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庆幸自己命大,忽然看到和尚脸色一变,冲着我大呼小叫,这时向身边看去,忽的头皮一麻,只见水面上同时出现四五条波纹,飞快向我这里接近着。我想游回岸边,但时间上来不及,如果游到一半被它们左右夹击,根本无暇应付,我大骂一声,准备做困兽之斗,宁死也要拉上一只垫背。
和尚好不容易把岸上那只蜥蜴搞定,看到水里的波纹,深知不妙,但是距离我太远了,只能咬牙切齿却根本帮不上忙,萱灵站在他身侧,忽然把他手中的枪夺了过来,枪口直直的对准了我。
我愣了一愣,随即释然,我们三人合力尚没能弄死一只,只凭借我一个人力气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不如吃一发光荣弹,也比被活活咬死来的强。我闭上眼睛,心里准备好接受死亡,听得一声枪响,过了片刻,全身上下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楚,反倒是和尚冲着我大叫:“你他娘的在干嘛,快点游回来!”
我猛地睁开眼,向身边看去,只见水面上冒出一团血花,另外几只蜥蜴受到血腥味的影响竟然改变了方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想也不想,甩开膀子就向水边游,也顾不得是狗刨还是别的什么姿势,总之怎么快怎么来。
和尚在岸边把我扯了上去,气急道:“你干嘛呢,不要命了!”
我转头一看,水里面几只蜥蜴撕咬在一起,完全不顾是不是自己的同类,就好像地狱里的恶鬼一般,水里面几乎全都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我看得心惊胆颤,对他说:“别废话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出去。”
岸上的蜥蜴伤势极重,却依旧死死把着路口,大有殊死一搏的态势,我们匆忙收拾好装备,瞅准空档一咬牙便冲了过去。我本以为这只重伤的巨型蜥蜴要进行最后的困兽之斗,没想到它似乎对我们产生了惧意,看到我们接近不仅没有发起攻击,反而身体朝后缩了缩,我们夹带着装备,经过之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跑,直到出来看见头顶的蓝天白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和尚出来后和我同时瘫坐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对我道:“你刚才怎么不动了,我他娘的还以为你想不开要自寻短见。”
我苦笑一声,说:“别提了,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就等着你们留一发光荣弹给我来一个痛快,没想到……”话说一半,我不由看向萱灵,她正检查我们带来的水袋有无遗漏,见我望过来,头也不抬的说:“谢就免了,如果那一枪没有用,我下一枪就会打死你。”
我不由愕然,倒也没反驳,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甚至不如说在最后绝望之时,我更加情愿死在自己人手里。三人大致休整了一下,水袋里面都是装满水的,至少在近几天我们不用担心水的问题,倒是回来的时候,如果我们还沿着原路返回,难道还要到那洞窟里面取水不成?从我个人角度来讲,这辈子都不想和那种怪物扯上联系。
和尚整理检查了我们剩下的武器,伞兵刀有一把插在那蜥蜴脑袋上,我们不可能再回头拔出来,好在工兵铲和洛阳铲都没有遗失,包裹里防虫服有一件被萱灵拿去做火把,不过蝉西遇难以后,剩下三件我们刚好够用。经过这两天的消耗,燃料还剩下一半,其中让我满头冷汗是和尚告诉我枪里面刚刚好剩下一发子弹,如果刚才那些蜥蜴没有自相残杀,我可能已经被萱灵开枪打死了。
经历过刚才的风波,和尚对吃蛇肉的事情只字不提,终于心甘情愿的喝凉水,吃干粮,用他的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这次回去了,涮羊肉,火锅轮着招呼,不能因小失大,为逞口腹之欲,变成荒郊野岭一堆风化的粪便。
这个时候刚刚过正午,气温正是最高之时,我们打算多休息二十分钟,再继续沿着河谷往前走。也不知是刚刚从鬼门关前路过还是天气太热的原因,三人都非常沉默,和尚找了处石头靠在上面,合上了眼,告诉我走的时候叫他就成。从这点来说,我一直非常佩服他随地倒头就能睡的性格,因为我脸上那股腥臭的血腥味还没退去,根本睡不着我见萱灵还在研究那副地图,便走过去找她搭话:“怎么样,照你的经验来看,我们有多少机会找到这古墓?”
萱灵头也不抬的对我道:“三成。”
我苦笑一声,对她这种说话简洁的风格见怪不怪,便又问她:“既然机会这么小,你又何必一路跟着我们来呢,当然,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这一路上,很多时候你都可以丢下我们不管,但是你都救了我们,谢谢你。”
萱灵放下地图,看着我道:“没什么,但是这个墓不简单,你们从哪弄来的地图,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个墓?”
