桓的,在动手之前还一直对他说,抱歉。似乎只是碍于卓然的命令,本意却不愿意伤人,他身上有着大山深处的淳朴与善良,所以刚刚他才会一直留有余地,没下狠手。
而面前的这个人,还真是对他的胃口,冷冽的气质中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霸气,恣意而高傲。
“你占她便宜了?”卓然能炸毛成这样,连聚众打架的事都干了,肯定是在这小子手上吃了什么不好说的亏。
风澈的眼神陡然冷了几分,他家那没出息的丫头他会修理,但是,可容不得别人欺负。
“那个,没。”刚想一口否认,但是,想到那天落在她肩头的一吻,应该算是吧“一点点。”
一点点,是什么意思?这人虽傲气得张扬,但却也算得上磊落。一点点,就先放一边好了,这账可以回头再算。至于卓然那丫头,很好,丢人都丢回山上来了。
冷冷的看了眼此刻还趴在地上的那几个小子,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能动的,一会都给我去训练场。”
“阿澈,小丫头好不容易回山上一次。”叶轻云的语气有些担心,风澈那是个什么性子,护短,却不能容忍无能。当然,在他看来,很多人都是无能的,也包括了卓然。
“就是放任她太久了,武功都荒废成什么样子了。上次回来时就应该好好收拾一下她。那时候你就一直劝我,说她心情不好,让她好好静静。静静能有什么用,该离的婚不一样也离了吗,该好好过的生活,不也是一塌糊涂吗。既然她那伟大的爱情指不上了,至少武功还是得要给我捡起来的。省得在外面任人欺负,还以为我们清月宗没人了呢。”最后这句话,他却是看着面前男子说的。
方敬东尴尬的笑了下。“她那性子,道也是吃不了多少亏的。”他是卓然的什么人,看起来竟像是个不好惹的,一会,那女人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你担心她?”这个人,喜欢他家那丫头。“风澈。”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认识了。这小子他看着还挺顺眼,如果他喜欢卓然,他道是乐见其成。
“方敬东。”男子礼貌的回了句。他一向是高傲惯了,如果是看不上眼的人,就算对方拿枪顶着他,也是不会低头的。但是,这个风澈,他还是很佩服的,不单是他的功夫,犹其是他那性格,不可一世的狂傲,他喜欢。
所以方敬东便跟着风澈一起过来了。
“那个,二师兄,我先去看看叶大哥啊。”卓然有点怵,他的脾气她太了解了,再不跑,可就没机会了。
“你哪也别想去,这回就是你叶大哥来了,也保不住你,跟我去训练场。”风澈紧了紧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冷声说道。
“风师兄,你这身体是完全好了,武功也都恢复了吗?”唐翊看见他抓着卓然,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上次见他的时候,行动已无大碍,如今看他抓着卓然的身手,竟像是武功也都恢复了吗。叶轻云真不愧是医神谷的人,这么多年的顽疾都可以被他医好。
“唐翊?”昨天小然打电话的时候可没提到他,竟然也跟着上山了,难道这两个人又在一起了吗?“身体是好了,可是这武功,却是荒废得差不多了。”他似乎微微的叹了口气,年少的自己终在岁月里远去,只是比起那些看只能躺在床上,如今这般已是很好了。男子的眼底没有多少波动,似已经看得淡了。
他这还叫荒废得差不多?如果没荒废,还想厉害成什么样子?方敬东一惊,这清月宗还真是深不可测。
当然,除了她。
他看着被风澈抓在手里的女子,努力的挣扎着,表情急切的向远处张望,是在等那个叶神医过来救她吗?回到这清月山,她似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样子,还真是生动得可爱。
“那个,风师兄—”眼看风澈拉着人就走,唐翊又急忙喊了声。
“唐翊,这没你的事,回去陪师傅喝茶。还有你,方敬东。”他见他似乎张了张嘴,也想要说些什么。
风澈可没那个耐心,冷冷的丢了句,就拉着卓然离开了。
“客人,请进屋喝杯清茶。”夜寂尘的声音缓缓响起,方敬东一凛,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草木土屑,整理了下衣服,抬腿走了进去。
应该是间茶室,陈设简单中透着雅致,一位七旬老人坐于室中主位,目光淡淡中透着温和,他,竟不像是一代武学宗师,竟像是一个慈爱的老人。
如今,他算是知道卓然古风城的创意,灵感来自于哪里了。这清月宗就像是远离现代都市之外的,一道古风传奇。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带了一种绝尘飘渺的古风之气,隐逸如仙,清雅脱俗。
“夜师傅。”压下心中的震惊,男子站着客气的打了声招乎。
“先生请坐。”老人伸手虚让了下。
“夜师傅叫我敬东就好。”方敬东在唐翊的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去。
老人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气质淡冷中透着一丝难掩的高傲,仅管刻意收敛了自身锋芒,却仍是气度不凡。
他坦然坐于席间,神情从容自若,仅管一身狼狈,却绝口不提刚刚的事情。那份沉稳的气度,比起他身侧的唐翊,竟然毫不逊色。
“小徒顽皮,我清月宗待客不周,让先生受惊了。”老人将倒好的茶递了过去,终是他的徒弟欺人在先,面对方敬东,他还是有一些歉意的。
“夜师傅客气了,我和卓然在一起工作,难免会有些争执,她受了些气,想要发发脾气玩闹一下,也属正常。”男子微微向前探了下身,恭敬的接过茶水,似对刚刚的事情,毫不在意。
唐翊也是一愣,这方敬东一向眼高于顶,从不吃亏,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他提到卓然时的神情,竟带着一丝宠腻与放纵,那表情他太了解不过了。
难道,他,竟然,喜欢上了卓然。
只感觉心里一惊,一痛,更有一些,绝望。
“这茶,口感细腻温柔,味道醇和甘甜,香扬韵广,应该是生普里的易武古树茶吧?”一杯饮毕,杯底留香。其实,比起咖啡,他更喜欢喝茶,只是安妮那泡茶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不管什么好茶到她手里,都是一个味道,苦中带涩。
“小伙子,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行家,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喝咖啡吗,小然就不怎么喜欢喝茶。”老人柔柔的笑了,这年轻人对小然的心思,这会是连他都能看得出来了。
只是,那丫头是肯定还蒙在鼓里,否则也不会想到让夜桓揍人了。
“敬东早年跟爷爷一起生活,他很爱喝茶,尤喜陈年普洱,我跟着喝得多了,也就懂了些。”提到爷爷,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您这生普,存放了大概也得有十年了吧?”因为时间久了,茶中的苦涩已经化尽,唯有甘甜与柔香。
“说起来这茶,还是然儿第一次带唐翊上山时拿来的,现在算算,差不多,真的有十年了。”老人似微微一叹,唐翊眼中更是猛得一痛。
陈茶如陈酒,历久弥香。但是,十年风雨,十年沧桑,早已物是人非。
“夜师傅,我出去一下。”唐翊似痛得不能呼吸,慌忙起身,走了出去。
老人看着他仓惶离去的背景,终是遥了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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