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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君心难测,冯勋收拾不了卫应就企图从别的方面来消磨他的意志,守陵经历司衙门里有位叫邓钊的都司,卫应进皇陵不到半日这人就挎着环首刀登门,甲胄将肃冽的杀意带进屋里。
“怎么着,卫都司到这儿也有半天了吧,我跟衙门里等您一块吃午饭来着,等黄花菜都凉了也没见您露头您不给面,往后大伙儿一块处事,少不得不痛快。”
他身后带着两名东林铁骑,闻言用托盘兜了件甲胄上来,邓钊也没坐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四轮车里的卫应道:“行头给您带来了,您换上咱们出去转一圈,等着日暮时候换防前,兴许您还赶得及把皇陵四面八方闹个明白。”
卫应如今的气性收敛,几乎瞧不出原先在邺京时飞扬的模样,拱手一笑,“有劳邓都司,我这就换上,吃完茶咱们一道走。”
邓钊是个急性子,既是同僚也没有强摁头的道理,皱着眉端起盖碗一饮而尽,抹抹嘴斥句读书的就是麻烦,抱着刀返着身上门口等人去了。
周氏和青安在梢间听着了要出来伺候,卿妆抬手拦下,外头甲胄响了半晌卫应才进门,皇陵经历司统配的环首刀悬在腰间,除了五月初上登莱这是她第二回她见到他一身戎装。
他仍旧像寻常入朝之前那样来嘱咐她,“要去陵里巡视,大约落日时回来,等我吃饭。”
卿妆笑说好,他又叮嘱周氏和青安照顾好太太这才转身出门,周氏心急如焚,“奶奶,咱们大人的腿脚”
她要说的她心里明白,可上这等同于软禁,在冯勋的手掌心玩不脱天去,只因身上有伤不能行走便在经历司闭门不出么,他们只能自救。
卫应是个倨傲的人,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叫人小瞧,她听着他不甚沉稳的脚步心都拽到了嗓眼,这要是围着皇陵兜一圈还能有个好,她要拦可拦不住皇帝的旨意。
到这儿就没有清闲的日子,卫应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差使她们做活,好在是卫氏门里的内监相对宽松些,左不过交代陵中几样忌讳几样时辰,何处行走坐卧的规矩。
每日戌歇寅起,布衣素面簪小叶黄杨钗,卯初上香洒扫,未至申时念经祈福,酉末晚课思过;不许走神道碑林,不得随意出入大宫门,不得与卫卫私相授受,不得口舌厮打等等。
也不算苛待,倒能腾挪些宽绰的时辰,卿妆点头记下,又问道:“老太太和太太如今可还好”
回事的内监道都好,“奴婢们不敢不细心照应着,请大人和奶奶放心,老太太同太太们每日诵经念佛求诸位先帝爷佑我大殷江山永固,陛下仙寿永享。老太太还说家里时就与佛颇有缘分,如今至此算的清修,是桩美差。”
一样的人念佛,可佛心就两说着了,老太太在家里是盼着老太爷往生,投胎后享富贵荣华;如今叫人抄家撵到边陲之地,每日里为奴为仆,不诅咒冯勋已经算得上赤胆忠诚了,永固永享大约是不能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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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妆暗自发笑,自讨了回乐子就到了念经的时辰,她大着个肚子趺坐在蒲团上时间久了没得难忍;后来自个儿想个招儿,伏案抄经回头烧在火盆里,更显得诚心,如今陵里罕有人来,内监敷衍而过也并不较真。
她这儿能放水,卫应巡陵可是实打实的,新任的都司来上下都该照面,这么内外晃荡了一圈几乎二三个时辰,人叫邓钊送回来天都见了黑。
卫应面上毫无血色,仍旧勉强笑着和人话别,邓钊行出去老远还能听着他连声叹服,“今天开眼了,寻常只当他是个弄权的奸佞,还真格儿有几分血性,不算冤屈博陵卫氏的高门。”
卿妆不管这些,替他除了甲胄撩起绔裤,腿骨伤处高高隆起红肿不堪;她将他的腿搁在自个儿膝头重新上了药,咬紧了牙没掉滴眼泪,心里翻来覆去将冯勋嚼烂碾碎
一顿晚饭吃的很沉闷,晚课思过的时候她坐在罗汉榻上没由来的心慌,惶惶地抬起眼来看卫应,“明儿你还要去巡陵么”
他说不必,“后日是东林卫卫每五年一次的考核,需要新的铁骑替换进来,等新卫卫安定下来往后再无须似今日这样走动。”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里有光,像海陵卫外的海,凝着神息柔和又狂放,“虽然艰难些,但我无比快活。”
卿妆知道他的意思,累月来人人都说昔日飞扬跋扈的卫大人在经历登莱大战后坏了双腿,早已成了废人,如今外头走这么一遭,人人都会知道这位非但不是废人且官威犹在。
