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路,我死了,大辽还有你,但是,你太重感情,当年,你就是太听萧嫣然的话,才走了偏路,与我有了嫌隙,如今,此人比萧嫣然还可怕,断然不能留她在你身边!杀了她!杀!”
可汗突然鼓足力量高声喊起来,空旷的大殿,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一个身影从外面飞速闪身进来。
景路立即警觉,迅速向那身影怒斥而去:“你不许进来,出去!”
羽朗不以为然,轻步来到牧曦身后,不仅没有离开,反倒显身于可汗面前,冷眼旁观的在景路和可汗脸上扫视而过,向牧曦温和说来:
“该做的,你已经做了,我们走吧”
“不可以!”景路拔地而起,激声阻拦。
“他还活着?!!”可汗再次无力的倚靠在床头,见到羽朗,顿时愤然惊呼,“景路,杀了他们!”
“可汗,我进宫不仅仅是为了救你,更是为了救景路,你可知,现在你的儿子就在殿外,一个时辰内我若不带着你的旨意出去,他就会带人进来杀了这里所有人,包括你在内。”
牧曦巍然站起,冷眼向可汗注视之下,面无表情的陈述。
“不可能,倍儿不会伤害我,更不会伤害景路!你这个妖女,太平说的没错,你就是妖孽,早就该死,是你害死了太平,是你为了与太平争抢这个林羽朗,而谋害了我的宝贝女儿,还害了我的孙儿!景路,杀了她!”
可汗奋力斥责怒吼。
“可汗,你看清楚,你的大殿之中,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殿内外的禁军已经全部倍王子接管,此时,已经成为软禁你和景路的兵马,萧将军和时艺也已经被倍王子囚禁,但萧将军刚直,至今还未交出兵符,所以,你和景路还活着,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不仅仅是你活不过今日,还会连累景路。”
牧曦声音渐渐威严凛冽,羽朗守在牧曦身旁,无声而望,将景路和可汗全部视为敌人,时刻警惕着。
“哥,牧曦说的不假,倍儿将我软禁在这里,已经有几天了,我的全部侍卫已经被他所杀,囚禁我这么久,我也疑惑,为何迟迟不杀我,牧曦如此一说,我才明白,想必是倍儿,还没有得到兵权,所以,你我才苟活至今。”
景路来到床边,轻声向可汗说着。
可汗环顾大殿中的黑暗,又看了看景路消瘦憔悴的脸,他心知肚明,虽然不想接受,却也无法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些日子,你在我身边说的话,我都知道,就像在梦里一样,我想醒来回答你,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无动于衷,倍儿是我的亲儿子,你让我怎么办?太平死了,淑哥也死了,我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来杀老子,我这么大年纪,死了就死了吧,也无所谓了。”
可汗骤然失落的表情,无力的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神色渐渐迷茫。
牧曦见状,赶紧将刚刚备下的补药递到景路面前,“快给他服下”
可汗本能的拒绝,但见着景路的坚持,也是无力反抗,只能由着景路将药给他灌在口中,勉强喝下去。
趁着可汗还在缓神,景路抬头向牧曦望来,目光划过羽朗,想要说什么,又迟疑着,忍了回去,
“牧曦,就你们二人进宫吗?外面禁军三千,你们如何脱身?”
“王爷莫急,既然我来了,就自然会有应对的办法,眼下,先让可汗表明态度,这大辽的接班人,他交给何人。”
牧曦冷静的回应,简洁明了的叮嘱。
景路面露为难的表情,踌躇着,向可汗看去,轻声说道:
“如果,今日我陪可汗去了,能帮我照顾磊儿吗?或者,或者,你带回宋,只要保他的安全,我,别无所求。”
“景路!?此话何意?我大辽的子孙,现在只剩下磊儿这一根独苗,若再离宫去宋,那我大辽未来将如何接续?”
可汗力气还弱,但已忍耐不住急声呵斥。
“哥,你以为,倍儿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他会放过磊儿吗?如果我也死了,磊儿跟在牧曦的身边,我相信,她会照顾好磊儿的,你我兄弟,皇亲贵族,从小荣华富贵,但到头来,连性命都不能自保,此情此景,一切繁华,都没有生命重要,我只求我的儿子,能够安然的活在世上。”
景路说话间,举目向牧曦投去祈求的目光,那份眼神里,充满着绝望。
“王爷,不必如此绝望,没到最后一刻,胜败尚不明确,而且,如果倍王子荣登可汗之位,大辽的土地上,就不仅仅是容不下大磊王子,怕是像萧将军这样的肱骨之将,忠义之臣,都要命不保夕。”
牧曦轻言轻语的向景路说着,目光扫向可汗,投去淡然的凌冽。
“如果,如果”可汗纠结着,不敢抬眼直视众人的目光,独自喃喃的说着,语塞之间,吞吐难言,气息更加微弱。
“哥,你放心,如果今日倍儿要伤害你我,为弟绝不还手,无论怎样,为弟,陪着你。”
景路淡然的轻声来到可汗身边,平静的说着,没有一丝的犹豫。
“为什么?”可汗疑惑的瞪大眼睛,追问。
“哥哥的心中,不就是担心为弟会与倍儿夺权吗?这几十年间,你我兄弟之间的间隙,全部由此而起,为弟怎会不知哥哥的心事,事已至此,为弟只有随哥而去,才会让哥哥了了心中的顾虑。”
景路谈及生死,如家长里短一般的轻松自如。
“你当真这么想,我已是将死之人,即使想留恋,神灵也不会给我机会了,而你,正当壮年,膝下还有磊儿聪慧勇猛,将来必能为我大辽建功立业,如此陪葬,你可舍得?”
可汗目光呆滞,面色阴冷的询问。
“我还有选择吗?从嫣然的死,到磊儿被你囚禁在宫中,与我父子分离,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和余地,我从未争过,但,这个王爷的帽子,却让我活的连个寻常百姓都不如,不说未来如何面对倍儿的处置,且说今日,即使是我想活着出去,怕是倍儿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吧。”
景路的脸顿时也阴冷起来,失望的向宫外远眺,除了黑暗,只有寂静,在黑暗和寂静之下,是刀箭手杀气腾腾的目光。
这些目光,他不用走到跟前,就已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