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屋去套上外套,呼出的大团大团的白气几乎要凝在眉‘毛’上,才觉得真的很冷。
穿上自己的羽绒服时,她感‘激’得要落泪。
服务员很贴心的给他们一人端上一杯姜茶,素问抱着茶杯暖手,听见那服务员说:“冒昧问一句,求婚成功了吗?”
素问直发怔,瞅陆铮,陆铮也怔了怔。
那位服务员才觉得尴尬:“啊呀,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几个同事在外面看你们放烟火,都以为这位先生是要求婚呢。”那口气颇有点惋惜的意味。
是啊,这样‘精’心的准备。
陆铮听完不由得笑起来:“这个场景确实适合求婚。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素问裹着羽绒服直搓手:“‘浪’漫是‘浪’漫,可太冷了,估计在这求婚,成功率不会高。”她冻得通红的鼻子还没缓过来。sriq
他们一起再从侧‘门’走出去,服务员替他们提灯照着亮,其实隔不远就有路灯,不过只是偶尔有地方看不见。
倒是让素问想起以前跟向茹住在老公房里,社区路灯时有不亮,她打工夜归,赶不上公‘交’又舍不得打车,一路披星戴月的走回家,北京的冬夜真的很冷很冷,她不停的搓手,冻得快没知觉了,常常回到家已经成了一个雪人。
陆铮的围巾还包着她的脸,呼出去大团大团的白气,凝成细霜,围巾的边缘变得绒绒的,更令她觉得有些恍惚,就像是那时候的冬夜,前前后后只听得见自己踏在雪中沙沙的脚步声。
陆铮见她一直搓手,于是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包着裹着。
素问觉得很温暖。
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不管是身边的,还是她肚子里的。
她一定没告诉他自己许了什么愿。她希望——
一家三口都能好好的。
*
袋子里还有些没有放完的小型手持烟火。
素问坐在汽车后座上,把手伸出车窗,一根根的电光‘花’在手里点燃了,像小时候‘花’仙子的魔法‘棒’,顶端白‘色’的光像一颗颗小星星被她捧在手中,照亮小小的一团光圈。
素问欢喜的自顾自说:“我记得小时候在家过年也放过这种,那时候我们都叫它仙‘女’‘棒’,可漂亮了,拿上好像就真的变仙‘女’了。”
车厢里没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素问才发现他睡着了。
大约是累了,没日没夜的加班,除夕夜还跑出来找她。
上了车素问要把剩的烟‘花’都放完,他说累了就在后车座上躺了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
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在身上,‘毛’领子捂得严严实实,遮去大半张脸,乍一看素问都没发现他睡着了。
他浓而密的睫‘毛’覆下来,像小孩子。
睡得不稳,眼珠还在微微动着,仿佛是在做梦。
素问感觉他最近好像有点瘦了,脸上骨头都出来了,简直比自己还瘦了。
又或者是她最近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做,所以胖了?
素问熄了烟火,帮他拿开刺挠的‘毛’领子,摘下自己脖子里的围巾,重新替他围好。
车里顶灯和空调都开着,引擎发出嗡嗡的细微声音,她先把自己的手在自己颈窝里捂热了,才慢慢的放到他脸上,斜而长的眉‘毛’,高而‘挺’的鼻梁,温暖柔软的嘴‘唇’,她小心而细致的一寸寸抚过去,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是那么的奢侈,能拥有他,真奢侈。
食指停在他‘唇’上的时候,他倏然睁开眼睛
素问觉得有点尴尬,这样好像自己趁他睡着占他便宜一样。
“你睡着了……”她有点底气不足的解释,“我怕你会冷……”
他慢慢的坐起来,太近,她本能的缩回手,可是他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摘下了捂在脸上的围巾,然后,‘吻’在她‘唇’上。
他的嘴‘唇’滚烫,素问一瞬间觉得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并不是没有被他‘吻’过,可是今天这个‘吻’,仿佛心碎一般。
他‘吻’得很轻,很慢,很无力。
过了许久,她才推开他:“你醒了就去开车吧。”
他并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素素,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爱我吗?”
素问愣了一下。一无所有,怎么会呢?
她还在犹疑今晚的他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那边,陆铮已经恢复常‘色’,笑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看看你这样子,吓着了吧?”
他穿上大衣,自顾自的拉开车‘门’,走到驾驶位上去,背对着她:“外面冷,你就在后面躺一会吧,不要下来了。”
素问去拉车‘门’的手停到一半。
“对了,你怎么跟阿姨说的?出来买东西?这么久了,估计你回去还得跟阿姨说,楼下的便利店关‘门’了,所以你打了个的,跑到市中心来买了?”
他谈笑自若,发动车子,素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陆铮……”
“困了就睡一会吧,一会就到了。”
她呆坐在后车厢里,只看得到他的背影,脑海里却印出方才他熟睡时的脸,清俊,显得疲倦。
她忽然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肩胛,可是费尽理智,终究是忍住了。
她爱他。
三年前,站在医院走廊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伤重昏‘迷’的他,她心如刀绞。
那时候,她心里就明白,她爱这个男人,哪怕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这爱洒下了种子,却永远不会开‘花’结果。
他们之间只当是擦肩而过的一段旖旎香梦,爱下去,是一种狂热没有理‘性’的选择。
如果他一无所有,他们之间是否就没有障碍,可以顺顺利利的在一起了呢?
不,她没法想象那样褪去光环一无所有的陆铮。
难道要他跟自己一样,挤在‘阴’森暗无天日的旧公楼里,冬天没有热水洗澡,夏天时不时断电……
她简直不敢想下去,他们迟早会像无数家庭伦理剧演的一样,成为一对怨偶,开始为生活的‘鸡’‘毛’蒜皮争吵不休,大多数平平常常的家庭,都是这样走到终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