她虽然替他欢喜,可终归还是担心占据上风,呲牙一乐看得人毛骨悚然,“拿命跟人叫板您老人家可不就落得快活么,谁吃苦谁明白,旁人跟后头担惊受怕也是白搭。往后您自乐呵您的,您甭到我跟前喜形于色,我谢谢您”
卫应看她小鼻子眼睛的样,心里好笑,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合到掌心里,“气了”
“哪敢呢”她生就一副反骨,张牙舞爪地要把手捞出来,他不放她顺势拎起来咬了口,不满道:“您上这可是为了思过来的,大殷几位先帝爷的牌位可正瞅着您呐,不虔诚也就罢了,连清心寡欲也这样敷衍”
他垂了眼越发放纵,顺劲挨到她身后将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细细吻她的脸颊,“谁瞅着我都不惧,卫氏赤胆忠心饶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见了应当为子孙的寡义羞愧,自当无颜面见我,何尝能怪罪人伦”
手从灰蓝布衣里抄进去,暑热未过衣衫单薄,很容易就将一对儿硕果兜进手中;她颤了颤,下颌被托起唇角叫叼住,他将苦捱数月的折磨说给她听,“卿卿,我想你想的很苦。”
说完他握住她的腕子往身上摁过去,隔着衣裳慢条斯理地碾磨,语气颇为幽怨,“四五月了,都没有见过你,让它来陪陪你好不好”
到底是谁陪谁,索性是做过首辅的人连寻欢的由头都这么标新立异,卿妆羞愤交加凑手那么一握,跟碰倒了机簧似的,迎来他狂风骤雨般的欲念。
正殿里牌位前的烛台香炉仍旧烟火缭绕,远处有钟鼓声响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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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受了惊吓往偏殿的方向挪动,那里黄幔子摇摇,有风将缱绻的慢声送出来;青烟好奇,探头探脑往里进,结果被风搅散尸骨无存,消散在无尽的夜色里。
转天醒来,卫应早上经历司应卯去了,卿妆囫囵想起昨儿拌嘴没拌成反倒叫那人无赖脱逃。他怕伤了孩子在紧要关头忍住了,算不得真正的阴阳和合,可偶尔她脑子里闪过昨儿晚上叫人面红耳赤的场景,心头大跳直咕哝着骂人。
皇陵素来人迹罕至,可自打卫应进了经历司算得上门庭若市,昨儿海陵太守张介登门,如今过了午海陵守备董明肃带着随扈直闯进来,横挑竖捡了一番才把话头扯到正题上敲边打鼓。
“明儿是五年一回的卫卫考核,须得慎之又慎,回头砸了一丁点本官要你们的脑袋”他说完了又瞄了眼卫应,“听说卫都司是个拿笔杆子的,省不得邓都司多照应着点,回头吓得屁滚尿流等陛下问起来,本官讲大实话也跟着丢人。”
邓钊是个直脾气,不爱上差这么直喇喇地挤兑,“董大人,昨日卑职已领着卫都司巡过陵,卫都司打马挽弓不在话下,董大人大可放心。”
董明肃耷拉着脸明显不大乐意有人驳斥,地包天的嘴一撇简直叫人心惊肉跳,“看来你们相处的颇为融洽,本官深感欣慰,邓都司跟这儿都十来年了,考核一事交办给你们本官没什么不放心的。这样吧,左右没什么大差咱们上下也该多亲近,今儿晚上本官家里设宴,你们二位也跟着来。”
说罢了话,他又轻飘飘地斜了一眼卫应,“听说卫都司的家眷也在,张太守昨儿回去后对那位卿倌夸赞不已,直说人间绝色,卫都司一道带上。恰好本官的房里的小姨娘寻日爱听昆腔,多番挑剔找不到合适的,让你的妾给她唱两段,也好叫本官瞧瞧是怎样的人间绝色。”
卫应端着盏茶,垂下眼睛阖住眼睛里的戾气,唇角勾起抹笑意,“董大人谬赞了,原该当到府上拜访的,只是听说明日考核两广巡抚也会亲临,邓都司同卑职皆是不敢怠慢。董大人瞧明日如何,差事卸肩,大伙儿也好松快”
接连叫属下驳了面子,董明肃面沉得似锅底子,今晚上设宴就是为宴请两广巡抚徐同安,叫卿妆进府唱戏也不过是投其所好;可卫应的话又着实有道理,皇陵卫卫出了岔子那得罪的是陛下,讨好徐同安事小,丢了脑袋就得不偿失了。
董明肃青着脸怏怏地离开了经历司,邓钊站在大宫门前轻蔑地瞧了卫应一眼,原想着这人能有几分气节,哪能料道竟是这样肮脏卑劣的小人,拿自个儿妻妾向上官邀宠
与此人为伍简直有失体统,他连叹了数声,愤愤而去。
董仪渊见他如此失笑,“原以为海陵上下皆都烂透了,倒是有个直脾气的。”
卫应勾唇,“你猜这样的人,明日考核若遇意外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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