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迟不肯把背放轻松,平躺床上,整个人绷得紧紧,脸上尽是严肃与防备。
左雅男一瞧她紧张的模样,笑得更恣意了,把她轻轻拥入怀,轻拍她的背,哄道:“就是简单的睡觉而已,你想到什么了?”
她终于放轻松,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要睡觉你不会回你家睡?闯这里干什么?”她想说闯她家的,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
“你离开了三天三夜,我就三天三夜没睡着过。”左雅男目光沉沉,如泰山般重,“想你想的。”
许小甜一愣,任由他抱着,就是转过身,把背留给了他。
很快,身后传来绵绵长长的浅眠声,平稳如丝,没有任何紊乱,看来他是安了心。
她慢慢挪开一点与他的距离,他像被什么惊到了,把她猛地一扯,又扯入滚烫的怀中,双手环上她纤细没有任何赘肉的腰。
困意袭来,她轻轻颔眼,随着他的感染,在他的怀中,一起睡得天晕地暗。
他们这边睡得甜蜜,许待弟这边快要急疯,快要闹翻天了。
云采采不知从哪弄来许多相片,全是许小甜与左雅男在别墅门口纠缠的细节,有些甚至被放大了许多倍,把她突然看到左雅男,脸上出现丝丝惊喜的神情捕捉得入骨三分。
他的心痛得一纠一纠,撕烂了相片,云采采又很是苦恼地掏出更多一些。
她指着上面一张两人在树干上抵缠在一起的相片,说:“这张是舔耳廓的,这张是亲嘴的,这张是互吹气息的。”
她假装无意,抽出最底下的这一张,指着上面紧紧牵着的手,“这张是他们手拉手离开这里的。”
她还想继续往下说,被脸色极为难看的许待弟粗鲁打断,“够了。别再说了。”朝躲在茶室装着很忙的余叔吼道:“余叔,派车送云小姐回去。”
云采采不依,摇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我这么关心小甜,怕她被坏人拐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怎么样都要补偿我。”
许待弟不知道,左雅男就是云采采特意回了趟本市,把请惹来的。
第三天她没在许家如期出现,就是去了本市。
这些相片还是她乔装她自己,躲在暗处跟拍的。
至于为何拍不到他们去了酒店的相片,不过是跟到一半,左雅男狠厉森然的眼神扫到她身上,令她退了缩。
原本以为他只是凑巧环视,并没有发觉她的所作所为,直到左雅男往后瞄视的次数越来越多,凌厉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仿佛分分钟想灭了她,以泄心头之恨,她赶紧停住了脚,不敢再跟。
但,手上这些,已经足以令许待弟对许小甜刮目相看了,接着深恶痛绝了不是吗?
云采采心底暗暗得意,眸底几不可见滑过一丝可笑的讥讽——白莲花就要沾泥了!
许待弟此时陷入伤痛、迷茫中,自然无法及时醒悟过来,为何来之前,包括来之后,自己费尽心思,抹掉她的踪迹,抹得干干净净,左雅男还是能寻上门来,顺利带走了她?
本市与C市离得那么远……
他整个人陷入皮质沙发,手肘支着膝盖,双掌捂脸,看不清表情,“你先回去吧。”他真的很累。
云采采嘟起嘴,“不管,反正今晚就不走,找不到小甜,我是不会回去的,作为她多年的好友兼闺蜜,我也担心她的安危。”
继而踩着又高又细的高跟鞋,摇着姣好的身姿,迈着淑女步,朝楼上走去,“既然你嫌我烦,我去小甜房间睡觉便是,找到她了,你记得跟我说,免得我担心一整夜,睡不着。”
许待弟罔若未闻,兀自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是否时间可以重来,他就不会对命运妥协?
从小,许待弟就知道他是许家抱养来的。
七岁那年,他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许小路、许小甜恰好出世,抱在手中睡得很萌很甜,总之一切都很好。
放了学,许宁波把他叫到向来冷清的书房,说:“待弟,恭喜你终于做哥哥,也恭喜我与你妈妈又做爸爸、妈妈了,孩子,爸爸、妈妈也一样爱你。”
他波光流转的眼神与平日的不大对,许待弟天生察言观色好生了得,许宁波三言两语就让他情不自禁闻到了不对劲的气息,挺起小小腰杆,端了端态度说:“爸,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从小乖巧懂事,不惹是非,许宁波不想瞒着他什么,沉吟一会,坦诚相待,“待弟,所谓‘带弟’就是带来弟弟,爸爸很高兴你能了了爸爸妈妈多年的心愿,带来弟弟和妹妹。”
“没错,你是爸爸妈妈抱养的孩子。”许宁波不待他猜测,说了个明白。
在那之后,许待弟心里就藏上了一件小小的心事——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
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认民间传言果真厉害。
人家说,多年不生的家庭如果抱养一个孩子,对孩子视如己出,付上爱心,孩子为报答这个家庭,必然会给家里带来好运,让他们重生新儿。
按许宁波自己的话说,他是许家的福星,给许家带来希望和圆满。
往后的日子,许宁波、路晓凤如往常那般爱他,疼他,喜欢他,一视同仁,许小路有的,许小甜有的,他统统都有,物质、精神享用哪样都不缺。
就连许待弟自己都偶尔怀疑过许宁波在他七岁那年讲的只是个故事,逗他开心而已。
那年,他十七岁,许小甜十岁,她上了三年级。
某天傍晚,指着漫天彩霞,奶声奶气跟他说:“哥,长大后,你就是我的盖天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要嫁给你。”她目光如水,亮闪闪,朝他深笑,萌萌的,“就只嫁你一个。”
他揉揉她柔柔软软的毛发,宠笑着回应:“好。”
和谐得不可思议的这一幕恰巧被出差回来的许宁波看到,而且把许小甜的童言童语听了个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