我这才想起这一路的目的和缘由都没告诉她,亏得她像保镖一样,紧紧的守了我们一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便把当初在那石碑下看到丹炉的经历,挑了一些关键点告诉她。
萱灵静静的听我说完,又拿着地图陷入沉思,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有我们在讨论未来的规划和行程的时候,她才会稍微插嘴表达自己的意思,其他时间一概一言不发。我没多说什么,等了片刻把和尚叫醒,准备继续往前走,看看能否找到鬼门谷前的栈道。这鬼门谷在传闻当中如此凶险诡秘,即使有古老的栈道,恐怕也不会好走。
河谷的宽度在前面便没有再发生重大的变化,周边风景也逐渐千篇一律起来,我们中途在里面转了四五个弯,连续走了四个多小时,身边便突然出现了一些藤茎类植物,星星点点的点缀在被风化的沙石上,仔细看去,它们的根都深深扎在石头裂开的缝隙里面,生命力非常顽强,凭借不断向外蔓延的根须,尽可能的吸取每一滴水份。往远处看,这样的植物越向后,数量便越多,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前方存在水源,或者近期内有大量降水。
见到植物后又走了不到一个钟头,河谷又变得宽阔起来,可见这河道差不多就要走到头了,和尚告诉我,如果当初秦始皇被秘密运过鬼门谷安葬,那么栈道的入口一定会修建的十分隐秘,不一定藏在哪个角落里面,我半信半疑,对他说:“始皇帝的棺材肯定不是凡品,想要把棺木经过山谷安全的送达目的地,如果把路修的太窄,半路上掉进山谷下面怎么办?这就不仅仅是诛九族的事情了,可能要把祖宗十八代的坟都挖了鞭尸,况且秦朝之时,能花费人力物力把棺材运到这种地方,寻常盗墓贼肯定找不到。”
和尚摇摇头道:“你忘了,这里在几千年还不一定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这么多年来,这么一个大墓居然没有一个人把它倒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点我们早就讨论过,但到了跟前,我心里也疑惑起来,早在民国初期盗墓盛行之时,手段过硬之人数不胜数,这地图明显几经转手,为何从来没有一个团伙把它倒掉,如今却轮得我们几个来寻?莫不是真的如同地图所说,悬浮当空,无路可进?但路走到这里,万万不能泻了士气,我对和尚说:“几个世纪以前的古墓,怕它做什么,你也看到了,这里常年经受风沙侵蚀,就算能保存下来,估计也被侵蚀的差不多了,说不定我们过去后主墓室都裸在外面。”
和尚一笑,说:“你这不是自己骗自己么,根据我的经验,这墓能不能保存完好,其实啊,环境风水只占一半因素,另一半完全取决于国力是否强盛,又愿意花多少时间来给自己修墓,你想想那埃及胡夫金字塔,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话间,河道越来越宽阔了起来,前面地势起伏,高低相差很大,植被也相对密集一些,我们又翻过了一个小土坡,萱灵突然回头对我们道:“前面就是鬼门谷。”
我连忙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爬上了去,原来鬼门谷是由两面峭壁夹着的一处峡谷,与这片河谷相比海拔相差异常的大,好像绵延的峡谷是陷在地底里的一般。最为怪异的当属这两侧峭壁,这里靠近河谷,从西北方向吹来的风沙很多,常年侵蚀打磨上面的岩石,导致形态各异,远远看去上面似乎嵌着一个个面容扭曲的人脸,大小不一,而这条缝隙绵延而深不见底,当真如同鬼门关一样,一边人间一边地狱。
沿着我们脚下的河道再往前走,便是一个非常陡峭的斜坡,笔直的通向谷底,两侧的峭壁异常险峻,无法攀爬,中间宽处五米左右,狭窄之处却只有三米,勉强容得下两人并排而过,根本就是两面峭壁中间夹的裂缝,并未看到有什么栈道。
和尚朝前看了一眼,赞叹道:“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类似的风景,我曾在黄山一线天见过,那里比这里还要夸张一点,里面最窄的地方只能一个人通过,中间盘道八十多级,除了早上中午,走在里面太阳都看不到。”
我见到如此险峻的山势,先是被其中陡峭震慑,而后却忍不住问:“这峡谷这么窄,棺木要怎么样才能从中间运过去?”
和尚神色一僵,一下子被我给问住了,挠头看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对我道:“这我也说不清楚,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栈道肯定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咱们得下去看明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