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歇,那片晶莹中,却多了一抹粉色的霞,很璀璨很耀眼,还带着几分熏然醉人,微微驱散了落雨带来潮湿与苍白。
安夙闻之愣了下,继而倒是笑了:“阿锦可知这是什么酒?又可否知道这酒多少银一坛?你有没有算过你喝了我多少酒?又得付我多少银两?为了让我少喝些便喝光我的酒,莫不是你以为候府的酒窖之中,就这几坛酒?若我再搬个十坛来,你也打算全部喝光?就不怕撑破了自己肚皮?”
候府之中自然不可能就几坛酒,纪战本就好酒,所以,候府地窖之中也存了许多,加之纪战纪少阳少在帝都,那酒也便放置许久,都是上好的佳酿,自然价值不菲。
“不识琥珀琼瑶光,举樽今岁谁与共?”
锦红着脸颊摇头:“酌酒不在酒,而在酌,与谁酌?我肚腹虽不够大可能容多少是多少,能喝多少是多少,总比你独饮的好,两人饮,酒入肠愁能减半,对身体的伤害自也能减半,阿裳难道不觉得如此?”许是喝得太急又太多,男子似已有些熏然醉意,声音也失了平日的音准。
“我也深觉如此。”
看了看男人摇头晃脑的样子,安夙直接叫青璇又般了几坛酒上来,也未再让灌壶,拎起一坛直接塞在男子手中:“今日阿锦可以尽情的饮,我候府什么不多酒却是不少。你想喝多少,就能有多少,你能喝多少,就尽量喝多少。”
“阿裳这是想将我灌醉?”优雅翩然的男子也笑出了声,比之平日里的素雅笑意更多了份真实和人气,尤其被迫抱着个乌漆漆的大肚子酒坛,正面看去几乎看不到头颈肩以下的身体,又脸红红的样子便多了几分滑稽。
那坛酒,估计得有三四斤。
摸着手中的酒坛,男子脸上笑意湛的更深,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就因为他扰了她的清净,扰了她的酒兴,喝光了她酒壶里的酒,她便拿了这么大一个酒坛来回报他,如果真的将这坛酒全都喝下去?
别说圣人,便是神仙也会醉了。
她还当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算计他。
安夙看得也笑出了声,直言不讳:“难不成你怕喝醉了,我对你图谋不轨套你的话?还是你怕我趁你喝醉了以后……将你弄到床榻上去剥光,来个霸王硬上弓,到时会吃亏?虽然你长的确实不错,可我也没有你那么讥渴。若你不想被我套话,那就别让自己喝醉便是。”
“你这个时候不宜喝醉,而我会尽量不喝醉,可若真醉了也无妨,锦便看到时阿裳会如何将我……霸王硬上弓?不过,到时便要劳烦阿裳多照顾我一些,能被阿裳照顾,锦亦,深感荣兴。”男子笑晏如花,脸上粉霞已转红霞,说完抱起酒坛仰头喝了起来。
剔透液体倒在男子嘴中,洒了很多,浸湿了他莹润的下颚和雪白的衣,明明此刻男子举动应是粗鲁的,然则,优雅贵气却依旧难掩,尤其男子白晰如玉的脸庞通红如火,菱唇如樱沾着酒液更透着几分诱人的魅惑,却半点不自知。
安夙也提起洒坛慢慢的喝着,他说的对也不对,此时她确不宜醉,可他不知道的是,重生后她酒量见涨。
这酒就算再喝上那样三坛,她也半点不会醉。
人啊,总是越想醉时却越喝越清醒,如果真能一醉也是好的。可她得喝再多能体会到的也不过是那股,烈酒烧喉灼心的感觉。
安夙喝着酒,也眼看着那坛酒被男子喝完又撒完,而后那硕大的空洒坛子被男子放回桌边,男人身子不稳手也不稳,酒坛也被放歪,却未察觉。
“我喝完了,好像却还没有醉,阿裳怕要失望了。”清雅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男子拿衣袖拭唇,身体依旧坐直,听颤音明显然透着醉态:“倒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得如此畅快了……”
“坐拥那么大个流霞阁,你还能缺酒喝?”
安夙哧笑出声:“次次在我面前装穷,也幸好我没有信你,这酒钱你放心我会给你记着,等你走时一并还我,帝都第一青楼,不止可以收集情报,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算起来我这个候府大小姐的身家可都远远没有你富裕,可你却整日穿着粗布孝服,在大街上闲逛游荡。做人做成你这样,也真让人叹为观止了。”
还能出口成句,显然还没醉到人事不醒。
“可你也不得不承认,青楼确为敛财最快的捷径之一,既缺银子我会这样选择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雨声渐歇,可是雨停了?就不知这场雨过天晴之后会不会有彩虹,阿裳你替我看看……”
缺银子,那他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都拿去招兵买马了?
安夙抬头,男人已笑着撑起竹杖站起了身,迈步身子却是狠狠的摇晃,行到雕栏畔,他双掌扶在雕栏上,抬头望着天。
乌蒙蒙的天,的确亮了许多,只还飘着毛毛细雨,天际尽头处却遥挂一弯七色彩虹,灿烂夺目。
“有。”
安夙看了半晌男人的背影,放下酒坛也站起身也走到雕栏畔:“就在你右手上方。这世上总会有医者能治好你的眼,简洛未放弃就定然是有把握。如果还想要看到,那就别再为了别人而让自己喝那么多酒,也别再用这样愚蠢的办法收买人心,施御心术对别人或有用,对我来说却只是徒劳。锦,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和互相利用,提醒你不要忘了。”
女子脚步声渐消。
男子笑容依旧,身体却渐渐倾斜,最终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行到门口的安夙转头,眼睁睁看着男人倒在地上,头抵壁上却没有动作,顿了片刻,她终是转身迈步上前将人扶起了起来,看清男子脸色却是微微蹙眉。
原本红霞褪去,男子脸色惨白再无血色。
此刻男人暗卫不在,若早知这个男人这么不能喝她就不该自找麻烦,皱了皱眉,安夙让人将男人弄回了床榻,又命人叫来了简洛。
素色的纱帐里,男子眼帘紧闭,容颜依旧俊美,若非那浅浅的呼吸和胸口低弱起伏,几乎让人以为那里躺着的是座雪玉雕塑。
简洛把脉倒也未有多长时间,不待安夙开口,简洛已侧头黑着脸怒瞪安夙咆哮出声:“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逼着锦大哥喝酒,还给他灌了那么多,你知不知道他不能暴饮的?师父早有交待这对他的身体不利,若暴饮过度甚至有可能会让锦大哥从此一醉不醒。”
“你这个女人想当酒鬼你自己当好了,干嘛还要连累锦大哥,你居然敢这样做,你这是想害死锦大哥,也害我一辈子都不能治好他的眼睛么你?”简洛口水横飞,声音恶狠狠的,怒到有些口不择言。
这个女人简直太离谱,居然敢给锦大哥灌那么多酒,看外面那些空酒壶和空酒坛,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她难道不知,洒醉人,也会醉死人的。
青璇刚想要张口解释这跟自家小姐无关,安夙却已开了口:“你不是自称神医?那你就治好他,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这个神医不仅治不好他的眼,现在连个醉酒也根本不会治?”
“你……”
简洛气得头发都根根直竖:“你也说是醉酒,这又不是病,我怎么治,这和他自己的体质有关,我能治病难不成还能给他换个身体?”
“和体质有关?”安夙面色未变,与之简洛的暴怒,那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沉吟片刻她道:“不能根治,也无法缓解?”<igsrc=&039;/iage/10356/3666040webp&039;width=&039;900&039;><>